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八湯與綠豆糕

「咕嚕嚕。」

芊芊素手揚起，清茶一瀉而下，鮮冽甘醇的香味裊裊而來，盈盈繞樑。

杉珞懶懶散散的托著腮，鼻尖充盈著茶香，眼睛一轉不轉的瞄著泡茶的美人，嘴角掛著清淺的笑意。

別以為她沒有注意到茶師那紅的滴血的耳尖！

「應天茶樓美人茶師，果真，名不虛傳。」

杉珞笑眯眯的看著那泡茶美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不過這茶卻是無福消受了。

因為三皇子那爽朗的笑聲闖了進來。

4、3、2、1。

杉珞倒計時完成，門帘撥開，來人龍行虎步，在杉珞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蘿蔔頭兒，你莫不是又在調戲良家婦女？！」

噫，不能默默地調戲雙兒了。

果然，美人茶師馬上站了起來，立在一旁，恭敬地行禮。

對於相府公子這位常客的朋友們，茶師還是被掌柜囑咐了一些的。

「你先下去吧，省的他再戲弄你！我可不信什麼坊間傳言！」

上官宇大大咧咧地坐在杉珞身邊，端起茶便是一通牛飲。

隨後而來的四皇子上官睿和杉珞兩個人相視一笑，面上都是無奈之色。

「看來三皇子這次去汴州收穫不多啊，這不，連我的茶都不放過。」杉珞撇撇嘴，朝著上官宇翻白眼，就差直接在臉上寫一個——「暴殄天物者，再別禍害我」。

「哎，蘿蔔頭兒你怎的這麼小氣？聽聞丞相夫人最喜汴綉，我這次可是特意帶了幾幅汴綉來，看來不能給你了。」

上官宇挑挑眉毛，語氣充滿著遺憾，彷彿自己非常想送，只是被杉珞拒絕。

「哎！別介別介。」杉珞一聽汴綉，懶懶散散的神情瞬間消失！雙眼發光地瞧著上官宇，眉開眼笑：「是是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三皇子您大人大量，這茶想喝多少喝多少，不行我再把雙兒叫上來給你泡？」

「嗯？」上官宇氣定神閑，嘴角卻是忍不住的上揚。

上官睿在一邊開了口：「一共三幅汴綉，父皇母后，你不準備送給周將軍的寶貝女兒？」

周將軍之女已經與上官宇訂親了，兩方都滿意的很，夏帝也滿意的很，嫁過去只是時間問題。

阿宇他爹，阿宇他娘，再加一個阿宇心尖兒的小媳婦兒，杉珞掰掰手指，一二三……

「上官宇！」

劈手去奪小茶壺，一杯損失我不氣，因為還有一壺。

然而在真正的、甚至在男子之間都無比出眾的上官宇的武力值面前，「偽男」杉珞留下無言的淚水。

（TvT）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杉珞捂住心口，一臉嫌棄。

「阿宇。」上官睿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兩人，你來我往的日常耍寶了，頓時出聲，「小珞前些日子剛被父皇賞了一罐關山月。」

「就是這個？關山月？」上官宇將茶壺又抬高了一些，另一隻手指著小壺問杉珞。

杉珞點頭如搗蒜，立著腳尖不停地試圖搶過來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下。

「那就更該給我啊~這麼貴重的東西，蘿蔔頭兒你居然泡了這麼一大壺，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不如給我！」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杉珞簡直想唾沫星子飛這個無恥男兒一臉！

