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魂歸異世
已是入秋的季節,田地里的稻穀已經見黃。想著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農人們一年到頭,也就盼著這個時候能夠有一個好的收成。雖然大部分的糧食被朝廷收去了,餘下的糧食不多,但是足以撐到來年。
農人是樸實的,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們只盼著有好收成,這樣餘下的糧食便會多一些。
只是最近的清河村卻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住在村尾的何家媳婦王氏終於沒有熬過這個秋天,留下四個孩子,撒手人寰了。何家四妹傷心過度,一下子背過氣去。本以為活不過去了,沒想到斷氣了一個時辰的人,竟然又「活」了過來。這事在落後甚至愚昧的農村之中,稱得上是奇事了。眾人討論也就討論了,看到何家四妹真的好了,也只當是何家媳婦的陰靈在保佑著這麼個幺女。
說起這何家,眾人都是心存憐憫。
何家夫婦在這荷花村也是出了名的老實人。誰家有個什麼事,只要喊一聲,他們就是放著自家的活不幹,也會去幫忙的。這對夫婦有三個兒子,終於老來得女,三十多歲的時候,懷上了個丫頭。一家人本也是高興壞了。畢竟兒女雙全,是多少家庭都期盼的事情。
只是也因著年歲大了,何家媳婦生產何家四妹的時候,遇上了難產。不過幸好這何家媳婦做慣了農活,身體底子好,倒硬是把孩子生了下來。只是這身子,卻是廢了。每日只能卧床養著,日日湯藥不斷。
其實只何家媳婦一個人病著倒也不打緊,誰想到這何家四妹自出生便柔弱不堪,三天兩頭暈厥,心悸。這要是在富貴人家倒也罷了,最多就是嬌養著。可是這何家……
何家的情況原先在清河村倒也是好的。畢竟各個都是做農活的好手,三個兒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勝在懂事乖巧,就連最小的何三郎也時常幫著家裡做活,很少跟村裡的孩子們瘋鬧。只是這十多年過去了,就算何家的人再努力,日子也是難熬。再有錢也經不住這日日湯藥不斷。
村裡的人看著何家老爹原本魁梧的身材,彎了起來。還有他那滿頭的白髮,竟是比六十多歲的村長還多。只是清河村本就不富裕,村裡四鄰雖然知道他家的情況,可是卻也只能嘆息搖頭而已。
何晴睜開眼睛的時候,愣是被眼前的場景驚得半晌回不了神。因為那一場爆炸,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可是沒想到的是,卻是人死魂未滅,在這個古代小丫頭的身上重生了。
她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只是卻偏偏被那些人選中,成為了『組織』里的一員,然後便是無窮盡的訓練和折磨。那場爆炸,雖然是『組織』的任務,可是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用一場爆炸,毀了自己,毀了這把他們稱為的劍……
「青青,你好點了嗎?」何晴醒來以後都半個時辰了,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屋頂,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往日雖然四妹的話不多,可是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母親去世,他也很傷心,可是畢竟早前就隱隱有所感覺,而且連王大夫都說無能為力了。
何晴回過神,看著眼前的小男孩,只見他的個頭不高,身上穿著補了又補的粗布衣服,腳上穿的是破破的草鞋。一張小臉因為淚痕,又粘了一些灰塵,看起來和路邊的叫花子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一雙圓圓的眼睛,倒是精亮黝黑。
何晴看著他擔憂的神情,一時晃神,那種濃濃的擔心讓她覺得很暖。
「三哥……」何晴叫了一聲。剛剛她醒來的時候便想起了關於這個身體的記憶。何家有三個兄弟,大哥叫何青平,今年十八;二哥何青安,今年十六歲;三哥何青明,今年十四歲;而她,何青青,今年十二歲。
何青明見自家四妹叫自己,心中的擔憂稍稍好了些,將手中的碗遞到何晴的嘴邊道:「喝點水吧,我們都擔心死了,都以為你也……」
說到這兒何青明頓了一下,又想起剛剛過世的母親來,雖然這些年過的苦,可是家裡再難,也緊著母親和妹妹兩人,看著她們好好的,就是一家子最大的願望了。只是現在,母親卻撒手西去,留下這一大家子的人。還是何家老爹好不容易借了點銀子,給母親置辦了一口薄棺,好歹是好好的安葬了。
