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清澈如泉的綠衣少年
雲南走向到昏迷的柳眉君近前,蹲下身,伸手搭住他手腕脈搏,表情凝重。
雲西和山神驕蟲都被雲南這不明所以的動作嚇了一跳。
尤其是驕蟲,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抱著柳眉君往後退。
「無妨,」雲南鬆開柳眉君的手腕,嚴肅的表情舒緩些許,「你將他保護的很好,
雲南說驕蟲,你把對柳眉君的好,都說成因為笨,不得已才如此,其實你只是不忍心。
山神驕蟲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別哭,雲南伸手拭去驕蟲臉頰的淚,「你是山神第三十八代傳承者,可知道驕蟲一脈的來源?」
「來源?」驕蟲茫然抬頭。
「驕蟲和其他異能都來自歸墟時空,歸墟兩派大戰,撕裂時空邊界,首領王族第一個降落地球,化身為塗山九尾。驕蟲元祖本不必逃亡,但是為了給首領王族斷後,以最大的犧牲跟在最末位。」
綠衣驕蟲雙目驚訝睜大,「祖先的傳說竟是真的?」
雲南點點頭,「你們本不屬於這裡,歸零便是給你們另一條歸宿,一條打破肉身限制,歸零分散,慢慢尋找來時的路。所以,這裡的結束,也是可能是另一處開始。」
雲西聽得更驚訝,歸零的說法,塗塗和燭九陰並不是這麼說的啊?
雲南這傢伙什麼時候成了大忽悠了?
不想綠衣驕蟲卻搖了搖頭,「不必了,死後的生活,不是活著的我該關心的。我自打生下來就在山林中,從生到死的願望都只有一個,當一個對得起人們頌揚的好山神,樂山,樂水,樂生靈。說到底,都是我自己太笨了,一步一個跟頭的把自己絆到了絕路。」
雲西的心跟著一顫。
雲南目光微怔,隨機站起身,望著那個如山泉一般清澈的男孩,不覺笑了,「大智若愚者,惟君是也。」
綠衣驕蟲抹了把臉上的淚,也笑了,「總算這幾分鐘,我還是活著的,就說些活著該說的話罷。」
「有什麼未盡的心愿么?」看著綠衣驕蟲身上飛散旋出的光點越來越亮,越來越密,雲西知道,他的生命怕是也就只有幾十秒鐘的時間了。
她亦站起身,站在雲南身旁,「是還有話要對柳眉君說嗎?」
綠衣少年凄然一笑,「只告訴他,我找到恢復能量的方法了。蜂群也好,山風也罷,我又能重新控制了,所以我走了,回我的平逢山了。從此正式登壇封神,再不是他這種凡人能見到的小弱雞了。而他,到底是受過山神恩惠過的天選之子,即便失了我的法力,又要重新面對疾病,弱小,也不要認輸認慫,不要給我這個二十一世紀新生代山神丟人···」
話音未落,綠衣少年的身體轟然炸開,騰幻成一片晶璨的星芒。
一旁的燭九陰早就哭成了個淚人,又怕被雲西看到,轉而恢復成小白蛇的模樣,轉回雲南的口袋。
「大人,跟著您歸零異能四百年,九陰還從未看到過驕蟲這般蠢笨之人···」
「不,雲南說的對,驕蟲不笨,它什麼都知道。為柳眉君的反噬計劃,對人類的報復,它一直都狠不下心。那些弄巧成拙的笨拙行為,不過是它給內心恨意的一個交代,一個借口。」雲西說著,緩步走向前,看著獨自一個人昏躺在地的柳眉君,心情異常複雜。
」雲南,柳眉君怎麼辦?帶他回去嗎?」她問。
雲南:「點下眉心,灌進些許異能,他便醒了。」
雲西試探性的伸出手,指尖輕觸柳眉君眉心,一種觸電似的刺痛感立時彈開了她的手。
難道失敗了?
