第二章 時光機
睡醒一推門,發現凱文正躺在躺椅上,翹著腿玩著平板。見我出來了,趕忙起身。
「姐,你每天都睡到下午,這樣對身體不好啊。」
「剛放假太累了,過一個星期就好了。」
「我看不像,越起越晚。」
「我看你是又皮癢了。」說著我努力掙開眼屎,瞪他。
他猛的搖了搖頭,乾脆朝廚房走去:「我去給您老人家熱熱飯,免得您睡得太疲累。」
他說這話時十足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不過憑良心講他這飯做的比熊阿姨的可不差。
當初熊阿姨一家住這的時候,也經常喊著我一起吃。所以熊阿姨搬走時候,我著實惋惜了一陣,不過一想到周末再也不會被她家熊孩子「嗷嗷」吵醒,還是有一些開心的。
不過熊阿姨一家五口住這正房和東廂,而樓爺和凱文不過兩個人也分別住東廂和正房。雖然我住的西廂是最小的一間,但應該也夠他爺倆住了,可他們竟租了兩間大的。
「姐,想什麼呢?吃飯。」愣著神,他便從廚房走了出來。
「對了,凱文,一會兒吃完飯咱得出去一趟。」
他嘴角輕蔑地一笑說道:「呦,姐還會出門呢?」
「我看起來像宅女么?」
他看著我的眼神萬分絕望,半晌只吐出個:「額……」
「我真該扔你一個人在這,心臟病發死了算了。」
「你不捨得的。」
他說的對,相處這幾日下來,每日鬥鬥嘴,倒是給了我這假期除了看電視劇外的無聊日子增了不少樂趣,而且他這手藝實在讓人珍惜,現在滅了他,真是捨不得,只當自己是多了個淘氣又可愛的弟弟好了。
「真想不到,姐,你個大宅女不被我拖著也能出門了。」
「我才不是宅女好吧?主要是因為這些天大都是工作日,沒人陪我玩。而且剛放假,被剝削了一學期,還沒休息夠。」
「可以可以,當我錯怪你了唄。」他滿臉不屑地瞅著我,我剛準備用暴力解決完好出發,他卻突然把我拉回來說道,「別著急走啊,昨天我琢磨地鐵實在太擠,出門不方便,就租了個車。」
「啊?」
「啊什麼啊,人家給送上門來,再等幫個小時應該就到了,不差這會兒。」
「啊?」
「額……姐,你啊什麼啊……你不是有駕照么?」
「有……」
前兩天被這孩子嘲笑,一怒之下就拿了駕照給他看。沒想到這孩子……還沒等我緩過來,凱文就又投來不屑的眼神了。
「姐……別跟我說,你的lice
se是個擺設。」
我白了他一眼,畢竟我也是五年駕齡的老司機,但車卻沒碰過幾回,而且每次開車,我爸都會不放心地在邊上監督,這讓我自己開車,絕對是太大的挑戰。可是我絕對不能被凱文看扁,只能硬著頭皮上車。
好在凱文租的是輛自動檔,可我一個自食其力兩袖清風就差喝西北風的人民教師,開輛Q7是不是過分了點。
凱文見我站在車前發楞,強行把我塞進了車裡。我扭頭想問租金,卻被他打住,他讓我啟動車試了試,便自己把錢結了。
見我詫異地看著他,他並不想理會,只是邊系安全帶邊說:「既然現在你是我的管家,那司機這工作也應該是是包含著。」
我竟無言以對,只得灰溜溜開車。
「思思姐,來認識下我的新弟弟。」
思思姐一臉疑惑的打量著凱文,凱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喊了聲:「思思姐好!」
這孩子本就長得討喜,雙眼皮大眼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睡了幾天能突然變成雙眼皮……但相比起來他之前單眼皮倒像是假的了。凱文儘管臉上稚氣未脫,皮膚也糙了點,不是傳統意義上細皮嫩肉的美少年,但是他咧嘴一笑,感覺陽光似乎都給面子地灑在他臉上,溫暖的不像話。
所以思思姐一聽到他開口,瞬間被俘虜。熱情地帶他參觀咖啡館的各個地方,讓凱文還以為我們是來找朋友喝咖啡的。
「思思姐,您說讓我幫什麼忙來著,電話里沒聽太懂。」
