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庠局 第二章、烈酒不堪苦情醉

旋轉的霓虹燈，和著酒精的芬芳，刺激著年輕人的荷爾蒙分泌。那一簇簇搖擺的舞姿，彰顯的不像是青春的活力，而更像是動物的本能。叢林的獵場是動物體能和個體技巧的較量，而都市的獵場是金錢和權利的較量。一樣血腥，一樣的殘忍，失敗的一方往往同樣會是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方輝，在哪？出來陪我喝一杯，天目山路，金碧輝煌酒吧。」林岩打著電話說道。

「岩子，你小子今天有什麼好事？居然跑出來喝酒？平常叫你出來，不是加班，就是陪老婆！有個漂亮的老婆，我還以為你把兄弟們忘了呢！」

「呵呵，沒有那麼多事啦，把小胖子叫上，我們三個聚聚！」

「好吧！難得你今個大方一次，有酒不喝是傻子啊！馬上就來，你等著，我去接小胖，順路！」

林岩走進「金碧輝煌」，迎賓的美女堆著職業式的微笑，「歡迎光臨！」春寒料峭，夏至未至，乍暖還寒，女生們卻已經是短褲、大長腿。雖然迎賓大廳也有暖氣，但來往的客人進出頻繁，寒氣襲來，迎客廳邊綠植上露珠晶瑩剔透，也讓露骨的大腿更加蒼白。

林岩很少喝酒，來酒吧也就是偶爾。市場部需要他們工程師幫忙向客戶著重強調產品的新特性和性能時，一般是在晚宴或者咖啡廳里，有時候晚宴結束，會拉著他一同去酒吧玩，除了少數的情況推脫不得，他都會回家，不願晚歸。

昏暗的燈光，霓虹閃爍。服務生在林岩進來的第一時間就迎上去，稍稍鞠躬，微笑著：「先生裡面請！」林岩找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務生立馬送上點單的冊子。林岩隨手翻了一會，心不在焉，眼睛都沒細看上面的圖片和文字。

「先生，你要點些什麼……」看林岩有幾分鐘沒有翻看冊子，服務生緊跟著問道。

「紅酒有幾款，白酒又有哪些？」林岩乾脆不看冊子，問起服務生來。

「先生，我們這裡，紅酒有康納斯頓梅洛，帕斯克巴德里諾，拉菲，卡布諾，波爾多，馬天尼，白酒有伏特加、白蘭地、朗姆酒、芝華士……」

「就芝華士吧」，沒等吧員說完，林岩就打斷了她的介紹，林岩思緒本來就很亂，被吧員說的一通更煩，隨口就要了芝華士。

酒對於他來說，林岩就是小白，根本就不了解，今天只要有酒就好，誰讓他心裡堵的慌，只要能放鬆心情就可，芝華士是他所能聽說的酒名之一。

小吃、果盤什麼的零食，每個座位在酒吧本就有贈送。有特色一點的，林岩也不懂，更不想點，想著等一會方輝來了，讓他看著要吧。

周遭的音樂轟鳴，似乎能驅散內心的孤獨，但他安靜的坐在這喧鬧的角落裡，樣子說不出來的不適應，好像又顯得很孤獨。

十來分鐘后，方輝和小胖子就進來了。

「這邊……」

「靠，岩子，今天什麼喜事，叫我們來喝酒？是不是升職了，還是加薪了？」方輝人還沒到身邊，聲音就遠遠喊來了，現在才9點多，酒吧的人還不是特別多，也不算特別的吵。

這片城西，是淞滬老城區，還要偏遠些，是個叫「興義幫」的小幫會照著的，因為繁華程度比不上黃埔和徐匯，這裡的地下紛爭相對要少一些。幾個大幫派把這裡看做雞肋，不屑來這。

方輝，一米八多的個頭，比林岩還要高上5公分。畢業才幾年，以前瘦的似個竹竿，現在已經微微有了啤酒肚，能說會道，又白白凈凈的，同學們送給他個外號「小白臉」，目前在一家外資企業做營銷。

