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山

第三章上山

我以前過生日,我爺都是早早起來給我煮兩個雞蛋,下一碗麵條。可是那天早上,我爺自己端著碗可著勁兒的吃東西,卻什麼都不讓我吃。

我後來才知道,我爺那是為了救我。

我委委屈屈的看著我爺吃光了一大碗麵條,才小聲問道:「爺,我的飯呢?」

我爺摸了摸我腦袋:「等咱們回來,爺給你下餃子。今天你要是餓了就多喝點水。走吧!咱們山上。」

東北這邊山高林子深,真要是往裡面走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走出來。尤其是深山裡面的老林子,先不說山上有沒有野獸,單是連天的樹葉就讓人不敢輕易涉足。

因為林子太深,有些個地方到了五月分積雪都未必能化乾淨,就算趕山的人都不敢輕易往裡深入,可是我爺卻是帶著我往老林子深處走。

我早上沒吃東西,我爺又非得讓我喝山水,那水清是清,可山上的雪還沒化乾淨啊!那誰喝上一口都是透著心兒的涼,我走了沒多遠就覺得又冷又餓,吵著要吃東西不可。

我爺合計了半天才從兜里掏出包白糖:「實在挺不住,就多吃點糖。咱們還有大半天的路得走哩!」

我終於覺得不對勁兒了:「爺,你到底是要幹啥?」

我爺平時最疼我,家裡有一口肉,他都不會讓我吃菜葉。要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他肯定捨不得我餓著。況且,他自己還在大吃大喝,我爺肯定是有話沒跟我說。

「沒啥事兒,你一天瞎想什麼呢?」我爺偏偏不肯承認。

我趁我爺不注意,伸手把他酒壺搶過來對到了嘴邊上:「你不說啥事兒,我就喝了。」

「你個小犢子!」我爺罵了一句就泄了氣:「放下吧!我這些年,讓你睡棺材,給你抱老物件,就是為了磨掉你身上的人氣兒,只有你身上的人氣兒沒了,咱們爺倆兒才有勝算啊!」

我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我知道我爺是什麼意思了:他不讓我吃東西,是為了不讓我沾上煙火氣,他自己拚命吃飯,是為了讓自己身上人氣兒更足。他這是要是拿自己的命,換我的命啊!

我爺一看我哭了,頓時來了脾氣:「把你那點貓尿憋回去,大小夥子遇上點事兒就拉拉尿,丟不丟人?」

我爺嘴上罵著我,手卻在給我擦眼淚:「野子,不是爺要充好漢,是那東西太厲害了。我已經老了,你也還沒長成,要是硬打硬抗,咱爺倆捏一塊兒都不夠人家嚼裹的!我把那東西引走,你鑽他窩裡斷他的根。咱爺倆能不能活全都看你了。」

那時候,說我不害怕是那是假的。可是人要是被逼到的一定程度,也就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我那時候,大概也就是這樣。沒一會兒,也就鎮定了下來。我爺這才鬆了口氣。

我爺始終沒說那東西是什麼,放在以前,我不一定敢問,現在,我不問也不行了:「爺,你說的那東西是啥?是鬼么?」

我爺一邊往前走,一邊跟我說:「這世上哪有鬼?鬼都在人心裡,你不想,他就不來。用不著害怕!」

那個時候,我沒聽明白我爺是什麼意思?直到我進入調查局開始闖蕩江湖之後,才有人跟我詳細解釋過這些。

所謂的鬼|魂,事實上並不存在,只不過是人在某種力場的影響之下,把恐懼感在自己的意識里具象化的反應。

簡單的說,很多東西因為某種因素的影響會產生特殊的力場,人在力場的影響下會不知不覺的產生恐懼,這個時候人潛意識就會發生反應,在人腦海里呈現出某種類似於幻覺的東西,那就是,所謂的「鬼|魂」

就像是那個木匠在房樑上動手腳,其實就是為了催生特殊的力場;我爺「下咒」時出現那道人影,也是力場。包括,我燒了敬神盞激發特殊力場出現都是一個道理。

我爺文化程度不高,也不知道該怎麼合理解釋,才告訴我「鬼在心裡」。

事實上,我後來得到的答案,跟他說的都是一個意思。

只不過,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這些,只能聽我爺說。

那時候,我覺得我爺不是怕我害怕,而是怕我不怕,一路上都跟囑咐我:「野子啊!這些年,我不教你功夫,不教讓學秘法,就是怕你身上血氣太足。那東西賊著呢!你身上血氣重了,他就能感覺著你在哪兒。可你什麼都沒學,你力氣就小了,一會兒你鑽進他老窩,要是捅不動裡面的命心子,你就跑吧!別管我咋樣,你能跑出去就行。」