思思姐這才一錘手,恍然大悟一樣道:「你看我這腦子,昨天『時光機』(思思姐的這家咖啡館)試營業嘛,晚上我給員工開會收集顧客意見時候才知道,因為廁所在後院,所以顧客去廁所時候一看見後院那堵牆上就嚇一跳。我突然想起以前大學時候你是宣傳部的,估計能給我畫個多啦A夢在上面,正好符合我「時光機」咖啡的主題!我這忙你是不是得幫?」
「姐,沒想到你還會畫畫?」凱文從我耳邊伸出手來拍拍巴掌,他估計琢磨著我居然還有這種技能,實在沒有蠢到家。
可此時的我都沒功夫翻他白眼,不知道思思姐哪來的誤會……雖然我們宣傳部做了很多海報,但那是因為有個東西叫Photoshop……我畫的畫一向是抽象派藝術流。估摸是以前給思思姐看過我得世界少兒美術大賽的獎牌,她誤以為我小時候的創作天賦換到時至今日還受用。想當初獲獎的作品,老鼠畫的比貓都大,因為著急回家吃飯,就匆忙創作了下,水彩筆沒水了,還把筆芯掏出來描。本以為是評委欣賞我的構思,長大后才發現,小時候學過畫畫的,三個里就有一個得那個獎的。
現在望著對面殷切的思思姐,我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曾經吹過的牛,都是自己今日留下的汗。
可最鬼使神差地我竟接過了思思姐遞來的油漆桶……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牆前了。
這面牆我是知道的,第一次看見我也嚇了一跳,起初我以為是不知道哪位人民畫家在此即興創作了一隻生化危機里的怪物鳥,後來看仔細了才發現這畫家不過比我水平高了那麼一點點,他本來想畫的應該是只仙鶴。
「這……是仙鶴?」凱文眉頭皺的緊,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比平時看我的眼神還多了幾分嫌棄。
我驚得下巴差點掉了,問道:「你怎麼知道?」
「喏!」他指了指怪物鳥頭頂的一抹紅和它細細的腿。
我有些哭笑不得,可不管怎麼樣,第一步得把這牆刷白。
思思姐叫了三個店員來幫我們,所以只一個小時,牆便鏟乾淨刷好了。可牆繪他們卻不管。邊等漆干,我邊犯愁,向前台借了紙筆開始打草稿。今日接下這事兒,著實是因為怕實話實說了,思思姐這個大喇叭三天就能讓所有校友都知道了。當然另一方面,也怕給凱文增加了笑柄,以後更是管不住他。
「姐,那個姐姐叫白思瑤?我還以為你喊她思思姐是為了好聽,後來一尋思確實不能喊瑤姐……不合適……」
凱文不知從哪借了套水彩筆來遞給我。
我接過彩筆便在凱文頭上敲了下道:「你小子懂不少啊!」其實我開始也不知為什麼大家叫他思思姐,當初進學生會時候前輩教我喊的,我私下倒也琢磨過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思思姐是不是特好看?」
「嗯!」凱文笑著應到,「不過倒不是覺得美,只是覺得身上有種英朗的氣質。」
「她何止氣質英朗!上大學時候作為比我們高了兩屆的學生會主席,時常沒架子的帶我們去擼串。因為不喜歡副主席欺負新來的,直接找團委書記告狀免了那貨的職,給我們出了好大一口氣。因為長得好看屁股後頭的追求者一大串,可她從來只是冷冰冰回句『謝謝您的厚愛,求別跟著我了',甚至有回直接把男生送的lv包摔在那男生臉上,後來被那男的謾罵,她一氣之下給人家打了,差點讓學校記了過,好在那男生自己覺得被一女孩兒打了挺丟人的,就沒告到校領導那裡。」
凱文咋舌,看他皺成一團的臉,估計已經滿腦子問號了:「這……居然是學生會主席?」
