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聖峰之上（二）
洛星辰臉上的肌肉早已沒有了浮動，微笑的面容也已隱去，一臉正色道：「其實世上根本就沒有絕對的壞人與好人，人一生下來本都是善良的。不同的是，為了生計，所用的方式與所選擇的職業不同。」他抬頭看向天空，天空陰沉黯然，蒼穹低垂，似乎又要下雪的樣子。
他緊接著又道：「譬如——婊子為了生活，可以去接形形色色的客人，哪怕是令他作嘔的客氣，只要客人點名要她，她也得去接；歌女冒著被流氓調戲的危險，在眾人面前大展才華；殺手將自己的腦袋憋在腰上去完成任務……！」
落葉又將白墨涵背了起來，信步朝著遠方的草屋走去。嘴裡還念叨著：「這樣說來，他們兩個就是那將自己的腦袋憋在腰上的人啦！」
洛星辰在後面跟著，回應道：「嗯，我看八成錯不了！」
落葉道：「我想也是，不然誰會有那麼大的胃口能吞下那麼噁心的東西？這足已說明他們是老本行了，為了干好這行，他們以學會了不少野外求生的本領。」
洛星辰還是一臉沉靜的點著頭，道：「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都能找到法子填飽肚子，的確是一項了不起的本領！」
落葉卻又輕輕地笑了起來，道：「看來他們還不算太傻，傻子是絕學不到這樣的本領的！」
洛星辰卻道：「也許他們就是傻子，只有傻子才會去吃那種噁心的東西！」
這時，身後的洛雨桐就像是一隻被獵人趕出來的兔子一樣竄上前來，登著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洛星辰與落葉。張著小嘴急道：「什麼？你們說剛才那兩個噁心的怪人是……是殺手？」
落葉只是點頭笑到：「呵呵！殺手！八九不離十！」
洛雨桐雙腳在地上連跳帶跺的喊到：「如果他們真是殺手，那……那他們想要殺誰？莫非他們是要……？」
洛星辰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絲笑意來，喃喃道：「這聖手峰之上，還能有誰，可不就是那老怪物一人嗎？」
洛雨桐急的臉都紅了，大聲叫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他要是出了事，誰來救小白呀？不行，我們得趕去阻止那兩個怪人傷害謝神醫。」
落葉此刻卻一臉沉靜的道：「殺手也不一定只會殺人！那老傢伙終日悶在谷里，想必也不會得罪什麼人才是。」
洛雨桐撈頭一想：「也是，但我還是不想讓小白連最後的一點希望都破滅，我們必須確保謝神醫的安全萬無一失，所以我們得要快。」說著，她的人就像風一樣的奔向陳舊的草屋。
落葉與洛星辰面面相覷，卻又都搖了搖頭，止不住笑意的在後面跟著，也奔向草屋去。
草屋略微簡陋，規劃的卻很協調，三間一列，呈『匚』字形排列，共九間。
正門前是一道小籬笆將草屋圍成一個院落，籬笆上的一道柵欄並未插上。此刻洛雨桐推開柵欄，正大步流星的向著院落走去。
「謝神醫……謝神醫……謝……」洛雨桐剛一踏進院里就焦急的大聲叫著，可當她叫到第三遍的「謝」字時，她的眼睛就已瞟到了一個人，一個人正站在院落里收拾著簸萁里的藥材。
「鬼叫什麼？我又不聾。」
那是一個滿頭白髮，卻面靨如桃花，竟連一絲明顯的皺紋都沒有，下巴上卻又留著一撮白色的鬍子，身穿白色道袍卻又掛著一串佛珠，腳穿一雙破鞋的老人，他好像並沒有聽到洛雨桐在叫他似的，嘴裡卻又道：「沒看見我正忙著嗎？該死，這天，怎麼又開始下起雪來了？」
見面前的老頭如此回敬自己，洛雨桐本想生氣，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心平氣和的道：「我也是著急，擔心你的安危，這才失禮大聲叫喚你的。」
哪知那老人竟跳了起來捧腹大笑，最後竟然笑的連身子都無法站立了，也只能坐在地上笑了。
「你……你笑什麼？」洛雨桐兩隻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沒想到我老頭子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會有人惦記著我的安危，哈，哈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洛雨桐氣急，跺著腳，但她卻轉念一想，瞪著眼睛調倪道「好……好笑……的確好笑！」
老人的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大聲叫道：「好笑？有那麼好笑么？難道我這老頭子就不該有被人惦記了嗎？」
洛雨桐只能急道：「哎！你這人怎麼說話顛三倒四的，難怪爹爹會叫你老怪物啦。不過嘛！倒還真是有人惦記上你啦，但卻不是我！」
老人又笑了起來問道「真的么！是誰，哪家女子？其實我年輕的時候倒也是蠻英俊的，沒想到老了還……」他的話還未說完，洛雨桐的話就已飛入他的耳朵，就如一團好不容易才生起的篝火卻被一盆冷水澆來。「是兩個人拿著劍的男人」
