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路遇劫匪
夜色漸濃,林道旁的一處空地上生著一團篝火,幾縷青煙施施然散去,隊伍里一同歇腳的人都聚集在此處,只不過大多都三三兩兩報團坐在一起,拂煦顯得有些不合群,他孤身靜靜坐在樹根下,眼睛似乎盯著樹林深處,又一直沒什麼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旁邊挨得近的幾人看了他幾眼,又湊在一起嘀咕了起來,聲音壓得很低,但對於聽覺敏銳的拂煦來說,這聲音跟直接大聲說都一樣,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說那天這小子跟總鏢頭說了些什麼?鏢頭怎麼同意的?瞧著他外表確實俊朗,但他瘦瘦弱弱的身板又不像是什麼武功高強之人,倒像是什麼富貴人家落魄的小少爺,根本不抗造,能吃得了押鏢這份苦嗎?再說,看上去也沒什麼太大的本事,怎麼就能加入咱們鏢局?」語氣中稍微有些不服氣,不過更多的是好奇。
另一人反駁道:「嘿,瞧你說的,若真沒點什麼本事,總鏢頭怎麼可能輕易叫他加入咱們!指不定是深藏不漏呢!前些日子天氣那般糟糕,日日暴雨傾盆,又接連幾日都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頓頓風餐飲露,夜宿野地,他哪次拖了咱們後腿,不也都跟上了嗎?就連一絲抱怨的神色我都沒從他臉上瞧見,可見是個能吃苦的。」
「也是,不過這幾日他只是少言寡語的跟著隊伍,一路上也沒什麼大事發生,倒也瞧不出什麼本事來。」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人這才搭話道:「你還是期待一路太平比較好,這次運送的可是筆大單子,可馬虎不得,要是乾的好,少不了咱們的報酬,要是干不好,那……」
「劉大哥所言極是,還是保佑這趟鏢順順利利的吧!明日就能進城了,也就能稍微鬆口氣了。」
那人頷首贊同,又道:「我倒覺得這小子挺老實的,再說了,你我不也是混口飯吃罷了,也都不容易,他年紀輕輕,又孤身一人,想是家裡遭了什麼禍端,不得已投身這行,唉……便是該幫就幫襯著點,可別說人家的閑話,被人聽去倒叫人心寒。」
或好或壞的議論聲一字不落地全被拂煦聽了個遍,但拂煦也沒什麼表示,權當根本沒聽見,而幾人倒也沒什麼惡意,只是議論幾句便收了聲,見拂煦孤零零一個人在邊上坐著,怪可憐的,其中那個年長之人,來起身遞了點乾糧和水給他。
「瞧你今日都沒吃多少東西,年輕人就該多吃點,好長身體,不過今日只剩這些了,你湊合著吃幾口吧。」
拂煦這才收回視線,抬頭看了這人一會,伸手接過來,道了謝。
那人擺擺手示意沒什麼,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去。
這幾日像他們議論的這種話他聽了不少,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總是一笑置之,也不開口解釋什麼,不過這人心眼倒是實誠,肯為旁人著想。
當然,他來到這裡不是偶然,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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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來越濃,樹林里漸漸起了白霧,周圍的人也已經漸漸睡去,再無交談聲響,只有偶爾幾聲蟲鳴遠遠傳來。
許是連續幾日的趕路,就連兩個放哨人都有點累了,在馬車旁就打起了瞌睡。
拂煦靠著樹闔著眼,呼吸平穩,似乎也已經睡得很熟,火堆仍舊燒著,只是柴火將盡,火光越來越微弱下去。
歇在一旁的馬匹打了個響鼻,空氣宛如凝滯片刻,顯得草叢裡那幾聲窸窸窣窣的聲響過於突兀,然而很快就沉寂下去,幾個黑漆漆的人影慢慢摸了過來,他們一身黑衣蒙著面手裡拿著刀,也不說話,只是領頭的打了幾個手勢,就互相點點頭,分散開來慢慢靠近這片臨時駐紮的營地。
幾人先是用石子投擲,製造出一點動靜,發現這支隊伍的人並沒有什麼反應,這才點了火把上前將人挨個檢查了一遍后,確定所有人都昏睡過去,他們又聚集在一塊。