凱文這反應很正常,我慢慢解釋道:「別看她這樣,卻是民心所向呢,而且做事乾脆利落,大家都願意跟著她干。」我接著宣傳思思姐的豐功偉績。其實思思姐牛哄哄的事不止一兩天能說完,比如她之前在國企上班,工資高,待遇好,睡得香,能養老,結果她二話不說就給辭了,辭職信上只寫了一句氣的領導吐血的話「這工作只適合你們養老,實在無聊」,後來她爹媽知道了關了她一個星期禁閉。後來又找了個廣告公司的工作,掙得更多了,而且在業內也小有名氣了,家裡雖然不願意閨女這麼操勞,但也以為這工作幹了這麼多年總好過姑娘換工作太勤。結果去年,這姐姐又給辭了,非要鬧著開什麼咖啡館。於是她花了三個月去考咖啡師,花了一個月找鋪子簽合同,花了一個月裝修,花了兩個月作為善心老闆散散店裡甲醛的同時招聘團隊,於是就在昨天,「時光機咖啡弄」開業了。這姐姐傳奇般的人生些許被我講的平淡了些,但是我講著講著自己都熱血沸騰了。
「其實我一直特別佩服思思姐,也特別羨慕她。」說起這句話我竟自覺有些傷感,「思思姐說過,工作那麼多,不過是為了掙些資本,不如全部投在自己想去做的事情上,輸了大不了重新來過。」
「一個不安於現狀的女人……」
「你……這是誇她?」
「不然呢?」凱文說著頭便朝我這邊歪過來,我急忙捂住我的作品。
雖然我畫畫的手沒停,但是這麼半天,我連個p都沒畫出來。我指了指遠處的油漆桶道:「你快去把顏料給我準備準備,別耽誤本藝術家創作。」
凱文不情願的蹲到牆角開始倒騰彩漆。
「這種事那厲害的大姐花幾個錢請人來做就行了,讓我們費這個勁。」
我抬眼看了下凱文,才想起忘了告訴凱文這姐姐的另一大優良品質,便補充道:「這咖啡館里的漆都是姐姐喊了幾個朋友一起來刷的……裝飾大多都是淘寶買的……她請人裝修的錢估計還沒咱院兒翻新花的多……」
我見凱文嘴都合不上了,不覺有點好笑,低頭一看自己畫的小叮噹,又笑不出來了。
「凱文,你衣服爛了。」
剛才我們做了個報紙工作服,不知道凱文什麼時候扯爛了。
「啊?」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他懵逼地看著我。
我又說了遍,他左右看了看,還是沒發現什麼不妥,我乾脆起身走過去把他的報紙衣服扯下來。可沒想我手剛放報紙上,他便一把奪過我手裡的本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笑得前仰後合了。
「姐……哈哈……姐……這哪裡是……哈哈……哪裡是多啦A夢……不行了……哈哈……笑死我了……怎麼看也是只鴨子。」
我把他的頭摁倒,奪回我的畫紙。慌忙跑遠繼續畫,似乎被他刺激后,美術水平直線上升。怎料身後又傳出瘋狂笑聲:「姐……哈哈……你的多啦A夢抽煙抽多了吧……哈哈哈……」
「滾……」我忍無可忍直接推著他臉讓他溜遠點。誰知抬眼白他時候,發現他臉上從下巴到腦門,直直一條藍。再一看我手裡,竟還拿著水彩筆。這次輪到我笑翻了。
凱文疑惑地掏出手機照了照自己,眉毛挑的頭髮都震了震,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委屈地向我說道:「姐……你這樣就不厚道了,我向來是個心眼小的人。」
「啊?」我笑的沒工夫看他,畢竟他這會兒有點阿凡達的意思,「啊!」
不留神,感覺腦門被什麼東西滑了一道,伸手一抹,一片紅……看著笑彎了腰的凱文,我乾脆又選了根漂亮的紫色,準備讓他腦門發點紫光。
「姐……別……別!一報還一報啊!你打不過我的……別……別……哈哈!」
這小屁孩兒佯裝躲避我,竟一個假動作在我臉頰上畫了一道。我十分不贊同他這種幼稚的行為,腦海中也琢磨著不能跟一個孩子計較。可是手腳卻並不聽使喚,徑直追凱文去了,好不容易才讓我逮著他,儘管我拽著他不鬆手,可是兩個人互相防備著,手來回遮擋,竟有點武俠劇的意思,我的勝負欲顯然蓋過了一切。我倆抵著手,無形地博弈著。
「小鹿?」
我聞聲向右望去,一個激靈慌忙把手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