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刺眼的陽光透過帳篷的縫隙,將光線撒了進來,慕青靜靜的審視著那目光獃滯的少年。
一夜不見,冉青的青絲亂了許多,嘴角隱隱還殘留著血漬,胸前的衣襟開了兩顆盤扣,衣角像是被樹枝掛到了,有了划痕。
整個人眼神空洞,容不下任何東西,慕青心中一緊,一股莫名的心酸湧上心頭,她伸手回握戰王,抓得很緊。
上官有些為難,晉王身份尊貴,王妃又是千金之軀,這怕是不妥。
慕青拉著戰王轉身出去,小王爺是何等精明之人,若是他單獨前來,晉王爺不願相見,倒也合情合理,他還不能強求。
冉青生病,慕青不會袖手旁觀,這樣一來,晉王定然會陪著晉王妃而來,那麼他們的見面亦就是順理成章了。
晉王穿著很隨意,一身青色綉著銀邊的衣服,並未有其他的裝飾,烏黑的長發也僅僅只有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一支白玉簪固定住。
兩人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慕青拉著晴兒,站在冉青的面前。
在京城時,去過幾回戰王府,冉青是見過的,不過,這幅落魄模樣,倒是差點沒認出來。
晴兒看病不似中醫那般望聞問切,按照西醫的方式檢查:「他是有了心結,藥物,我沒有,或許有一天,他會突然就好了。」
心理疾病,傷心過度,朱冉青需要很強的刺激,或許還能恢復,畢竟現代的藥物,這裡沒有,晴兒亦不可能製作出來。
朱冉青的情況只能聽天由命了,晴兒無奈的搖搖頭,她很遺憾,這種心理性疾病,很難治癒,有時亦會突然就好了。
上官與小王爺達成共識,暫不開戰,小王爺回北國想辦法,勸阻皇上,取締這次戰爭。
上官本就無意於戰爭,能停戰是最好,慕青還活著,這便是鐵證,推翻了北國進宮墨國的理由,這下北國皇室八成不會善罷甘休,有小王爺從中周旋,甚好。
離開上官,走到一片土坡的窪地時,一輛不顯眼的馬車,晉王掀起帘子,小王爺爽朗的笑了,兩人果真是有默契的。
看似普普通通的馬車,裡面可是五臟俱全,奢華程度,不亞於京城皇室的王爺馬車。
「還是晉王爺財大氣粗,能用紫檀木做了馬車內源,實在是奢侈。」
「小王爺特意給我留了口信,不會就是想要看看這馬車的構造吧。」
晉王爺斟了一杯茶,親手遞給小王爺,可是相當大的臉面了:「承蒙晉王爺抬愛,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這次回長安,並不樂觀,我認下了慕青,皇兄必定勃然大怒,我回去就是個幌子,定然會另外派人,再以別的借口向墨國開戰,故而,我想請晉王幫忙。」
晉王宛如希臘雕像般俊美的臉龐輕鬆自如,眉宇間沒有透出不悅,但也算不上好看,面容上看不出嫌棄,也看不出他究竟作何打算,按道理,精明頭頂的晉王爺,早就料到,他要做些什麼,卻能穩穩的坐在這裡。
「在下想借您在長安城的各大錢莊一用。」
「哦,願聞其詳。」兩人竊竊私語,茶水的霧氣慢慢升騰,卻絲毫不讓馬車覺得濕氣頗重,這就是紫顫木的好處。
長安城內白日里氣氛頗高,夜晚卻是冰冷的,這就是北國與眾不同的地方。
池水很冰冷,九皇子憋在河裡整整遊了半個時辰。這段期間,他被凍得無數次想從裡面出來,但又一次次的讓自己學著忍耐。
緊跟著的侍衛警惕的盯著四周的情況,如若有人過來,便要提醒九皇子了。
皇后將心情收拾妥當,娘家是靠不上了,她站在窗邊,望著墨色的天空,或許,兒子說的對,丈夫不能依仗,那就全心全意的倚靠兒子,這樣才能讓女兒活下去。
上官將邊城的事情寫了奏摺交給李大山,讓他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京城,並給家裡送去了書信。520
木寧遠這些日子和三公子相處下來,那樣優秀,出色的少年,配得上他心中的瑾兒,喜歡就要學會祝福,日後,他會將三公子當做好友,一生的摯友。
冷不丁有人從身後拍了他一下,夜色深沉,一介書生的木寧遠還是著實嚇了一跳,回身時已經驚出一身冷汗。
三公子笑意滿滿的俊俏小臉冒了出來,木寧遠忍不住拿他打岔:「你若是一身女裝,愚兄都相信你是真的姑娘家。」
「兄長,這是拿我打趣,說我長得姑娘家的脂粉氣多些,這是對在下的羞辱,人家可是陽剛氣十足的男兒身。」三公子拍著胸脯,難得露出些孩子氣。
