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許她白首,放她自由 第十二章陌生又熟悉的環境
鍾梓汐剛走到門邊,房門忽然打開。
來不及收起的詫異還在臉上持續,好在來者並不驚訝她的表情。像個長者一般,溫和的看著她嘴邊掛著的那抹笑有幾分暖意「你醒了呀!感覺怎麼樣?」
鍾梓汐下意識的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嗯!我還好,請問您是?」
「哦!我姓徐,您叫我徐姨就好了。」
「徐姨您好,請問這是哪裡?」
「這裡是茲焉華府。」
「茲焉華府?」茲焉華府名譽雲城,不僅因為它本身的身價,它背後的意義和價值才是雲城人所尊崇的真正緣故!
從前有個男人曾笑著對她說「梓梓,等到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會全程打造一套獨屬於我們的家,取名叫茲焉。」
那個時候的鐘梓汐多麼單純吶!他說「茲焉」,她就以為是「梓和衍」。
陷入愛情中的女子,戀人的一句話都會不自覺的聯想成兩個人之間微妙的一種聯繫!
之前的鐘梓汐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從來就不會隱藏心事故作矜持。
「沒想到雲城有名的賀家公子,還挺會哄女孩子開心的嘛!梓和衍你取名梓衍,原來你的房子是根據你賀家少爺的終生大事定的!」
賀衍晟聽完此話,笑的有幾分故意。
鍾梓汐被他盯的不自在,便插科打諢起來。「我是不是太實際,說中賀少爺的心思。好吧!既然如此當我沒說好了。」
鍾梓汐扭過頭去,也不理會笑意更甚的某人。
「梓梓,你有沒有覺得這屋裡的乙酸有些重啊?」
賀衍晟一副認真詢問的架勢,鍾梓汐忽略了他眼底那抹算計的意味。只當他是在認真的詢問事情,用力的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沒有啊,好像並沒有什麼別的味道?」鍾梓汐詢問的眼神太過真摯,賀衍晟逗著逗著就不忍心再騙她。
嘴角的笑意出賣了某人的一本正經,鍾梓汐狐疑的看著面前的男子。
「乙酸?」她的理科一向不好高中分班之後就再沒有碰過化學這種東西,憑藉著她有限的記憶和微薄的化學知識。
這個男人果然腹黑,拐彎抹角的就為了說她是吃醋來著!
「抱歉,化學這種東西遠離我已有很多年。這打小呢上化學課就沒好好聽光顧著看老師來著。嘖、嘖、嘖,你說一個化學老師長那麼帥幹嘛!真是耽誤了學生要好好學習。」
鍾梓汐一副胡攪蠻纏不講理的模樣,讓賀衍晟著實沒什麼好辦法。嘴上真的是一點都不能吃虧啊!他只說一句「愛吃醋」,這丫頭就有這麼多話來堵他。
連初中時期的化學老師都搬了出來,年代久遠,難以清算吶!
賀衍晟撫了撫額頭,半是無奈半是寵溺「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上學那會不好好聽,還怪人家老師長得帥,我的梓梓可真是花痴!」
「哼,那有什麼。《孟子》中記載『食,色。性,也!』這孔子在《禮記》里也曾講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賀先生莫不是要求我要存天理,滅人慾!」
鍾梓汐一向擅長在辯論時引經據典,加上女孩獨有的蠻不講理還真是不好對付。
「嗯!很不錯。」
「什麼,什麼不錯啊?」
「看來我的梓梓是信奉本欲主義,那我就不擔心了,以後好豢養你啊!」
「誰,誰要你豢養來著,你以為我是狗狗啊還豢養,就算你想還要看我是否樂意。」
「好,那以後我嬌養你,只豢養狗狗。」
「那,我要養薩摩耶,我要豢養一隻白白的薩摩耶!」
「好!」男人溫柔地聲音在耳邊低轉流暢,緩緩動聽。
「不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那要是和別人呢?是不是就要另換名稱?」
「小丫頭,記性可真不錯還記著呢!看來結婚之後我是沒有什麼自由散漫的日子可以過嘍!凡事要交代!嗯,我懂得。」
「別貧嘴了,快說,還有誰要和你結婚來著。我告訴你別岔開話題啊,說重點!」
賀衍晟正襟危坐,眼神里絲毫不見玩笑意味,手指輕輕撫摸著鍾梓汐的臉頰溫柔又繾綣。
聲線低沉又似帶寵溺「梓梓,何必歸故鄉,茲焉可終老?」
「茲焉只能是梓和衍!所以那個人也只能是你!」
賀衍晟低頭輕聲詢問「梓梓,你說這樣可好?」
女子笑靨如花,心中默念【如此,甚好!】
回憶戛然而止,連思緒都帶著似有若無的清淺。回憶有多激蕩,現實就有多冷淡多寒涼,鍾梓汐強壓著心頭的不適與寒意出聲詢問道。
「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你在大街上暈倒了,是我家先生救了你,醫生說你這叫假性眩暈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暈倒?昏迷?先生?」鍾梓汐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第六感竟然這麼准,果然是個男人。她的胸口一陣收縮,彷彿熟悉的氣息再度湧入。
「請問,請問你家先生姓什麼?」
「我家先生姓終。」
湧入胸口的情緒緩緩消散,一點點代替的不知道是放鬆還是失落。她在想什麼,竟然以為會是賀衍晟。
若是賀衍晟,他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又怎麼會是賀衍晟呢?佳人在懷如沐春風,她鍾梓汐排的上哪號人物用得著賀衍晟如此費盡心力?
