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靈犀
顧墨衍眼風如刀,掃了一眼凡易,凡易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的轉身,轉到一半又似乎不妥,就這麼僵僵的偏著身子,扭著頭,有些結巴的試探:
「那個,爺...卑職是不是應該等會再來?」
此話一出,林穆兒更覺得臉頰火燒似的燙了起來,看著顧墨衍披散下來的頭髮,似乎比自己的臉頰更燙手。但此刻眾目睽睽之下嗎,若是扭頭走了,倒顯得理虧似的,於是,強作鎮定的繼續伸手攏著頭髮。
「有事就說。」
顧墨衍看不得凡易如此做派,冷著聲音喝道,話音雖冷,卻不察自己早已紅了耳尖。
凡易撓撓頭,瞥了一眼故作鎮定的林穆兒,也不再扭捏,雙手遞上手中的信件,正色道:「東越那邊來信了,東越王佔了兩城也便罷了,見咱們大梁並無什麼動靜,賊心大起,最近又蠢蠢欲動,不斷地試探咱們的邊境了!」
「哦?」顧墨衍語調上揚,輕哼了一聲,接過凡易遞過來的信件,一目十行的掃了一眼,身上冷冽的氣勢慢慢的顯現了出來:「可笑!」
「爺,怎麼辦?想當初咱們騰不出手來收拾他,也就將計就計,藉由東越、南疆告急的借口,才能保全,如今,這東越王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凡易也是一臉的憤憤,語氣也急促了起來。
「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顧墨衍頓了下,微微皺了眉,臉上肅殺的神色卻意外的緩和了下來。
凡易有些疑惑的的皺了皺眉,見王爺面色無異,倒是身後的王妃娘娘一臉歉意。
「抱歉。」林穆兒握著頭髮,咬了咬嘴唇,這手上的指甲太脆,這會子竟然有些微微的劈了開來,勾住了顧墨衍的頭髮,定是吃了痛,語氣才會有所停頓。
「無妨。」顧墨衍斂了氣勢,也軟了語氣
凡易有些尷尬的看著兩人,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這會是該繼續說話,還是立馬轉身就走,訕訕的笑了笑:「爺?」
顧墨衍沒有說話,修長的指節敲了敲手邊的書冊:「擒賊先擒王,傳令給左梟,剃下東越王半邊頭髮放在他龍案上即可,諒他也不敢繼續妄動!」
「哈哈,好辦法!」凡易一臉的壞笑,繼而打了個響指:「如今若不是咱們鐵甲軍輕易動不得,這彈丸小國何時是放在眼裡的!如今,削他半邊頭髮都算便宜他了!」
凡易說的興起,帶著一旁的林穆兒也抿著嘴偷偷笑了起來,這顧墨衍看起來清風霽月的一個人,竟也能想到這樣促狹的法子。
憑著呼吸也知道身後的林穆兒在笑著,顧墨衍僵著身子不敢動,任由著林穆兒挽著發,只岔開話題問道:「這幾日端郡王那邊如何?」
「老樣子,咱們防的嚴,他們還
是不死心,一波一波的試探。」
林穆兒「咯噔」一下,這莫不是說的外面那位郡王爺?他在打探這裡的情況?這麼想著,手裡挽發的力度也慢慢的緊了起來。
「即使如此,那便留條縫,抓幾個活口。」顧墨衍神色淡漠,頓了頓又繼續道:「也別費事審問了,就將人綁在門口的大樹上就好。」
「這......」凡易皺著眉撓了撓頭,有些為難:「怕是嘴裡都藏著毒,這活口......」
怎麼說著說著就到了取人性命之上了?林穆兒有些慌,,也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呆在這,手也不自覺地的快了起來,攏了頭髮,束了發圈,再用上發簪固定上,雖談不上多美觀,到底還算周正,第一次幫男子束髮,林穆兒心中還是滿意的。
「那個,你們先聊,我先出去了!」林穆兒笑了笑,也不等顧墨衍答應,轉身就要離開。
顧墨衍抬手碰了碰髮髻,這許久不束髮,如今這突然束起來,自己也覺得清爽許多。見林穆兒急不可耐的想要出去,心思一轉,說道:「茶水涼了,還要勞煩王妃換杯熱的來。」
林穆兒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顧墨衍,如今束著發,少了之前慵懶之氣,多了幾分意氣奮發之勢,劍眉星目,灼灼輝光,倒叫人眼前一晃,心中暗贊!
