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許她白首，放她自由 第七章 所愛隔山海
賀衍晟看著床上的人，面色溫和一言不發。神情間的眷念與寵溺讓陳覃都忍不住驚嘆，一個男子居然會露出這種脆弱到易碎的表情。
天地翻湧，山河俱在，不過都是客觀存在，鍾梓汐於賀衍晟不只是一個存在而是整個人生延續的意義與動力。
「癥狀是什麼？」
陳覃不是秦綬在賀衍晟面前還做不到收放自如，賀衍晟這個男人通常上一秒能和你散漫隨意的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下一秒進入狀態就是一絲不苟絲毫不允許別人遊離在他所關心的事情之外。
秦綬認識賀衍晟多年，這傢伙的不太正常基本上已處於適應加習慣狀態有時候還能舉一反三。
顯然陳醫生作為一個有著七情六慾，愛對新事物探索和對其餘情緒衍生的好好醫生而言，這一點實在是有些為難他。
賀衍晟沒什麼情緒的重複了一遍他剛剛的話「癥狀是什麼？」
陳覃感受到房間里似乎有一陣冷意，他居然當著賀先生的面開小差，實在是太不敬業了。
陳覃試圖用專業術語讓自己平靜下來，大腦包括端腦和間腦。
老闆以前說過「端腦包括左右大腦半球，是一個超級複雜的器官。超過一千億個神經細胞構成了一個複雜的信息傳遞網路，所感，所想和所為的一切事情起點，而這些信息是靠傳遞來導致感知和行為是一種自動的產生反應。所以『害怕』所產生的反應完全是自動的，所謂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吼一吼就會消散的。」
賀衍晟一門心思都放在鍾梓汐身上，壓根就沒有想過此時的陳醫生思想活動如此複雜。
而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賀衍晟家的小朋友因為貪吃而著涼，秦綬從外地特意趕回來。
賀家的小少爺治癒之後，難為那天賀衍晟心情還不錯。看著面前由於嚴重睡眠不足，頂著兩個大大黑眼圈的秦醫生笑著打趣道。
「秦醫生最近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秦綬瞧著賀衍晟一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看在這位大老闆一年貢獻的票票滴份上，秦醫生還是做到了有問必答。
畢竟，誰也不會和大紅錢過不去吶！
「賀先生，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託了誰的福呢？」
賀衍晟思忖半天，一副很遺憾的語氣。「看來我有必要給凌奕加薪了，論一個好特助的重要性。」
自打某人在水色雅苑過上了嬌妻愛子的愜意生活，就特別的不要臉，秀恩愛已經成為賀先生的家常便飯。
秦綬好脾氣的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不要和這種人較真，看在票票的面子上。算了，算了你是老闆，你最大你說的都對。」
也不知今天的賀衍晟是有意還是無意，一副十分同情的語氣笑著安慰秦醫生。
「禽獸啊，好歹你手下也養了不少能人，這個陳醫生我覺得就挺不錯人也老實話也不多，這種簡單的問題他完全可以替你分憂嘛！你看看你剛飛回來就來了我家，真的是辛苦又沒有女朋友又沒有一個貼心的好特助。嘖！嘖！嘖！」
秦醫生想著反正我也看完了，本來是要來個眼不見為凈的，奈何這傢伙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賀衍晟，你還好意思說。」
賀衍晟眼皮微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要反抗？」
「我，我告訴你我要控訴你。」
「嗯！說來這個月你要控訴我的事情反正也不少，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這個囧人氣場太過強大嚇著我的寶貝徒弟，我徒弟能不敢來你這嗎？我有必要剛下飛機就來你家嗎？不來你家我會這麼忙嗎？不這麼忙我能找不到女朋友嗎？」
賀衍晟嘴角的笑意勾的更盛，眼眸里的一絲算計也落得剛剛好。
「哦！這麼說都怪我耽誤了秦醫生。哎！」賀衍晟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秦醫生頓時就覺得自己剛剛有些過分怎麼能把什麼事情都歸結在他身上呢？
剛準備開口表示其實也沒有那麼過分，賀衍晟忽然開口直接將秦綬未說出口的話堵在喉嚨里，胎死腹中。
「既然是這樣的話，總這麼耽誤秦醫生也不太好。不然明年晟宸的合同我回頭吩咐一下凌奕就不要和你簽了，要是耽誤秦醫生的人生大事那這罪過可就大了。」
「額！其實也沒有太耽誤，工作至上，工作至上。」
「哦！」