而小胖子卻相反，剛過一米七的身高，體重卻有一百多公斤，走路虎虎生風，他看著很胖，卻身手敏捷，反應靈敏，動作如行雲流水，還會的一手太極，在校的時候大家取個外號是「洪小寶」。大學那時三人在一個宿舍，胖子家裡挺有錢，吃飯時買單最積極的人就是胖子，最有女人緣的是方輝，岩子是幫他們代寫作業最多的那個，幾個人脾氣相投，玩的很好。

「來，整個先，好久沒見到你們兩個了。」林岩碰了下的酒杯，一口就幹上了。

「好，真爽快，這幾天我們公司再跟單一個大客戶，進展不太順利，有一家和我們競逐，我們的方案都改了三次了，總經理還是不滿意，兩天後我們去競標，今天借酒壯行，我們幹了。」方輝見到自家兄弟，敞開心胸的說道。

「幹了！」胖子仰頭把酒喝了。笑眯眯的看著兩人，一時也是溫情滿滿。來淞滬的同學也不少，但關係好又能聚在一起的人不多，更何況大家都有各自的事，聚會的機會更少了，此刻胖子也是很開心。

「岩子，今天出來喝酒，是不是有事啊？」胖子問道，胖子對林岩還是蠻了解的，大學時，林岩有什麼不愉快的時候，就是現在這樣緊鎖著眉頭，話不多，喝酒也就特爽快！

「沒什麼，就是想你們了，我們也有兩個多月沒見了吧，一直各忙各的，馬上夏天到了，天變了啊，要暖和了……」

林岩隨口應付著，胖子也不再多說。三個人互相聊著，笑著，敞開著喝著。林岩藏著心事，喝著喝著很快就上頭了。

「我和嚴菲要離婚了，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我其實也是解脫了，說真的，嚴菲很好，我配不上！」本來酒量就不好的林岩，幾杯下去后，頭就開始暈忽忽的了。還是把他們當兄弟，說了出來，也算是一種釋放吧。

「我不恨她，我愛她，我就要尊重她的決定，她和我在一起算是委屈了，可現實我什麼都沒有，只有病重的母親，年邁的父親，我想能做的就是讓他們過的安穩些，自己踏實點，給予他們更多的回報，現在她的離開也許讓我更好的認清自己，我沒用……」

林岩醉了，背著這份感情，實在讓別人嫉妒，讓自己太累，他恨自己沒有改變的能力，愛過、得到過，卻不能一直擁有。

「岩子，不要這麼說自己，先不要亂，不要著急，好不好？嚴菲也說不定是拿話來刺激你，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苦衷呢，你怎麼就能這樣想呢？就算她是真的不愛你了，那也是這女人，貪慕虛榮，這樣的人還值得愛嗎？再說，不就是女人嘛，什麼時候不能擁有，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只要我們努力，將來還不是一樣該有的都會有嗎？不是我方輝說你，你看大街上那麼多不如你的人，還不是活的好好的，甚至有的在街邊乞討，有的工地打雜，有的家裡雙親盡失，孤兒一個。」

「岩子，嫂子好端端地和你說離婚，應該有什麼有隱情吧，你跟我說說，是不是她家出了什麼事？或者她外面在外面有什麼傳聞？」小胖子謹慎的問道？

「我聽說，這半年她在公司，總有個人老送花給她，她也沒接受，我去過他們部門，還有她的同事議論的時候，我恰巧聽到，朱家九成集團公子哥一直在追她。我也相信她，從不過問，沒想到今天她提出來，要和我離婚，也許真的變了吧，方輝、胖子我很煩，我們再整一個。」

方輝和胖子兩人也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好，他們也知道朱氏在淞滬那是國內網游界的頂尖企業。

此時，就在金碧輝煌的二樓一間包廂內，染著酒紅色頭髮、身材妖撓，黑襪蕾絲的少女，正不停的向戴著金絲眼鏡的帥哥獻殷勤，用心的服務。

「朱少，菲姐家的那個窩囊廢在一樓和他同學喝酒呢，你看要不……」

「哦…，那傢伙不是一個老實的宅男嘛，怎麼會出來玩呢，你確定沒看錯人？」

「沒錯，就是他，好像和他兩個同學一起玩吧！朱少，你看要不要安排點什麼節目。」

「哈哈，不需要什麼大動作，嚴家現在自身難保，唯一的繼承人還不願意回家，很快就會向我們朱氏求救了，小時候菲菲就對我不屑一顧，我追了這麼多年，居然嫁給一個窮小子，我就不信她會不顧嚴家的死活，看她這次妥不妥協。」朱景天皺眉道，「對了，那小子的背景查清楚了嗎？」