老人的臉霎時間冷了下來，咒罵道：「賤男人，為什麼不是女人？還拿著劍，那你是來幹什麼來了？」
洛雨桐此時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當然是來提醒你，要小心提防那兩人的。」
老人冷漠道：「就你，一個人？大老遠的跑來為我報信？你是有事有求於我吧？」
「哈哈哈……哈哈哈……她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謝夏添，你這老怪物，別來無恙啊！」洛星辰的笑聲交雜著落葉的話從遠方傳來，他們的聲音剛一從遠方傳來，他們的人卻已閃現般的出現在老人的面前。
「是你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一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不然你們會來到我這淡出鳥來的地方么？」老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落葉背上昏睡的白墨涵不屑的淡然一笑。
洛星辰伸出手來拍了拍老人的肩頭，輕笑到：「你這老怪物，臭脾氣倒是一點也沒變啊！你這是怪我們這些年沒來看你啦！」
老人推開洛星辰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端起簸萁里的藥材就往草屋走去，邊走邊道：「你們這些人除了有求於人外，誰還在乎別人那麼多。這人已經沒的救了，你們還是走吧，哪裡來哪裡去，興許還能趕得及準備後事。」
「不會的，不會的……我求求你，求求你，你是不死醫仙，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對不對……？」洛雨桐連忙求道，只要還有一絲機會，她絕不放棄，她追了過去，扯著老人的衣服不停的懇求著。
老人只好停下腳步站住，搖頭嘆息：「丫頭啊，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凡人又怎麼能和天爭命，與閻王搶人呢？他已巨毒攻心，又已誤了時辰，我也沒辦法呀。」
洛雨桐此刻的心頓時傷痛了起來，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流失，心中又荒又亂，好似即將要失去什麼，傷痛霸佔了整個身軀，心靈空洞。
她索性把心一橫，便「撲騰」的一聲跪了下來：「求求你，謝神醫，謝伯伯，救救他吧，你是神醫肯定有辦法的，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一直跪下去……」
老人道：「丫頭，你又何必要為難一個老人家呢？」
這時落葉急步奔上前來，對著老人吼道：「你是江湖上的名醫，難道要忍心看著一個小姑娘跪在地上求你？如果你連一個中毒之人都救不了，還怎麼稱的上『不死醫仙』這個稱號，豈不辱沒了你的名聲。」
「哼！我又豈會在乎那些虛名！那樣我豈不是活的很累，我可不想活的太累，我是一個自在慣了的人，還是比較喜歡淡泊一點。」老人一臉的滿不在乎。
落葉卻大笑道：「我看你是對自己的醫術沒有信心才這樣說的吧。」
老人失聲道：「隨你怎麼說，不救就是不救，有本事你們兩個老東西自己救去！」他說完后就頭也不回的進了草屋，不再多說一句話。
洛星辰卻欲將申手去拉跪在地上的洛雨桐，但卻被落葉一把推開。定眼看著洛星辰一會兒，又看著洛雨桐半晌后才輕聲道：「看來現在也只有看雨桐的了，希望她能用真心感動那頑固不化的老怪物。」
洛星辰只是靜靜地看著草屋道：「只怕他的心比鐵石還要硬。」
落葉接道：「難道洛兄還能有更好的辦法？」
洛星辰只好閉上了嘴。
雪，又落了下來。
雪花輕輕地灑在洛雨桐的衣襟上，宛如情人的耳語。
夜，己深。
洛雨桐已足足跪了三個時辰，但草屋中任然沒有任何動靜，老人也沒有再出來過，也沒再出過聲。
風雪的無情，最終還是讓洛星辰與落葉不免對洛雨桐勸說了起來：「你為小白做這麼多值得嗎？他的心裡有沒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唉，孩子，還是起來吧。」洛星辰又只好無奈的搖著頭，因為他知道自己女兒是一個倔脾氣。
落葉也很無奈的道：「看來，這老怪物是鐵了心了要見死不救了。」洛雨桐卻還是動也不動跪著，「就算他心中沒有我，我也不會放棄任何救他的機會。」她話一落地就再也不搭理二人，只是默默的跪著。
聽著外面二人的聲音，老人的眼睛只是從窗口向外面瞟了瞟。立時，又聽見外面的洛星辰叫道：「喂，老怪物，差不多就得了啊！，我女兒的心意已夠誠懇的了，這冰天雪地的，要是她病倒了，我可就跟你沒完……」
哪想，屋裡竟傳來了老人的呼嚕聲，其實他並不是真的睡著了，他只是佯裝。
洛星辰氣急，大步向著草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