這個時候的人對於喪葬的事看的很重,即便是窮的活不下去了,也會想著法子給已故的人弄口棺材。這也就是為什麼經常在電視上看到賣身葬父、葬母的橋段。
何晴就著何青明遞過來的已經破了口的碗,喝了點水,才覺得乾渴的嗓子舒服了些。
對於重生的震驚不是那麼容易就消失的,只是看著自己小小的身子,何晴也只有呵呵了。她不想闖出什麼大事業,更不想成為被別人利用的劍,這麼想來,重生在農家也許也不錯。沒有江湖上阿諛我詐的算計,沒有朝廷之中的政治權謀。農民,在何晴的觀念中,一直是樸實勤勞的代名詞。
只是在了解了這個何家的真實現狀之後,何晴覺得她想太多了。何家真的是一貧如洗,外加欠了一堆的債。雖然大部分也是因為這個前身才欠下的。這具身體似乎先天性心臟不好,經常會莫名奇妙的昏迷不醒,或者是心悸。
不過自從何晴接手這個身體以後,倒是很少這樣了。到底不是真正的何青青,對於這個家的事情,很難再做到感同身受,也就不會那麼多愁善感。何晴估摸著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她才沒有動不動就犯暈。遂也沒有多加在意。
這一日何三郎跑回屋子的時候,滿頭是汗,見何晴正在收拾房間,急急的道:「青青,不好了。二嬸帶著一群人往我家這邊來了。她肯定是見爹和大哥都不在,所以又來找茬。二哥,讓我回來叫你好生把門關好。」
其實要說起來,這何家也不是只有他們兄妹幾人。何老爹,大名何有財,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二個弟弟,兩個妹妹。大弟何有富,遊手好閒,都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依舊喜歡賭博玩耍;二弟何有貴倒是讀了些書,是個童生。現在住在離清河村二十多里遠的青石鎮上。大妹何翠花,嫁到了鄰村;二妹,今年十八歲,暫未嫁人。除此之外,就是何青青的爺爺何老頭和奶奶張氏了。
這青青的二嬸劉氏,不是一個省油的。加上愛貪小便宜,嘴巴又利,村裡的人被她得罪的不在少數。
何家老爹和何大郎昨日便進了離清河村五里遠的大青山。現在趁著田裡的稻穀還沒有完全成熟,何家老爹便想著進山瞧瞧,說不定能夠抓到些野貨。欠人家二十多兩的銀子,就是一家人不吃不喝攢一年也是攢不到的。只是即便如此,錢總是要還的。
昨日何老爹交待了家裡,留下何二郎和何三郎照看家裡,便帶著何大郎一起進山去了。估計沒個三五日是不會回來的。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何青青的二嬸才會逮著機會登門了。
何晴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何青青的二嬸劉氏已經小跑著過來了。估計是看到何三郎急匆匆的回來,怕他又把門關嚴實了,所以當下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了,三步並兩步的跑到了門前。
兄妹兩人再想關門也晚了。
「三娃子,見到嬸嬸,你不打招呼,跑什麼跑?」劉氏喘著粗氣,微胖的身子,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何三郎卻是眼睛一瞪,將何晴拉到自己的身後,說道:「你又來幹什麼?」他還記得那日他們父子四人回老家求何老頭借錢替娘買棺材的時候,說的話。要不是這個二嬸在奶耳邊說了什麼,他們也不會借不到錢。
劉氏卻是一點也沒把何三郎看在眼裡,笑著道:「我可是你二嬸,來你家看看又咋的啦?」
何三郎雖然只有十四歲,但是對這個二嬸卻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他不客氣的道:「看完了,你可以走了。我家沒有你要的東西。」
「三娃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是你二嬸,到你家來,你也不端碗水,遞杯茶的,就趕人走,不好吧?我這個大嫂子自己死了丟下一大家子人不算,不會連這個都沒有教吧?果然是沒娘的孩子,沒教養。」
雖然是長輩,也沒有罵小孩連帶著罵大人的,更何況是剛剛去世不久的人。劉氏這麼說太過了。看熱鬧的人雖然也不贊同,但是卻沒有人出口。何晴看著眾人的反應,微微皺了眉。
何三郎一聽卻是一下子紅了眼,罵道:「不準罵我娘!」
那劉氏見眾人都沒說話,一時也是得意,繼續叫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娘在的時候就是個禍害,要不是她,你爺、你奶會捨得和自己的大兒子分家嗎?你爹也是軟的,竟聽了她的話,要媳婦不要爹娘。可憐你爺你奶,那麼大的年紀了,幾個兒子還鬧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