「早查清楚了，就一土鱉，單位和我們九成集團也有技術合作，很容易打聽，沒有什麼背景，只是嚴小姐那邊好像完全瞞住了她的身世，他一點都不知道。就他那慫樣，真不明白菲姐看上他哪點。」

「君濕，你來安排！噁心一下嚴菲，讓那小子風流瀟洒，讓嚴菲死心！」朱少一想到嚴菲那曼妙的身材，就一股怒意，為什麼這個土包子居然能得到她的青睞。居然敢跟我搶女人，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一樓的大廳里，勁爆的音樂聲更濃了，夜幕之下，青春騷動，動物的原始本能釋放。舞池裡的生物和白天好像是兩種不同的種類。

「岩子，夠啦，不要喝了，要不等下我們去KTV唱歌，釋放下心情！」方輝看著岩子這樣求醉地喝著，當心出事。

「方輝，胖子，我們再喝一杯！是兄弟，就別說那麼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放心，我沒事！」

林岩已經開始迷糊，他想醉，卻腦子依舊清醒；他想哭，卻飲恨吞聲，因為他腦子裡還有疑問。

也許小胖子和方輝說得對，嚴菲或許是有原因，或許真有苦衷。他們相愛了三年，嚴菲對他很好，甚至和家裡鬧翻。當初戀愛的時候，他父母找過林岩，當面勸他離開，願意給他一筆不菲的金錢。當時的林岩沒有拿那份錢，還試圖爭取嚴父嚴母的同意，其結果是自取其辱，而嚴菲和也父母大吵了一架。

他們結婚的時候，是在林岩的老家，嚴菲的家人沒去一個，嚴菲也和家人斷絕往來。

正沉浸在回憶里的林岩被一個嗲嗲的生意打斷，「喲！三位帥哥，都是一個人來的啊，我們姐妹也是單身，一起喝幾杯吧！你們幾個大男人，也沒什麼勁，是不，讓我們姐妹陪你們說說話，好不好。」此時，一名身材高挑，高聳酥*乳的短裙少女和兩位一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邊說邊往他們的卡座里擠進來。

小胖子很詫異，但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酒吧里，很多女生都放得開。於是說話的語氣還算平和，但眼神卻冷冽地說：「你們出去吧，我們今天有些私事要說，不要打擾我們，謝謝！」

那說話的美女被胖子冷冽的眼神嚇的一激冷，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畢竟常年混跡風月場所，見過一些場面。

「胖哥，瞧你說的，我們懂規矩，就陪陪你們喝喝酒，只帶笑不帶耳朵的！」說說笑笑的就往胖哥身上靠去。

「美女，你看下次吧，你看我兄弟喝多了，我們要回去了呢。」方輝盯著幾位少女笑嘻嘻的說道。

「既然喝多了，那就休息一會再走嘛，樓上有包間、客房。」一邊說一邊暗送秋波。

「怎麼我們一來，就走啊，難道我們這麼不受歡迎嗎？真讓人傷心！」另外一個委屈的幫腔著說。

「就是嘛，帥哥，我看這位大哥喝的有點多，要不我來搭一把手，讓我照顧好了。」其中一個短裙女孩一邊拋著媚眼，一邊想擠到林岩的身邊。

「要喝酒可以，我們再給你們點幾杯，我們就先走了。」方輝也有點不悅。一邊說著，一邊架起林岩就要往外面走。

「那算了，姐妹們，我們走。」穿短裙的少女吃味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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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輝，晚上我先送岩子回去吧，再回家，你先走吧！你也別開車，喝了這麼多酒，外面叫輛計程車。」

林岩不願意要胖子送，想一個人走走，靜一靜。便說：「胖子，沒事，我自己回去，你們順路一輛車就夠了，我路也不遠，正好吹吹風，我也想走走吧，才幾條街的路，還不至於找不到家門。再說，和你們一起聊聊天，現在心情好多了，也許我真的錯怪了嚴菲，我還是回去和她再聊聊吧。」

