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他
「呼呼……呼……」南北清晰地聽到從自己喉嚨里發出的喘鳴音,她的呼吸越來越費力,面部迅速發脹,緊接著,視線也跟著變得模糊起來。
彷彿置身於南方的海灘上面,耳邊聽到了海浪的聲音,沙沙……沙沙……
她要死了嗎?
從小到大,她不止一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可沒有哪一次,瀕死感會如此的強烈而又真實。
就連剛才看到的最恐怖離奇的一幕也變得不那麼驚悚了,她想,就算此刻就要死去,她也不是孤獨的,因為有個『鬼』陪她一起上路。
夜空美極了,李木子說的沒錯,天台上真的可以看到星星。
白晃晃的月亮漸漸隱沒在雲層里,她的眼睛也跟著變得黯淡無光。
「喂!」
忽然,月亮沒了,視線被一片黑影擋住。
她的耳朵里傳來一陣轟轟巨響,心跳卻驟然失速,她像狗一樣嗚嗚喘鳴,渾身劇烈顫抖,可嘴裡卻吐不出一個像樣的字來。
可這個鬼會說話!
「你怎麼了?」
南北的頭髮根根豎起,出於本能,她驚恐不安地挪動著身體。
剛一動,黑影也跟著動,他似乎是想看清楚地上躺的究竟是什麼人,朝她俯下身來,頭部也跟著朝一邊偏了偏。
這時,月亮忽然從雲層里跳了出來,月光像傾瀉而出的流水,依次點亮黑暗的世界。
地上的人纖毫畢現。
南北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青面獠牙,而是看到一張少年的臉,蒼白,稜角分明,鼻樑挺拔得像是藏北高原的雪山。
是他?
是她!
兩個對視的人同時一愣。
少年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隱去,因為這個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女生突然開始痛苦的呻吟,並隨之出現呼吸困難的狀況。
他不是醫生,沒有急救經驗,但憑直覺再這樣耽擱下去,這個女生會出危險。
「你有哮喘?」他一邊判斷著問,一邊單膝跪地,手臂穿過女生的後頸,把她的頭抬起來。
南北抓著他的胳膊,張大嘴,像瀕死的魚一樣無助而又急促地呼吸著。
少年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攥得變形的襯衫袖子,猶豫了一瞬,向女生伸出手,「手機。」
他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喙的權威。
南北下意識地攥緊衣服口袋。
少年輕輕蹙了下眉頭,撥開她的手,從她的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
他無意去冒犯她,可掏手機的動作難免會觸碰到她的身體,就在那一刻,他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很涼,而且抖得厲害。
他用修長的手指劃了下屏幕,發現沒有反應后,朝那個眼睛會噴火的女生看了一眼。
沒電,還是……
很明顯不是前者。
「呼呼……」女生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她奮力掙扎,揮動手臂想奪回她的手機,可惜沒有力氣,剛起來就又跌了回去。
少年試著打開手機,短暫的啟動程序后,屏幕上閃現出壁紙圖片,他無暇細看,立刻找到撥號標誌,並按下120。
前後通話時長不過十秒,說清楚病人病況和地點后,少年把手機塞回女生兜里。
「我知道你現在恨不能殺了我,可在你殺我之前,我要救你。」他字句清晰地說完,背身蹲下,拉著女生兩隻胳膊,動作堅定的將她固定在背上。
下樓的過程很是驚險,因為少年不慎踏空,從樓梯上狠狠摔了下去,由於動靜太大,以至於半個樓的感應燈都亮了起來。
南北倒在地上,除了哮喘病急性發作帶來的瀕死感外,沒有察覺到來自肢體上的疼痛。
少年卻待了很久才起來,一直到燈光全部熄滅,他才走到她面前,再一次背起她。
這次一直走到學校大門才停下。
「大叔,開門。」
保安室里粗獷沙啞的戲腔戛然而止,隨即,從門裡面快步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保安。
保安沒戴大檐帽,半禿的頭頂比廊下的燈光還要亮。
看到門口背著人的少年,保安原本就瞪得像銅鈴樣的眼睛就快要撐得裂開了,他指著少年,又驚又怒地叱問說:「你……你哪個班的?你……你們……你……」
什麼狀況!
保安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捋不直了。
少年朝身後轉了轉頭,神情異常鎮定地說:「她哮喘病犯了,我叫了救護車,應該就要到了。」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哎~喲~哎~喲~」的警笛聲自遠而至。
保安瞠目結舌地看著校門口閃爍著藍光的醫用救護車,卻忘了接下來他要做什麼。
還是少年大聲提醒,「大叔開門啊!」
保安這才醒神,趕緊進屋拿了遙控器把電動門打開。
少年一個箭步沖了出去,救護車上下來的急救醫護人員抬著擔架過來接診,隨著「哎呦……哎呦……」的警笛聲遠去,一行人轉瞬間就風馳電掣般的消失了。
與此同時,一輛計程車急停在湖濱派出所門口。
車門同時打開,一個人從車裡跳下就跑。
「哎!哎!車費!車費沒給呢!」計程車司機從車窗冒出頭,大聲吆喝那個急火火的女人。
南燕聽到喊聲,無奈折返回去,她從嘩嘩作響的皮包里掏了一張百元人民幣塞給司機,「不用找了!」說完轉身就跑。
「嘿呦!」司機拿著鈔票,用力抖了抖,感慨說:「只怕是家裡人被逮起來了,錢都顧不上要了。」
他從鳳凰城載到這位女乘客開始,她就不停地催促他快點,再快點。他一個司機,也不好打聽什麼,能幫的就是儘早把她送到地方。
司機搖搖頭,發動車子,駛離派出所。
南燕拉開門就衝進派出所接警大廳。。
誰知從裡面也衝出來一個人,兩人迎頭相撞,南燕發出一聲慘叫,噔噔噔朝身後退了幾步,眼看腳後跟就要壓上台階邊緣,撞她的人眼疾手快,猛衝上前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扯了回來。
「嘶!」江天浩抽了口冷氣,揉著快要碎掉的下巴,朝對面驚魂未定的女人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