她自嘲的搖了搖頭,快速的將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完全剔除。
鍾梓汐一系列的表情變化,讓徐姨忍不住在心中嘆息。
看來他家少爺情路坎坷,她家小少爺能正大光明的和媽媽住在一起估計還有的等吶!
真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他家少爺開了竅,偏偏又落上這回事這姑娘也真是可惜,從孩子出世徐姨就一直寸步不離的照顧小少爺對待他的感情自然與常人不同。
人都是好人,事情也沒有對錯之分,作為旁觀者她只希望他們一家三口能夠早日團聚。
「姓鍾?那還真是巧,我也姓鍾。不知道,我與你家先生同音是否同字?」
「哦!那姑娘的『鍾』是哪個『鍾』呢?」徐姨看著鍾梓汐問的緩慢,似乎帶著一些引導的意味。
「鍾情如故的鐘!」
鍾梓汐說的很輕,聲音很淡。
「那還真是不巧,我家先生是『終』不失性的『終』!」
「終不失性的『終』……」鍾梓汐緩緩重複著這句話,又似不確信一般。
因為在很久之前也有人告訴過她,「情最難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性自有常,故任性人終不失性!」
賀衍晟,你看這世間是不是很有意思。有一天鐘梓汐身處一個四周都瀰漫著你影子的地方,遇見一位『終』姓男子,你說這到底是巧合還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玩笑呢?
塵封的記憶突然開啟,連音容相貌都來的這樣清晰,讓往事言猶在耳般熟悉。
他說「鍾梓汐,你的名字不僅有內涵,就連姓也這麼有深意。」
當時的賀衍晟說話間戲謔意味十足,語氣里有說不盡的寵溺。那個時候的他是真的很寵她,寵到無論是什麼樣的話落在他的口中都像極了情話的模樣。
「鍾情如故。那未來若是有誰能娶得鍾小姐為妻,一定十分幸運,這四個字聽來就吉祥喜慶寓意也好。」
鍾梓汐只當老人家喜歡長情的話語,笑了笑不置一詞。
只怕不見得吧!現在想來當初那個男人一定覺得她真的是蠢極了。
人家不過是在最合適的年紀順了長輩的心思娶了一個宜家宜室的女人,她卻幻想成是一場地久天長的珠聯璧合,活該落得如今的下場。
其實早在最初,賀衍晟就給過鍾梓汐警示,只是她愚蠢的不肯去相信罷了。
他告訴過她「情愛最難保持長久,所以情感豐富的人終會變得淺薄無情。天性本有一定的常理,所以率性而為的人終不會失去他的天性。」
賀衍晟看似是至情至性之人,實則疏狂懶散,獨來獨往。
事實上他一貫就是個極有主意的人,那樣一個人不過是陪著她玩了一場花前月下的遊戲,就讓鍾梓汐迷失的尋不到方向。
這樣一個愚蠢的她,也真是難為他當初花了那麼多心思來敷衍她。
徐姨見鍾梓汐神情淡漠,猜測估計是想到從前和少爺在一起不好的地方。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去修補兩人之間的關係,讓這位名副其實的少夫人少胡思亂想,讓她家的小少爺早點和媽媽團聚。
「鍾小姐,你睡了一天一夜想必也餓了!先出去吃點東西。」
鍾梓汐一貫就是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人,何況一年前的那件事情讓她掀起心底與神俱來的疏離感。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就涼薄至極,既然如此誰又何必非要來麻煩誰呢?
鍾梓汐剛欲開口拒絕,徐姨不著痕迹的說道「鍾小姐,先吃飯吧!我家先生托我麻煩鍾小姐一些事情,我也不好讓鍾小姐餓著肚子就和你說事情吶!」
鍾梓汐思忖片刻想著好歹人家救了她,又收留了她一天一夜,於情於理也該報答這樣一想便不再推辭。「那就麻煩徐姨了!」
「鍾小姐,這是我熬的紅豆粥,您先吃著墊一下肚子。昏迷久了的人腹中都是空著的,吃一些流食會好消化一些。」
鍾梓汐看著面前的這碗紅豆粥,手指久久都不能上前攪動碗中的勺子。似是被定格了一般,眼底蓄著的眼淚滿滿當當,噴張的情緒在不斷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