林穆兒不知他是何意思,竟是毫不避諱自己談論這些,移開眼神,也不扭捏,上前取了茶盞準備換熱水。卻聽見顧墨衍繼續說道:
「怎麼,留活口還得本王教你不成?」
這話是對著凡易。
凡易一個激靈,腦子裡突然就想到了左梟那慘絕人寰的訓練方法,趕忙搖搖頭:「不不不!」上前攙著顧墨衍躺下,又堆出笑臉:「屬下知道,知道,您好好歇著!歇著!」又退後兩步,假裝認真看了兩眼顧墨衍,神情嚴肅:「屬下怎麼覺得,今兒王妃娘娘給您束的這髮髻,特別好!襯的您英明神武,儀錶堂堂!」
說完,也不等顧墨衍開口,轉身極為麻利的跑了出去,留下顧墨衍和林穆兒兩人四目相對,有些尷尬了起來。
「那個,這,喝水。」林穆兒按住心裡的慌亂,避開顧墨衍的眼神,強做鎮定的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顧墨衍點了點頭,濃密睫毛之下的雙眸,星光點點,看著林穆兒手足無措的模樣,卻又是染上了幾分笑意:「王妃手藝頗好!」
「嗯?」林穆兒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何意,歪著頭,有些不解的望向了顧墨衍,見他面目含笑的看著自己,突然反應過來是說自己給他束髮的手藝,「騰」的一下,林穆兒只覺得自己臉上燒了起來,當下更是手足無措,只得含糊的說了去:「我去練字,王爺有事再喚我。」
顧
墨衍輕笑,平日里只覺得自己這小王妃,年紀不大,卻是端的一副端莊穩重的派頭,倒與那些個世家命婦別無二致,可今日不過寥寥數語,倒是叫她慌了手腳,如今看起來這小女兒姿態,卻還是頗為有趣。
一時間,屋內又恢復了往日的靜謐,墨香蓮香,還有偶爾紙頁翻動的摩擦聲,一派歲月靜好......
是夜,林穆兒伺候著顧墨衍歇下才回了自己卧房,早春夜晚月亮格外的明亮,樹影婆娑,映照在花窗上,倒是一副上好的水墨之景。
在屋子裡呆了一天,林穆兒有心推開窗戶瞧瞧外頭的景色,想象了,還是作罷,自己這身子本就是個多病的,這會子蘭雪他們又都病著,莫要開窗又受了涼氣,那倒是不妙了。
索性,梳洗一番,便也倒頭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朧間,林穆兒只聽得耳邊似乎傳來隱約的兵器之聲,只是眼皮太重,掙扎了兩下,終是沒醒,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主子,該起身了。」
迷糊間,只聽得蘭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穆兒費力的睜開眼,果然,蘭雪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林穆兒揉了揉還有些虛晃的眼睛,略帶著睡意,笑著問道:
「你怎的來了?身子可好了?」
蘭雪擰了熱乎的帕子,輕輕的敷在了林穆兒的面上:「除了嗓子還啞了點,其他並無不妥了,奴婢還得多謝主子體恤,讓奴婢白白得了這幾日空閑呢!」
林穆兒笑了笑,知道蘭雪這是在寬慰自己,這丫頭定是不放心這邊,才會早早的過來伺候著。林穆兒承了她這份心意,任由著帕子暖暖的敷在臉上,帕子取開時,只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王爺可曾起身了。」看著窗外天色大亮,林穆兒心中雖是知道顧墨衍這會定是起身了,但是也不得不多問一句。如今顧墨衍身體不便,少不得有人在跟前伺候著。
「在看書呢。」蘭雪熟練的幫林穆兒上著妝,繼續說道:「奴婢一大早就過去伺候爺用了早膳,爺還吩咐了,說您這幾日累著了,讓您多歇一會呢。」
林穆兒點點頭:「我這兒也沒什麼要伺候的,你緊著王爺那邊就行。」
此話一出,卻見銅鏡之中,蘭雪捂著嘴偷偷地樂了起來,滿臉的促狹之色。
林穆兒狐疑,扭頭看著蘭雪,不解道:「怎的了?笑成這副模樣?」
蘭雪忙搖了搖頭,卻是忍不住笑意:「主子剛剛這話,爺早上也是這麼對奴婢說的。」
林穆兒愣了下,臉一紅,倒是說不出來什麼了。
蘭雪確實不依不饒的起來:「奴婢覺著呀,這個是不是就是話本里說的「心有靈犀」?」
「死丫頭!」林穆兒有點臊得慌,
這蘭雪許是跟著青橙後面學壞了,這麼沒羞沒臊的話也就敢這麼明晃晃的說了出來。
「好好好,奴婢不說!」見林穆兒羞澀不已,蘭雪也不敢過分,及時止住了話頭,只是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這兩日王爺和王妃進展不錯,日後一定要讓王爺和王妃兩人多相處!
「主子,奴婢雖說身子無礙了,但是到底是大病初癒,不太敢在王爺面前伺候,這幾日,怕是還得要辛苦主子您了!」蘭雪苦著臉,一臉的不得已。
林穆兒瞧了瞧蘭雪,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但是話也在理,於是點了點頭,不作他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