雲西皺起眉,剛要伸手再試,柳眉君雙目睫毛微動,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悠悠轉醒。
「雲,雲西同學?」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雲西,柳眉君疑惑的掙扎坐起,聲音干啞。
「這,這又是哪裡?」等到看清周糟黑漆漆的一片時,他開始有些慌亂的驚恐。
「你知道山神驕蟲嗎?」雲西站起身,微笑著問道。
「你,你怎麼知道山神的事?」柳眉君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掙扎著坐起的身子也僵在了原地。
雲西看了眼雲南,抿唇笑了,「把我們拉進這個異能空間的不就是你那位不能為外人道也的神秘好朋友嗎?」
柳眉君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
一改剛才的僵硬和驚恐,他晃晃悠悠的急忙站起身,伸手拉住雲西的手臂,關切的上下打量著她看,「是不是驕蟲要吃你身上的能量磁場?他總是說要尋找有能量的人,然後吃了恢復法力。」
對於柳眉君的腦洞,雲西倒是很滿意,最起碼不用自己扯謊什麼的去解釋了。
她解釋,「他倒是變出一張大臉嚇唬我來的,吃我倒是沒有吃,不然我現在也不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不是?」
雲南雙眼就只有柳眉君抓住雲西胳膊的手,他不動聲色的走向前,不動聲色的拂去柳眉君的手,將一個氣霧狀的圓球放進他手中。
「這是山神留給你的,他走了。」
聽到「走」的那一瞬,柳眉君的眸色瞬間顫了一下,他的嘴角也跟著難以抑制的抽動起來。
他雙手捧托著那輕如煙塵的圓球,眯細雙眼。
繚繞的煙霧中心,恍然出現了一副畫面,畫面的中心,是一個少年的臉。
柳眉君訝異抬眸,望了雲南一眼。
「這就是山神驕蟲,恢復了神力后,他也就恢復了人形。」雲南耐心的解釋。
柳眉君驚喜的笑彎了眼,「我就知道那個醜醜的小怪物不是山神真正的形態,你們知道嗎?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山神能夠變出人類的樣子,而且一定特別好看!你們知道嗎?他這個樣子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雲西微笑著點點頭,不願意戳破任何事實。
柳眉君興奮的說完,又急急看回煙霧團。
裡面的少年眸色溫柔,一字一句的說著告別的話。
一番話說完,煙霧團也隨之飄飛離散。
柳眉君臉上閃過一瞬的驚恐,他慌亂的去捧去抓那團煙霧。
煙霧卻越抓越飄散的快,柳眉君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頓了一下,才徹底放棄徒勞的動作。
他抬手抓住自己衣領,臉上又換上興奮又開心的表情,笑著著說,「我就知道那個小弱雞一定能成為最帥的山神,我就知道他的心其實最軟,口口聲聲說著要吃人報仇,要找能量,最後還是沒有傷害任何人。」
他又看向雲西,激動的解釋,「雲西同學,如果我家小山神對你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你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他就是太心急的想成為一個好山神了。我想他應該是從你身上取走了一點影響不大的能量,你真的很強大,很特別,又很聰明,身上的能量一定比平常人強很多。如果小山神他取走一些后,會叫你不舒服,你一定和我說,我想盡辦法也會幫你的。」
雲西輕笑著搖搖頭,「我沒事,別擔心。」
柳眉君趕緊跟著點點頭,「沒事就好,」說完自己又傻傻的撓撓頭,尷尬的笑了兩聲,「其實我也沒什麼能幫助雲西同學的,我連那個小怪物是怎麼吸收能量恢複本事的都不知道。那個傢伙還真是無情,就這麼走了,連面都不給見一面就走了···」
說到後面,大滴大滴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從他眼眶決堤而下。
他慌忙背過身,用手臂捂住眼睛,忍淚忍得渾身都在顫抖,「明明早上還在跟我抱怨,說我離了他不行,離了他就成了病秧子,沒,沒想到,這還沒到晚上,他就走了···」
雲西的眼眶也跟著酸澀起來,但她到底是個堅強的人。
伸手按住柳眉君的肩膀,「以後沒有了山神驕蟲,更要注意身體吶。」
