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變 第五章:善茗坊中
城北善茗坊
站在善茗坊的門口,余飛英躊躇著。這位名震北線的將軍,出生入死亦不皺眉頭,此時卻皺起了眉。半晌后,心中暗念: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走了進去。立在一旁的門童看著余飛英,心中稱奇:別人來善茗坊,都是高高興興的,終於能夠一品善茗坊的好茶。此人卻在門口站了半晌,不願進來。難道是沒錢打算吃個霸王茶。看來得和裡面的人說說,盯住這個人。
走進去的余飛英當然不知道這個門童怎麼想的。這座佔地面積極廣的竹樓,全部是由南川紫竹搭成的。進入之後,淡淡的竹子香味瀰漫空氣之中,猶如置身於南川。整個竹樓內部中的人不太多,畢竟來此飲茶之人非富即貴,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承受的。余飛英對這座竹樓視而不見,將名帖遞與侍女后,望著侍女遠去的背影,余飛英也是坐在竹椅上,一絲清涼傳來,將他心中焦躁壓制下來。
不一會兒,那名侍女前來帶領余飛英,向著後院走去。繞過影壁,一座數丈高的竹林突入眼前。整片竹林,由一條小河包圍,河中放置著假山河石,畫舫小舟。涓涓流水,竹葉簌簌,更覺天地寂靜。抬眼望去,竹林中影影綽綽佇立著十幾座小型竹樓。看著這個即使有錢有勢都不能進入的地方,余飛英卻嘆了口氣,拱了拱手,侍女便立刻帶他向前,不過並未帶他進入竹林,而是沿著竹林邊緣向北走著。十幾分鐘之後,一座被小河包圍的閣樓宅院展現出來。只見得門前放置著兩盆月季,宅門兩旁大書一副對聯:上落英入麟山尋覓仙茶數片,遍中原現四川方得善茗一方。匾額上書:烹茶世家。此乃是大唐太祖唐灃華喝過善茗坊茶后御筆親書贊善茗坊。
跨入院內,與一般書香門第沒什麼不同。余飛英正打算進入正堂時,就聽得那正堂屏風后一清冷聲音傳出:「余將軍就站在院中說話吧,此間房屋內多有不便。」余飛英連房屋內都沒進去,心中暗罵:這小妮子,這就是你待客之道。但是口中去不能這樣說:「既然雲姑娘不方便,就在院子中說事亦不妨事。」「那余將軍多多擔待。不知將軍來我善茶坊有何事啊。」聽得余飛英如此回道,屏風后的麗人嘴角微翹,繼而緩緩說道。「我家王爺聽聞貴府上新到了落英山的春茶。派我來向姑娘討要些,念在姑娘與王爺的情誼上,還望姑娘割愛。」余飛英拱手道。「既然余將軍也說我與安王爺有情誼,那為何今日他不親自前來。是我善茗坊面子太小,安王爺不放在眼裡。」裡面的人哼道。「果然,這妮子還是在意此事啊。」余飛英心中暗道。「姑娘說笑了,我家王爺豈會如此。只是王爺回京后便患了病,所以不曾來。」「哦,可是這兩日來這喝茶的人都說在街上看見安王爺呢。」「那是王爺強撐著進宮請安。」余飛英急忙回道。「那說明他還不是什麼重病。他既然可以去宮裡,也可以來我這裡。我也不同你多說些什麼,想要茶讓你們安王爺來吧。」裡面似有不耐煩的說道。余飛英聽到此話,嘆了口氣,想是這次取茶有些難度了。「那......我買些回去可好。」余飛英試探著說道。「什麼,這麟陽城都知道我曾放出話安王府的茶我善茗坊包了。如今你要買些回去,這不是打我的臉嗎!」屏風后的人惱怒道。在門口的侍女看著這位將軍,不禁一笑: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不是她家姑娘的對手。余飛英站在院子良久,最終向前一步,小聲說著些什麼。而裡邊的人邊聽臉上笑容越多,最終出聲輕笑。聽得那笑聲,余飛英身軀一顫,上次她有如此笑容后,第二天便有三個富家公子被打的三月下不了床。「好,來人啊,帶飛英將軍取些今年的新茶,飛英將軍你說話要算數啊。」,余飛英轉身聽到這句話,在心中為唐澋稽祈禱了一下后,便飛速離開了此地。竹林里傳來絲絲的美妙音樂都未能阻止他的腳步。