「哈哈哈……」

雙兒收拾完東西，捲起竹簾出門，聽到三皇子的哈哈大笑，不禁也抿了抿嘴。

自從三個月前，杉公子在這裡執茶下樓時，不小心將茶水撒到旁邊的三皇子的身上，兩人就成了冤家。

每次茶樓會面，杉公子和三皇子都要像今天這樣，先吵一陣，之後是四皇子無奈的勸架。

雖是如此，杉公子和三皇子、四皇子的感情卻是出奇的好。

勸完架后的三個人可以在杉公子的包間相談甚歡一下午，有時出茶樓還會勾肩搭背。

雙兒一邊往小憩室走著，一邊靜靜地想。

皇都盛傳，前些時日相府老爺子壽辰，兩位皇子都不請自到，甚至連當今聖上都驚動了。

可見兩位皇子對杉公子是萬分上心的。

三位站在一起，杉公子清秀如玉，三皇子俊美陽剛，四皇子溫和儒雅，怎麼看三位都是天人之姿。

但是我怎麼覺得杉公子最好看呢……

「雙兒？你怎麼了？我喊你好幾聲了。」一位茶師納悶兒地站在雙兒面前看向她。

「啊？我……」

「我看啊，我們家雙兒這是又在想她的杉公子嘍！」

旁邊的另一位茶師姑娘打趣道。

「哪有！」

話是這麼說，雙兒的臉頰卻是飛快的紅了起來。

「別不承認了！杉公子哪天不來茶樓，雙兒哪天不是丟了魂兒一樣？」

「就是，可別說，杉公子對你是真的好。」

「是啊，像我們，都是按順序，輪到誰了誰去點茶沏茶，獨獨一個杉公子，每次來到茶樓，都是指名道姓要雙兒你上去呢！」

「還不許你給別人沏茶！」

「哎呀，我每次經過，都聽到三皇子說，杉公子又調戲雙兒了！」

「杉公子哪會調戲別人？誰比得上他？」

「現在啊，誰人不知，丞相杉公子，佳人硃砂痣！」

「那璇安公主批的可好了，若國師天色，杉公子便是人間絕色。」

「啊，如果能被杉公子調戲，我就算一個月不領銀子都行呢！」

「三皇子和四皇子雖然也不錯，但是若我選最好看的，我一定選杉公子！」

「雙兒，杉公子是怎麼調戲你的呀？給我們說說嘛！」

「咦，雙兒呢？」

「雙兒……」

一群美人茶師的「熱烈」討論中，雙兒早已捂著臉，偷偷溜開去了……

回到雅間，在上官睿的努力下，上官宇和杉珞終於安安穩穩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再有不幾日便是壽客宴了，你們都想好到時候要給父皇和皇祖母送什麼禮物了嗎？」上官睿淺淺地啜了一口關山月，茶味清雅，初入口含香如冷月黃花，餘味醉人，香氣慢慢散去時，如同寒光映鱗甲，大漠沉長夜。少頃，回味微微苦澀，由內而發，慨然長嘆，著實應了前些時日杉珞的茶賞之語：「明月出深山，蒼茫雲海間。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照舊？」杉珞把玩手中小小的琉璃碗，雖說名字有碗字，卻比茶杯還要精緻小巧。

「嗤，蘿蔔頭兒你這次可別想矇混過關了！」上官宇瞧著杉珞那憊怠的模樣，不由得笑他，「上次茶賞，一首《關山月》，一篇《登徒子好色賦》，騙了多少皇都貴女的芳心？這次壽客宴你是不想被人關注，都得站出來！我記的去年的禮物就是琉璃玉屏和茶葉雀舌，今年，莫不成你想把這個小琉璃碗送出去？」

「噫，鴨梨山大！」杉珞撇撇嘴，隨後卻又賊兮兮地笑起來。

「素聞太后最喜潘師書畫，再加上壽客宴以菊花為主題，阿宇，有沒有對阿睿家裡藏的那幅寶貝畫感興趣呀？」

「你們兩個！」上官睿笑嘆，面容溫和，「怎麼說當時也是公平競爭，價高者得，退一步再說，這是我早已準備好做壽客宴禮物的，皇兄怎的忍心和你一起對我這畫生出興趣？」

「什麼價高者得？！」上官宇頓時瞪眼。

兩個月前，剛剛在應天茶樓「認（jie）識（chou）」沒多久的杉珞和上官宇意外的在一場盛大拍賣會上相遇，「友人」見面，分外「激動」，於是為了表現出自己的「熱情」，從喊第一件拍賣品到沒錢，斗財鬥氣。然而當主要目標——潘師的《高壽菊》出來后，兩個囊中羞澀的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四皇子瀟洒低價拍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兩個人拍賣會前充滿火藥味兒的相遇，是上官睿這隻狐狸一手促成的！

回味過來的兩人恍然大悟，於是便有了如下場景：

「就是就是，狗大戶！」杉珞幫腔，兩人瞬間統一戰線。

「土財主！」

「有錢了不起啊！」

「就你有錢！」

「我們只是不小心沒有帶夠！」

「你這是坐收漁翁之利！」

「打土豪！」

「奸商！」

……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瘋狂吐槽上官睿。

「抱歉，有錢……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上官睿暢快一笑，再抿一口茶，看起來無害的不得了。

「噗！」上官宇剛喝進嘴中的茶噴了出來，形象全無。

杉珞蒙了蒙。

這句話……好像是自己說過的？

當時，喬裝打扮過的三人興緻勃勃地逛玉石街，杉珞與另一小童同時看中了一塊上等羊脂玉。瞧著那小童周身打扮和氣度瞧起來也非比常人，杉珞決定先斬後奏，趁小童還未開口，就直接三倍價格的銀票甩給了暈乎乎的賣家。眾人圍觀之中，頓時那小童臉漲得通紅，也許是因為不能像杉珞這般財大氣粗，不滿地嘀咕了一句：有錢了不起嗎？

這句話恰好被準備離開的杉珞聽到，她便開心地轉過身去，笑容燦爛道：抱歉，有錢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

這就是報應嗎？杉珞捂臉。

四皇子你的高冷霸氣男主人設不要崩啊！我好像把四皇子拐到逗er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原劇情是什麼來著？王八與綠豆好像是？

上官宇正在擦著唇邊的茶水，忽聽得一旁的杉珞一聲拍案：「決定了！民以食為天，我這壽客宴的禮，就上兩道吃食吧。」

「哦？這麼快就有主意了？」上官睿看向杉珞。

三個月前，他對這位丞相嫡子的看法同旁人無區別，但是現在，他忽的發現，杉珞發起光來，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

他摩挲著手中的琉璃碗，眉眼低垂，看向桌面，遮住心中的計量。

難道，以前的都是假象？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藏拙已久的你，慢慢變得不再掩飾呢？

杉珞注意到了上官睿的沉思，但是她沒有在意。

「一道名為『霸王別姬』，一道名為……」

「公子~」

杉珞一眼就瞟見那竹簾猛地被掀開，接著一個身形「圓潤」衣著侍女服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把摟住自己的胳膊，甜甜膩膩的朝自己喊。

「一道名為？」上官睿語氣溫和，但在座的杉珞和上官宇卻都是聽出了，他對一點禮數都不識的翠兒的不耐。

杉珞唇角輕勾，笑意直達眼底：「一道名為冰皮翡翠。」

「和霸王別姬搭起來，可是絕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