秦綬收拾好東西剛準備離開，就聽見背後賀衍晟欠揍的聲音響起「也是，反正秦醫生現在也挺遭某人煩的，眼下除了工作你應該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可不得好好賺錢嗎？」
「賀衍晟，算你狠！」
可憐的陳醫生在做完一系列的心理建設之後，漸漸開始恢復正常狀態。
一般來說溫抗體型自身免疫性溶血性貧血起病緩慢，具體癥狀如下：
「乏力、頭暈、黃疸等；病情較為嚴重者貧血發展快，面色蒼白，伴有氣急、暈倒、全身衰竭或循環衰竭等癥狀。」
陳覃發現他每說一句賀先生的眉頭就加重幾分，眼底的情緒也蘊藏的越來越明顯。
作為一個醫生有必要完整且儘可能詳細的將病人的癥狀事無巨細的告訴病人家屬，這一點早在他做醫生之初就已經很清楚。
從醫以來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陳覃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在醫院裡面對那些消逝而無法挽救的生命他感到抱歉，走出手術室面對那些沉痛而不能自已的病人家屬他覺得扼腕。
醫學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有邊際的，那些無法挽救回來的生命，那些科技尚未到達某種程度就要終結的人生他不是沒有過無力的時刻。
但從未像今天這般，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沒有同他說痛，陳覃竟可以感同身受這個男人籠罩在一種巨大的悲傷之中。
愛可以在一秒之內產生，情卻要用一生完成！
眼前的這兩個人，同框在一個畫面中就給人一種舒適感，不需要語言去詮釋就已經讓人無從破壞。
學醫的第一天，老師教的不是如何去救死扶傷，也不是如何去憐憫世人。
這個世界里啊，可憐人實在是太多，醫學的第一堂課是要教會一個合格的醫生應當如何將自己的心練就的越來越硬。
只有不為世俗的感情所搖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真正做到持正自我。可如今在醫學界小有名氣的陳覃醫生，第一次衍生想要隱瞞部分病因的想法。
「說吧，沒什麼好隱瞞的，存在的終歸還是會存在。我要做的就是心無旁騖的守好她，你們要做的就是不遺餘力的替我治好她，現在誰也沒有資格去悲傷。你們沒有，我更沒有！」
身為醫生的陳覃第一次被病人家屬以一種不是安慰的方式安慰，如今他似乎有些懂得盛名雲城的賀先生為何如此受人尊崇，他身上那種不怒自威天然形成的氣場是怎樣練就的。
看破了他的惻隱之心沒有直接點名他的失職，應該悲傷的人強大到讓每一個人心生敬畏，這樣的人無疑是寂寞的。
「冷靜到極致的冷酷，矜傲到極致的孤獨，淡泊到極致的無情！」這是某媒體雜誌曾經在結尾處評價賀先生的一句話，百聞不如一見卻讓人足夠震撼。
陳覃重理思緒，緩緩說道「嚴重者尿色加深皮膚鞏膜黃染較重，如果不小心病毒性感冒或者一點弱小的細菌感染后病情可能會突然加重。」
細菌，生活中的細菌本身就是無法避免的，他的梓梓那麼靈動那麼喜歡外面的世界。
若真有那麼一天，她能夠接手他的禁錮。一如一年前他以為的為她好，放走了她最終的結果卻只是害了她。
賀衍晟彷彿置身於一年前的自己，當時的他也是這樣為難。曾經就已經選錯了一次，錯過的事情和錯過的時光都無法再挽回。
這一刻，深深的無力感席捲心頭。
「而常見的併發症還有發熱、頭暈、腹痛、腰背酸痛、食欲不振、嘔吐；神經系統上的表現有頭痛、煩躁以至於昏迷。賀先生這位小姐今天的昏迷就是很不好的暗示，她現在必須注意休息切不可過度勞累。」
房間的交談聲剛剛落地，門外的敲門聲像是商量好的響起。
「進。」
小護士推門而入看見賀衍晟單手叉腰，神色似乎比她離開時更加冷漠。
她輕輕地走到陳覃的身後小聲的說著「陳醫生這個是病人的化驗報告單。」
陳覃看了一眼送過來的化驗報告單同他預想的結果相差不大，血常規中的血紅蛋白重度降低，MCA輕度增高，網織紅細胞增高。
病人的血清膽紅素增高，紅細胞顯著增生，溶血危象時骨髓呈再生障礙，抗人球蛋白試驗（Ｃoomb'S試驗）呈陽性，IgG和Ｃ３間接試驗陽性。
「現在的病人身體狀況較弱也不適宜做一些其他的療法，先進行輸液補鐵再配合葉酸作為補充治療，先靜脈注射約25毫升的鐵，觀察生命體征和不良反應。如果沒有其它癥狀就按照我開的方子去配藥然後過來直接輸液就好了。」
陳覃安排好後續工作，低聲走到賀衍晟身邊小聲的說道「賀先生，這位小姐現在的身體狀況有些弱，今晚我先安排一些溫和的治療方式，至於具體要採用什麼樣的方式治療等我老闆回來我需要和他溝通一下。」
「治療方面的問題，交給你們我很放心。至於你說的其他問題，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