「這迷藥果真管用!大哥,他們都昏過去了!」
那為首者點點頭,有條不紊地吩咐著手下人,「嗯,你去把迷煙滅了,可別把這幾匹畜生也熏倒了,待會可還需要它們把東西拉走,這迷煙的分量也足夠這些草包睡一整晚了,還自詡汴州城最大的鏢局,不過如此罷了。你們幾個跟我去那邊看看馬車箱子里的東西!」
聞言,幾人利索的爬上馬車,解了系在馬車兩旁固定的繩索,將車上蒙著的油布一扯開,頓時一陣驚呼聲。
只見為首的一輛馬車上立著一座金光燦燦的佛像,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純金打造的佛像莊重威嚴,如一座凌駕眾生的大山一般,加上打造它的匠人巧手雕琢,五官栩栩如生,袈裟衣袂飄飄,盡顯靈動,越發叫神祇悲憫,一眼普度眾生。
後面的幾輛馬車上也是幾個裝滿貨物的大木箱,價值不菲,若是倒賣拋售,同樣能大賺一筆。
那幾個靠的近的賊人一瞧,皆是兩眼放光,幾乎要被那純正的金色晃瞎眼,趕忙將手中的火把拉遠一些。
「大哥,您瞧!」
賊首跳上車,伸手拍了拍佛身,露出得意的笑容,果然這票油水夠足,不由沾沾自喜起來,「這可是那位薊州首富請回去的金佛,真金白銀做的,又是開過光的,就是那佛像眉間的白毫都是價值連城的珠玉。咱們哥幾個這一趟來的真夠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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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匪徒還在興奮地議論,殊不知這些對他盡數落在了拂煦耳中,他心知肚明遇上了什麼,只是他閉著眼裝睡,方才有人來檢查,他也順利的矇混過關,現在一雙耳朵敏銳的聽著周遭聲音。
不得不說,拂煦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就憑他以往對寶物的熱愛,他想取什麼東西從未失手過,這幾個賊心竟敢偷到他這盜王頭上來,簡直是送上門來幫拂煦揚名立威的。
他這幾日就察覺到有伙人一直隱蔽地跟著他們,已經連續跟了好幾日,雖然沒直接動手,可就是不死心,想來是明日就要進城了,到時候人多眼雜,他們不好下手,才選在了今夜鋌而走險,準備在野外動手搶劫,大幹一場。
好在拂煦早有防範,方才就一直注意著樹林里的動靜,一直猜想著這幾人會如何下手。察覺到這片區域沒什麼山,夜裡卻有大霧,便覺得那陣白霧起的蹊蹺,便故意坐得比較偏,又服了解毒的丹藥,放緩呼吸,果然如他所料,隊伍里的其他人皆被迷暈。
也不怪他們不警覺,這大鏢局名聲在外,也積攢了不少名望,很少有賊會鋌而走險攔路搶劫他們,再加上這下迷煙的手段也著實齷齪,若不是拂煦留心戒備,也要不小心著了道。
他聽著那幾個賊人的交談聲,嘴角掛起一點勢在必得的笑意。
那日從顧府出來,他就坐在汴州的城牆頭上想了一夜,終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下了決定,他想有個光明磊落的身份,能夠同顧兮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所以他沉下心來,沒有急著去找顧兮,反而在城中找了許久,最後入了汴州最大的鏢局。
本來這鏢局看得就是本事,都得有些武功傍身,鏢局外貼的告示,也寫了這麼一條要求,他看了看,便揭了告示進了鏢局。
他應召錄取的過程也很順利,甚至可以說是簡單。
進了屋子裡,那目光精明的總鏢頭見他揭了告示,繞著他左右打量了幾圈,拂煦坦然的站著隨他看,直視著他的審視。
而後總鏢頭坐回了椅子上,開口說的話同這幾日聽到的議論聲也差不多,都是說他不像做這行的料,問他有什麼本事?
拂煦但笑不語,只是抬起手,將拿著的錢袋在手上里掂了掂。
總鏢頭大吃一驚,趕忙低頭一摸,方才還掛在腰間的錢袋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他背後出了一滴冷汗。
此後也沒什麼意外,順理成章的,拂煦便拿到了鏢局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