柳眉君肩膀一僵,隨後用力的抹了把臉,雙手胡亂的拭去兩頰的淚,倉皇轉過身,面向雲西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沒事的,沒事的,是我太沒用了。山神驕蟲本來就有自己的使命,我們早就約好了,生而為人,我也有自己的使命。無論身體如何,我都不會慫不會認輸的。小怪物沒有丟我的臉,我也不能給他丟臉。等到高考結束,身體養好些了,我還要去找平逢山。見不到他也沒關係,只要我能跟他說說話就好。我們早就約好了的,早晚分離以後,每年也要見次面聊聊天,吹吹牛的。」
雲西笑笑,「這樣就好,這樣挺好。」
「那咱們便離開此地罷,」雲南走向前,又遞給柳眉君另外一個煙霧團,「這是山神驕蟲給的,有了它,就可以離開此地。」
一聽是山神驕蟲給的,柳眉君立刻小心翼翼的接過。
才接到手上,煙霧團霎時飛散,連帶著將柳眉君也帶著一起消失了蹤影。
「日後見到的每一個異能,都必須要歸零嗎?」空中殘留的絲縷青煙后,雲西容色平靜而寂寥。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是順勢而為,」雲南轉過身,目光灼灼,在幽深黑暗的異能空間,仿若熠熠閃爍的啟明星,「有時候,真理不需全然向外界尋找,有時候是向內心尋找。」
「內心?」雲西皺眉思索,隨即恍然,抬手一打響指,「我想起來了,這就是你說過的知行合一,致良知,明朝第一等聖人,王陽明的心學。」
可是話剛脫口,雲西又疑惑起來。
雲南什麼時候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王陽明的心學她也從來不懂啊。
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這麼一句來?
像是看出雲西的疑惑,雲南勾唇一笑,伸手胡擼胡擼了她的短髮,「不錯,昨天提升了你大腦運轉速度,我還擔心我說的太多,你會漏掉。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說完他便轉過身,朝著異能空間的縫隙出口,大步走去。
雲西頓了下,難道真的是昨晚大腦提速時跟雲南的對話?
哎呦媽呀,雲南這個大腦提速的方法到底靠不靠譜啊,學習的知識自己都不記得到底記不記得,那不是白費勁了嗎?
她恨恨的咬咬牙,不行,逮到機會還是要套路套路他,從他手裡套點更靠譜的外掛金手指來。
下定決心的雲西不在猶豫,迅速轉身,跟上了雲南的步伐,「山神驕蟲歸零后,真的能重組嗎?」
「不知道。」雲南頭也不回的說。
雲西:···
「你這個大騙紙,忽悠人家驕蟲小朋友。」她忿忿的罵。
雲南腳步忽然一滯,恍然回身,望住雲西,目光肅然,「不知道,就是有無數種可能,而我講的那一種,也有可能真實存在。所以我沒有騙他。」
「你沒有騙他,卻有騙我!」一個男聲突然從黑暗中傳來,打斷了雲西想說的話。
雲西驚訝抬頭,就見前方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把閃閃發光的椅子。
enenen···
是一把細高腳,弧度優雅的歐式巴洛克風格的水晶椅。
越看越眼熟。
不對,這不就是她在殷三雨異能空間里變出的那把椅子嗎?
雲西臉色一沉,伸手拉住雲南,之後雙手抱臂,微微揚起下巴,朝著那把空蕩蕩,虛位以待的椅子,冷冷一笑,「不是說不想再看見我么?怎麼這會兒又眼巴巴的自己湊上來了,殷三雨?」
「呵呵,」一個人影輕笑著從黑暗中走出,緩步踱到椅子前,伸手撣了撣扶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之前被你們的假象矇騙了,現在看清楚了你們的真身,自然可以正常談判了。」
他附身坐下,眼角帶笑著直面雲西。
正是穿著校服的金髮混血兒,英蘭校草殷三雨。
雲南目光一凜,冷冷瞪著囂張又高傲的殷三雨,「山神驕蟲是你引出來對付雲西的么?」
一聽這話,雲西目光一驚。
殷三雨的城府竟然深沉到了這個地步?
殷三雨翹起二郎腿,豎起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搖晃著否定,他唇角微勾,冷笑著說道,「非也非也,此舉不是對付,而是考驗。為了試出你們所有底細的考驗。」
「考驗?」雲西咬著后槽牙冷笑,「你打了我們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