「岩子，你真沒事？我看你走路都不穩了呢，還是讓我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說著岩子率先走出了卡座。雖然有點晃，走了幾步后還是穩了下來。

「岩子，等等。」方輝和小胖子跟了出去。

方輝搶在林岩之前刷了卡，林岩不允，但最終還是沒有拗過方輝。

幾人走出酒吧，外面的涼風習習，林岩頓時清醒了很多。淞滬號稱華夏的魔都，這裡萬商雲集，中西合璧，傳統和現代完美的結合。夜晚的魔都，總有一種迷人的魅力，華燈初上的建築，車水馬龍的街道，川流不息的夜行者，這就是東方的明珠。

門口的計程車停在那裡候客，林岩催著他們上車先走，不肯要他們送，他們糾結了幾分鐘，拗不過林岩，只好上了計程車。

「路上小心點。岩子！」

「沒問題，你們先走吧，謝謝兄弟，有你們在一起真好！再見。」

上了計程車后，兩個人都沒林岩那麼醉，聊著最近的生活，吐槽上司和老闆的嚴苛，懷念逝去的青春。胖子說：「方輝，我們幾個認識十年了，林岩從沒有主動醉過啊，他這次傷的很深呢？」

「岩子的性子一直穩重，只是有點自卑，也許是嚴菲突然提出離婚，受點打擊！可能也就家庭鬧點矛盾，應該沒什麼的，倒是你，怎麼到現在還不談個女朋友啊，你看，我們幾個，大偉現在孩子都有，就你還單身呢，聽說莉莉也是單身，有聯繫嗎？要不試試。」

「別說那個了，你也知道，莉莉喜歡的是岩子，只是岩子沒感覺，大學那會兒，岩子的心思都是學習和打工，沒把心思放在莉莉那邊。畢業后莉莉看到岩子結婚後，傷心了好一陣，我也想表白來著，不曾想莉莉卻說，她一直把我當哥們，如果我有過分的想法就絕交，之後我也就沒有在表白了，現在她還在S城，大家也是好久沒有碰面了。」

「也是哦，岩子其實真不容易，父母身體不太好，家庭條件一般，現在好不容易一切有了起色，你說嚴菲怎麼就突然變心了呢？這個女孩，我們一直看不太懂，表面上和我們也算熟悉，容易相處的很，卻讓我們有一絲難以接近的高冷氣質。聽說她老爸是一家小公司的老闆，經濟條件還不錯，卻和家裡鬧翻了，不願意回去，既然林岩都願意不多說，我們也不好過於好奇！」

胖子認真的說：「嚴菲那女人，是有點神秘，但為人應該還是不錯得，和我家的小姑姑的性子有些相似，受家風影響深刻，賢良淑德，知書達禮，對人禮敬三分，容易相處，但卻不容易交心，但比我小姑姑現代些，又美又有文化……」

「你小姑姑這麼優秀的啊，我做夢也想找一個古風女人，她多大啊，要不要給我介紹介紹啊~~」方輝打趣的說。

「滾，你想占我便宜啊！」

這時，街道上不遠處突然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嗚~嗚~嗚~！」，不一會又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喂喲~喂喲~」……

兩人話題扯的遠了，說著美女，突然胖子想到酒吧里的幾位女郎，急著喊起來，「師傅，停車，掉頭，速度！」

「怎麼了？胖子！」方輝楞楞的問著？

「我覺得不對勁，你想想，好端端的突然有美女搭訕，跟棉花糖似的攆著不走，我們有那麼大魅力嗎？還有一看岩子的情緒就不穩定！」

計程車在前方路口掉頭，朝金碧輝煌駛去。

「……」

「這人真慘！過馬路，居然被撞飛了，人應該不行了，」

「是啊，那司機也真缺德，車子停都不停，肇事逃逸了！」

「你們看到車牌號了嗎？沒看清楚，這麼晚，速度那麼快誰在意啊……」

「嗚~嗚~嗚~」隨著救護車的到來，混亂的場面讓出了一條通道，警察也拉出警戒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