木寧遠險些笑岔氣了,「你這個朋友,為兄是認下了,這輩子都不會變了,日後,為兄有了自己的府邸,第一個請你過去做客。」
「那就一言為定,小弟定了婚期,倒時候,為兄定然要來喝杯喜酒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是提及瑾兒,木寧遠心中再無酸楚的感覺,反倒是輕鬆自在,為三公子慶幸,能覓得佳人。
邊城有晉王的宅子,這是晴兒知道的,可是推開大門的瞬間,晴兒驚喜的抬起頭,看到花園內布置的雅緻別樣,紅色的綵綢將樹木和綠草都裝點起來。
紅色的燈籠點綴其中,剎那間就是紅色的海洋,晴兒最喜歡紅色,那是多好的顏色。
晉王原本唇角彎起的弧度瞬間甄滅了下來,表情又恢復到了一貫的深沉與冷漠,「暗一,本王說的孔明燈,什麼換成這些紅燈籠了,一點都不稀奇。」
暗一撓著頭皮,頗為尷尬,「王爺,這是邊城,根本找不到會做孔明燈的,就是這些紅燈籠,奴才們還是將整個邊城的燈籠鋪子都光光顧了,才湊齊了一百零一盞,喜鵲說,是萬里挑一的好兆頭。」
晉王本要發怒,看著他們誠信辦事,著實為難的份上,氣消了一半。再看晴兒臉上喜氣洋洋,在紅色的燈籠中轉來轉去,欣喜如初的模樣,便徹底的消氣了,揮揮手,暗一如釋重負的溜了出去。
他依舊攬住晴兒肩頭,將小女人抱入懷中,「本來想用孔明燈,給你驚喜的。」
「我恐高,不適合坐在孔明燈上,再則,那個不是很安全,我建議你也別坐了。」
「以前,在我們那個時代,科技發達,還時常會出事故,何況是古代,連補救的辦法都沒有,還是在地面,我心裡踏實。」
晉王牽著晴兒的小手,走到花園的中央,坐在鞦韆架上,「為夫感謝老天爺將你帶到身邊,若是沒有你,為夫這輩子就不懂得何為快樂,真的,娘子,為夫有你相陪真好。」
他嬉皮笑臉,輕輕的吻住晴兒的紅唇,私磨幾下,晴兒忽覺一陣兒反胃,猛地將他推開,跑到一邊,吐了起來,恨不能將膽汁都吐乾淨了。
他焦急的手足無措,讓暗衛去找軍營的大夫,晴兒好不容易緩和下來,覺得昏天黑地,暈暈乎乎,躺在床上渾身無力,大夫急火火的干過來,衣服後背都濕透了。
喘著粗氣,不等緩過來,就被晉王催促著,大夫哪裡敢怠慢,伸手附在晴兒的手腕上,一盞茶的功夫,大夫眉開眼笑。
「恭喜晉王爺,王妃這是有喜了,不過胎兒不足三十天,胎像不穩,老夫開幾服藥,您讓隨從到藥店抓回來,喝上幾次,老夫再來請脈。」
晉王欣喜若狂的看著晴兒,眼中有了隱隱的濕意,從解毒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暗自祈禱,希望晴兒能早些有了身孕,看來老天爺是聽到了他的禱告。
喜極而泣的人都是這樣,傻頭傻腦,不知所措,讓晴兒都有些咬牙切齒了,一屋子人都看著他,他倒好,傻笑著,沒了下文。
「大家先回去吧,暗一送大夫回去,喜鵲打賞。」晴兒親自安排,免去屋內氣氛的尷尬。
晉王旁若無人將晴兒擁入懷中,心臟在胸腔內劇烈的跳動著,「娘子,我們有孩子了,真好,為夫終於要做爸爸了。」
喜鵲羞紅了臉,轉身關門出去,將暗一堵在門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轉身跑開了,流珠捂著嘴巴,似笑非笑,打趣暗一,「還不快追,仔細媳婦丟了。」
流珠望著兩人的背影,眼中滿是羨慕,喜鵲比她幸運,一開始就遇到了對的人,而她,從始至終都是錯位的,想到那個男子就在不遠的地方,心中的期待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藥王谷,藥王的情況每況愈下,妙手仙子低頭不語,玲姨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邊:「大師兄的大限還有幾日?」
這樣問著實讓人難以接受,可是妙手仙子是醫者,見慣了這種生離死別,卻不得不走的場面,回頭望向屋內,「三日之後,便是燈枯油盡的日子了,這些日子,父親很高興,你們的到來遠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我們的大師兄很坦然,少年時便如此,對待任何事和人都是如此,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