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夢境
聽著白凌講完她的經歷和想法,徐佳楠緩緩解釋道:「現代人對夢的熱情已經徹底衰退,甚至將解夢這種事情當做是迷信的一種。但是在古代,夢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心理關鍵點。古人們認為,夢具有重大的價值和意義,將夢看作是未來的預兆。我們中國人,古希臘人,所有歷史悠久,傳說傳奇比較多的古國,每逢對外戰爭的時候,隨軍而行的都會有一個解夢者。最著名的就是古希臘帝王亞歷山大,他每次出征都會將全國最有名的解夢者帶在身邊。有一次,他率軍攻打泰兒城,當時地處海島的泰兒城防禦非常堅固,屢攻不下,以致於亞歷山大有了放棄的打算。就是因為一個夢,改變了他的決定和想法。在某個晚上,他夢到一個半獸人,在他面前瘋狂的跳舞,醒來之後,他就找來解夢者問這個夢的意義。解夢者對他說,我們很快就能破城了。亞歷山大因此大受鼓舞,下令繼續攻城,最終在一個慘烈的戰鬥后,攻陷了泰兒城。這在現在來看,解夢者就是借著夢,給了亞歷山大一個強烈的心理暗示,這種鼓舞比普通的言語要有力量的多。你說的對,夢境本身不能改變現實,但是因為夢而改變心境,卻是常有的事。我們通常做夢的時候,無論是幸福的,悲傷的,還是恐懼的,它經常會在醒后還持續影響著人的情緒,有時候會長達一天甚至幾天。在這種情況下,夢境就很重要了。」
白凌認真的聽著,十分感興趣徐佳楠所說的關於夢境的故事,因為她從來不敢對別人提起她的夢,好像說的對了,就會被人認為是精神病。但是徐佳楠卻告訴她,古人許多偉大的功業都是因夢而起的。
徐佳楠這時將白凌帶到催眠沙發上,然後讓她自然而然的做出平時覺得最舒適最習慣的睡覺姿勢。
白凌的好奇心很重,她一邊躺好,一邊問徐佳楠,睡覺姿勢有什麼說法嗎?
徐佳楠看著白凌側躺了下來,並且兩條胳膊都放在了前面,就對白凌說:「睡眠姿勢是睡眠的肢體語言,是受意識非常少的下意識動作,所以它所傳達的信息一般都不具有欺騙性,可以真實的反應人們的心理狀態。比如你現在的姿勢,這叫做嚮往式。天性其實是比較開朗的,但是也比較多疑,帶有一點點的憤世嫉俗,往往不容易下決定,但是一旦下決定,就很難再改變。」
白凌驚喜的看著徐佳楠,連連點頭,並不住的稱讚:「徐醫生,你太厲害了!能不能給我講講其他姿勢?求你了……」白凌有些興奮的央求著徐佳楠。
徐佳楠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告訴她的,況且對於白凌這樣的病人來說,互相配合留下好印象,是打開她心扉的最好辦法。於是徐佳楠笑笑說:「可以,沒有問題啊。比如胎兒是,也是人們最常見的一種睡姿,睡覺的時候會蜷縮成胎兒的姿勢,這一類型的人大多都是外表堅強,內心敏感。還有側卧睡眠,手臂在身體兩側,這種睡姿的人容易相信別人,喜歡成為人群中的一員,信任陌生人,相對來說容易被騙。還有士兵式,平躺著睡覺,手臂放在身體兩邊,採用這種方式睡眠的人,一般都比較安靜和隱忍,他們不喜歡大呼小叫,但是對別人和對自己都要求相當高。平趴式睡姿,手臂放在枕頭周圍,臉轉向一側,這種姿勢睡覺的人,往往是喜歡社會活動的人,他們不喜歡批評和極端的處境。還有海星式睡姿的人,平躺著,手臂放在枕頭兩側,這樣的人往往能夠成為大眾的好朋友,因為她們比較願意傾聽別人的話,或者是在別人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但是卻不喜歡成為關注的焦點。這就是大概常見的幾種睡姿。」
白凌很欽佩的看著徐佳楠,十分配合的自己躺好在沙發上,不用徐佳楠引導,自己就說道:「徐醫生,其實我大部分睡前的姿勢,都是抱著我的愛人。」
「哦?」徐佳楠稍稍有些意外。因為雖然白凌三十歲了,但是她年輕的狀態,以及言談舉止和眉眼中透露出的信息,都沒有表示她有成家的跡象。於是徐佳楠和藹的問:「那麼,方便和我說說你的愛人嗎?」
