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滴血棄嬰
「師太,你受傷極重,剛剛晚輩只是用金針刺穴中的還魂七刺暫時封住了你的血脈,現在就讓我為運功渡穴,先護住心脈吧。」白墨涵滿不在乎,仍是及時提醒著這位不識好人心的道姑婆,「待取出金絲后,還需以少林的『菩薩還魂召』相救才是。」
妙意師太仍是對白墨涵漠然不聞,似對自己生死亦毫不在乎。
白墨涵哪管妙意師太是否願意,上前就伸出雙掌抵住她的後背,運轉體內真氣將她體內金絲盡數逼出,然後再輸送真氣護住她的心脈。
妙意師太此刻動彈不得,雖說心裡百般不願,卻也無用,只得任他施惠。心裡卻在暗叫著:「走開,不用你管。」
待兩人頭頂一陣白煙散去后,白墨涵這才收功。
妙意師太的傷勢暫時穩住。
這時,台下衝來幾名道玄宗的弟子,扶起妙意師太問道:「師傅您怎麼樣?」
不見師傅反應,倒是聽著了白墨涵的出言打斷:「快將你們的師父扶下台去,請求少林高僧以『菩薩還魂召』相救。」
其中二師姐上官媱紅還算有點良知,微微一愣之後,倒還不忘說了句多謝。
而就在這時,一直冷漠不語的妙意師太突然開了口:「白少俠……老尼不想欠……你的恩情,你若想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明路……咳咳……」
「師太請講!」白墨涵雙手抱拳相問。
「去問你的師傅吧。」
「你師父歸海樓主從小將你養大,他應該知道真相。」妙意師太咳嗽幾聲,堅辛說完后這幾句話后,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死樣子。
弟子們將師父背下台去,十六個徒弟「噗通」一聲,整齊的就跟排練過似的一同跪在少林高僧面前:「求各為大師用『菩薩還魂召』救一救我師傅吧。」
「阿彌陀佛。」年輕師叔祖慧智方丈踏前一步,先是手持念珠喧了這麼一句佛號,接著轉身對旁邊一位身穿淺紅袈裟的白眉老僧說道:「普賢尊者,本寺只你一人專攻『菩薩還魂召』,妙意師太的傷,就有勞尊者了。」
「方丈請放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這就出手救人。」白眉老僧普賢立即命人將妙意師太抬到白墨涵先前吃果閑坐的水池旁。
普賢盤腿閉目而坐,雙掌抵住妙意師太背心,只見他運起全身佛法,身後立時幻化出一個丈高的菩薩虛像,全身籠罩著金光。
隨著普賢尊者功力的加強,菩薩虛像逐漸縮小,接著老和尚口中大喝一聲:「佛法無邊,普照九天,菩薩召魂,回歸本相。」
只見那菩薩虛像立時化作一股金光鑽入妙意師太體內,接著又在她的身外呈現出一尊菩薩虛像,屆時,妙意師太臉上生機回升,但要完全恢復,還需經過漫長的時間。
這時,不遠處的眾人無不驚訝然於這位少林高僧的無邊佛法——他居然能夠發動出「回神之象」,來為妙意師太療傷,一身佛法確實了得。
暗嘆之餘,歸海天於眾人皆嘆我獨笑之中驟然一笑,隨即身如颶風一掃眾人,玄勁之力排開人群,射向方台。
「我的好徒兒,六年不見!想不到你已投師他人,武功已有大進!」歸海天掠上方台,伸手攔下準備走下方台的白墨涵,帶著輕淺的笑意問:「不過,你難道不知這樣做是背叛師門?」
「你……真是我師傅?」雖然凌婉婷早已對他提點過此人正是自己失憶前的師父,天地樓的樓主,但白墨涵還是想親口求證則個。
「我是你師傅,你是我徒弟,武林皆知,這難道還有假?」歸海天昂首撫須,面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時間雖可以改變後來,卻改變不了過去的關係!」
「我……其實早已記不起過去的任何事了。」白墨涵坦誠道,試著問:「樓主若真是在下失憶前的師傅,定會知道在下的身世,還請相告。」
這時,突然冷風驟起,天空陰沉,似是有意要將一切笑意扼殺。
一股蕭瑟之感迅速在眾人心裡蔓延。
歸海天的笑意慢慢在風中凝結。
「你想忘記過去?」歸海天問。
「是失憶。」白墨涵聽出樓主會錯了意,想著應該出口解釋一下。
「失憶?」歸海天慢條斯理的用手拂去肩上的一片枯葉,眼珠子轉了轉,從頭到腳將白墨涵看了個「透心涼」,「那……也算不的是故意犯錯了,嗯!倒還情有可原。」
「失憶之舉,當然情有可原。」台下的洛雨桐突然一句話插進來。