善茗坊竹林內西北靠水岸的一座小竹樓。
今早的趙相國和廖侯便在此飲茶。簌簌的竹葉聲,顯得此處更覺安靜。竹樓內,趙相國和廖侯相對而坐,一方竹桌上擺著一份奏摺,旁邊的桌子上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孩,正在精心的烹茶。一縷縷的熱氣飄起,帶起來一絲絲茶葉的清香。「都說善茗坊的茶是一絕,不過善茗坊烹茶亦是一絕。文人常說有三樂:一是得明君遇賢主展抱負,二是百行文千杯酒逢知己,三是觀天下看奇景品善茗。廖侯一定要嘗嘗這裡的茶啊。」趙相國開口道。「茶在哪裡都一樣。」廖侯淡淡回道。「不能這樣說啊。這茶即使茶葉再好也得有旁的東西來配合,方得一盞好茶。你看看這善茶坊的茶博士,皆是聰慧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心靈手巧,對茶和水的分量,煮得時間那時把握的恰到好處。再說說這煮茶的水,是從城西的西山的仙峰泉的接來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途中必須用青花缸接著,不沾一絲污塵。再看看這杯具,具是妙品......」「趙相國,我來這裡是同你商議大事的,可不是來和你討論茶藝的。」廖侯打斷趙相國的話語不悅道。趙相國被打斷也不惱怒,呵呵一笑,不再言語。直到一旁女孩捧上一壺茶水,趙相國揮了揮手讓那女孩出去后,才一邊倒茶,一邊說道:「廖侯聰明人,為何還要遞這份奏摺呢。」「我大唐值此生死攸關之際,我當然要說話了。」廖侯振振有詞道。「我到沒看出來,一次東征怎麼就到了大唐生死存亡之際了。鄙人愚昧,還望廖侯不吝賜教。」趙相國笑道。「距離上次北伐不足兩年,如今又起戰火。國庫不支,百姓亦有怨言。」「雖說離上次北伐時間較短,但我大唐這兩年休養生息,國庫雖不甚充裕,但支撐此次東征問題不大。再說,我大唐全民尚武,人人願奮勇殺敵以建功立業。何來有怨言。你這套說辭,別說皇上,就是稍明事理的人亦不認同。」「但我還是要上奏陛下。此乃我的態度。」廖侯堅持道。「田大將軍也是這個意思?」趙相國問道。「是,田將軍也是這個態度,不願東征。」「如果這次派出的是右衛右威二軍,你們還反對嗎?」趙相國斜著眼抬頭問道。「這個......」廖侯一下子沒了主意,說了幾個字亦不再言語。長出了口氣,趙相國手指敲打著桌子說道:「看來,你們真的把左衛左威二軍當做自己的府兵了。聖上此次為何千里調兵讓你們二軍作為東征主力,這個意思你不是不明白吧。這些年你二人坐鎮北方,擁兵自重,他田兮啟更是屢次上書頂撞聖上。這些聖上都未追究,否則他有幾條命也不夠砍得。」趙相國聲音逐漸升高說道。「聖上還沒追究,他派二皇子來我左威軍中難道不是監視我等。五年不到,二皇子的鎮北營將我左威軍多數主力劃分了過去。我左威軍只剩下兩萬軍不到。」廖侯聲勢亦高。「你不要忘了不管是左威軍還是左衛軍都是大唐軍隊,歸屬聖上一人。此次聖上調兵你應該知道就是為了看看你們還能不能忠心於他。你們不要忘了聖上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從前太子手中拿來帝位,他不是念情的人。」趙相國說道。「當年若不是我們鼎力相幫,他能破空而出,登基為帝嗎?」「此事還是不要再說了,禍從口出。名與利早已蒙蔽了你的心,貪得無厭都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二人還是好自為之吧。」趙相國起身說道。「還有幫我轉告田兮啟,要是他還有一絲忠君之心,就立刻回京向陛下請命東征。」說話間,趙相國出了竹樓,慢慢悠悠的步入竹林。「哼,.....」廖侯像是還有話說,卻只說一個字亦不再說。反而慢慢將那壺茶水品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