我嚇得嘴唇有些發顫:「爺,要不……要不咱們找人幫忙吧?」

「這事兒除了咱么爺倆,誰也幫不上忙。」我爺搖頭道:「要是我真沒了,你就記著,回家去背著家裡那口箱子跑!晚上你就躲箱子里睡覺,外面天塌了,你也別出來。白天就帶著箱子趕路。」

「我在箱子裡面留了錢,也留了封信。你按信上地址找人,那些錢夠你找到地方。不知道怎麼買票,你就多問問……」

「等你找到信上的地址,就把信給他,那人能照顧你長大。跟他好好學本事。將來等你到了二十四的時候,你再回來,給我報仇,也救你自己的命。」

我爺這是要交代後事啊!

我嚇得帶起了哭腔:「爺,你這是要幹啥啊!」

我爺笑著說道:「別害怕!我就是跟你說個萬一。萬一我要是出事兒了……要是咱爺倆兒不出事兒呢?」

我不知道我爺是不是在安慰我,可是他這麼說,我心裡倒也能好受一點。

我爺沒走出去幾步就又開始交待我別的事兒:「野子,你記著,要是你一個人跑出去,到了二十四歲生日那天,千萬要想著回來。別存在什麼僥倖的心理。我只能護你十二年,日子一到,你回來殺了他,你才能活。要不然,你躲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你。」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爺,咱們肯定都能活……」

「對對……咱們爺倆都能活,我還得看著你娶媳婦,生孩子,抱上重孫哩!」我爺勉強的笑了一陣子就不說話了,一直帶著我往深山裡走。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我們爺倆當時是順著水走,那條溪水的水流不大,越往後走水裡結的冰就越多,到了後來水都是從被沖開的冰層里往外淌。

我們倆是往背陰的方向走,越走山上的寒氣就越重,我一路上凍得直打哆嗦,腳底的路也越來越難走,我爺看我冷就給我吃糖,也不給我加件衣服,有些我過不去的地方,他就背著我往前。

我爺一直背著我走到一面石崖子前面才停了下來攏起來一堆火,讓我坐著烤火。他自己拿著鎬頭在崖子下面刨土,沒多大一會兒的工夫,我就看他在崖子下面刨出來一堆石頭。

那是座墳!

我頭一眼看見那堆石頭就覺著,那是一座被石崖子壓住一半兒的墳。

東北這邊的風水說道兒,沒有南方多,但是老輩人留下來的講究也不少。

我聽人說過:「墳能壓山,但是山不能壓墳,要不然下面的人翻不了身。」意思是,墳能修在山頂上,但是不能修在山坡的陰影裡面,修在突出來崖子下面就更不行,那是實打實的山把墳壓了。

可是那座墳,不僅是修在崖子底下,還是被壓住了一半兒,這不等於是墳里的人背著座山么?

許是,那就是個石頭堆子?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看我爺從包里抽出一捆子開山用的炸|葯,一點點的摳開墳上石頭,用釺子在凍土上打開窟窿把炸|葯塞進了進去。

我爺把引線甩到一邊兒,拔出一把匕首塞到我手裡:「你記著,我炸開那墳頭子之後,你就站在邊上。別管出來什麼東西,都別害怕。」

「三年前,他想鬧你的時候,讓我把眼睛給打瞎了,他看不見你。他出來,你就鑽進墳里,那裡面應該是有個方盒之類的東西,你把盒子打開,別管裡面是什麼,你只要拿刀給捅碎了就行。」

我爺又往我手裡塞了盒火柴和一盞白布燈籠:「你記著,你一碰著盒子,那東西肯定就能回來。萬一我沒看住他,你就趕緊把燈籠點上堵住門口。燈籠在,那東西就不敢進去。」

「這燈籠能著一宿,天亮了,那東西肯定還得找別的地方貓著。要是天亮了,我還沒叫你。你就跑,使勁往山下跑,跑回家就躲箱子里,知道不?」

「知……知道……」我嘴上說著知道,卻沒把我爺的話記住多少。

我爺盯著我道:「知道,你給我重說一遍。」

「一會兒先躲洞口,點燈籠……」我話沒說完就讓我爺給了一個嘴巴:「說錯了,重說,我再告訴你一遍……」

「一會兒是……」

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嘴巴才把我爺的話記住,我爺怕我記不住逼著我連說了幾遍才算放心。在我臉上揉了揉,又在我水壺裡倒了點酒:「下去之後要是凍得受不了,你就喝口酒。」

我拚命點頭的工夫,我爺在火堆子邊上坐了下來,時不時的看下錶,像是在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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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生物調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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