提起愛人,白凌勾起嘴角甜甜的笑了,甚至還有一些不好意思的害羞模樣。她笑著說:「其實我來看病,也有他的原因。因為我做的夢,大部分和他有關。遊山玩水,繾綣纏綿,甚至是夫妻之間的床事,我都能清清楚楚的夢見,而且十分真實,真實到我的身體能有感覺,是真的感覺。」白凌毫不避諱的對徐佳楠說出自己的隱私秘密。
徐佳楠內心稍稍有些疑惑,於是問道:「你和你的愛人生活在一起嗎?」
「是的,生活在一起。」白凌甜美的笑著。
「即便同床共枕,你還是會經常夢見他嗎?」徐佳楠問。
白凌有些羞澀的笑了笑點頭:「是的。」
這更是讓徐佳楠對這個病例感興趣了,她也笑了笑說:「那我想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是啊,他是我生活的全部支撐和動力。沒有他,我想我不能像現在這樣活,也不會有今天。」白凌動情的說。
徐佳楠點點頭,然後詢問著說:「你介意和我說說的你的人生經歷嗎?童年,家庭,愛情,婚姻,工作。我知道這可能有些麻煩,有些複雜,但是我想,我們從頭聊一遍你的人生,過程中就能找到那些夢的源頭。」
「是嗎?如果是的話,那真是太好了。因為我每天都會做夢,夢境的真實程度,讓我總是恍惚覺得那就是真的。嚴重的時候,我會分不清有些事是夢裡發生的,還是現實發生的,我不太記得。開始的時候,我對別人說起過我的困擾,但是他們都認為,作家嘛,你想象力豐富啦,你寫書寫多啦,休息休息就好啦……但是我自己知道,我的夢,和我的工作沒有關係。」白凌肯定的說著,並且目光直視徐佳楠,希望得到她的肯定。
徐佳楠也確實給予了她信任和肯定:「是的,不得不承認,作家這個職業,確實需要豐富的想象力,要有天馬行空的創意,才能寫出新穎動人的故事。有很多藝術界的巔峰之作,其實都是來源於夢境。比如……」
徐佳楠還沒說完,白凌就高興的搶著說:「比如達利的記憶的永恆!那就是根據他的夢創造出來的!但是……達利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呢?」
徐佳楠笑了,心想,和一個學識淵博且聰明的病人溝通,是真的很考驗能力。她看著白凌,直言不諱的說:「任何事情都有它的特點,夢的最大特點就是不確定性。在醫學上來說,精神病患者的精神錯亂以及幻想等癥狀,很多很多都是來自於夢境。」
白凌有些失落的點點頭說:「這也是我必須要來找你治病的原因,我清醒的知道,如果我繼續這樣下去,我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瘋掉。」
「你那麼聰明自知,及時就醫,不會走到那一步的。所以,我們從你最早的記憶開始,可以嗎?」徐佳楠微笑著問。
白凌看了看天花板,想了想說:「如果我說我最早的記憶是兩歲左右,你相信嗎?」
徐佳楠回道:「信。確切的說,在我們還處在子宮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了記憶,只是隨著時間慢慢長大,潛意識中的記憶被埋葬壓抑了而已。這也正是胎教的理由,不是嗎?」
白凌淡淡的笑了,她十分慶幸自己的心理醫生是這樣的專業且聊得來。如果是一個冰冷生硬,每句話都要杠上幾句的醫生,那想必自己離瘋掉就會更近一步了。
白凌保持著平躺催眠的姿勢,緩緩閉上眼睛說:「我最早的記憶,是我的外公。那時候我很小,是還需要人抱著的年紀。我媽媽比較忙,沒有太多時間看我,於是外公就成為了我最親近的人。我剛會走路的時候,他會帶我去他工作的地方,那裡有很多很多高大的樹木,我們就在草地上,樹林里,玩遊戲,過家家,這就是我目前記得最早的事情。」
「那關於父母呢?」徐佳楠看著白凌,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無疑又是一個可憐的姑娘,有著「非同尋常」的童年經歷。不然的話,她不會第一個想起的是外公,且全程提不起任何人。
白凌閉著眼睛,微微皺了皺眉說:「父母……給我的記憶都是在爭吵。因為各種理由爭吵,無休止的爭吵……好在,我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等我長大了,和他們在一起了,他們的爭吵也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