「我倒是想聽聽!」樓主湛藍如海的眸子泛起一絲好奇的光芒,望向台下,想聽聽她怎麼說。
洛雨桐努力擠開人群,站在離方台更近一些的地方來,「他中毒太深,治好后不僅失去記憶,更連武功也廢了,我看著怪可惜的,就撮合著落葉前輩收他為徒了。」
「規矩是死的,難道人也要跟著死?」葉蘇將衣襟整理一番,擠到洛雨桐身旁,跟天地樓主懟了起來。「況且定下這些破規矩的人早就死啦,難道我們活人就非得抱守死人的規矩?您若捨不得,大可讓他重歸樓主門下就是。」
歸海天收回目光,「未經師門允許,改投他派,在江湖上乃是大罪。在場的各位並非種田的莊稼漢,想必對這些都很清楚。」話雖這麼說,但他臉龐再次泛輕淺笑意。他拍了拍白墨涵的肩膀,一道暗勁悄悄潛入白墨涵的身體,白墨涵也暗中運勁將其瀉於地上,盪起一卷塵浪。「不過,念你失憶之故,故且不再追究罪責,只好將你逐出師門,從此你我陽關獨木,再無瓜葛。」
「歸海樓主果然大人大量,氣度不凡。」凌婉婷對他的不計前嫌還是有些感激的,說道:「難怪天地樓能快速崛起,介身於少林、武當之後,成為正道第三大派,不是沒有原因的!」
「呵!失憶之人怎好追究,否則我定會割下他的卵蛋。」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粗口,老臉不要的避嫌道:「呵呵,一時口誤!口誤!」
凌婉婷耳根驟然一紅,不再言語,低下頭去。
額前飄逸著几絲碎發,令她的嫣態更美。
「真是個下流的老頭哩。」洛雨桐突然暗罵道。
「這個叔叔真壞。」芸凌說話時泛起兩個小酒窩,可愛極了,「怎麼可以這樣說墨涵哥哥呢?」
樓主的臉皮此時可以同城牆相媲美,他才不會去為了一句口誤而道歉呢。而是轉身看著洛白墨涵,「你打敗了妙意師太,比武還得繼續進行,所以——我以前的徒弟,你還不能下台去!」歸海天的笑意似已隨著冷風而凝結。
他的臉開始變得嚴肅了許多,有種從骨子裡散發的霸氣,「那就讓為師,噢!不,就讓本樓主來領教一下,落葉教你的高招吧!」
「看來在下以前的確是樓主的弟子了,如此,那就多謝樓主的大量了。」白墨涵是真城的感激,背叛師門可不是割下卵蛋就能了帳的,「可我對盟主一職真的不感興趣,能站在台上,完全是為了救兄弟,我還是主動認輸吧。」
「不可以。」
「有什麼問題嗎?」
「你這是在侮辱我。」
「絕沒這意思!」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失憶者!」歸海天突然想起自己手裡還握著這個籌碼,鬼魅一笑:「我只想看看那個落葉都教了你些什麼本事,我知道你跟妙意師太對決時還藏著高招,別那麼小氣,讓我瞧瞧吧。」
白墨涵:「……」
真的要拆老底?他有些後悔沒有跟著道玄宗的弟子們一起下台。
「只要你用盡全力與我一戰,讓我知道落葉究竟有什麼資格來雕琢你這塊美玉?」樓主眼裡流露出雪一樣純潔的眼神,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我就告訴你身世之謎!」
「不,你得先告訴我,我保證會與你切磋一番。」白墨涵並不是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外表英俊的傻子,他不想自己重蹈覆轍,「我不想在妙意師太身上吃的虧,再在您身上吃一次。」
樓主突然大笑起來,「好!不愧是我的弟子!夠精!」
歸海天覺得只有先了了他的心愿,再來了自己的心愿。他回想道:「記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傍晚,我同武林各派掌門人受凝澤山莊的邀請參加『御劍大會』,當時他們都在場。」
隨著歸海天的目光轉來,青石道長笑著說道:「不錯,當時我們五個老東西是一起趕到凝澤山莊的,只可惜我們去晚了一步,沒能阻止悲劇發生。」
「噢!嚴肅點,青石。」歸海天認為此時發笑是對死者的不敬,大大的降低了自己所述事件的可信度,搶過話題道:「當我們趕到時,山莊已是一片慘象,門口的老槐樹上掛滿了死女人;院子里躺著十幾具無頭屍體,是莊上的男僕,蒼蠅叮著泛白的腐肉,吸血蛾在血泊里飽食美餐,頭顱被擱在廚房的灶台;莊主白羽和夫人倒在酒桌上,嘴角暗黑,是中毒身亡,我們在全莊上下找遍了,沒有一個活口。後來大家在橫樑之上發現了魔教的『追魂令』,我們便誤以為是魔教所謂,那時正邪都遵守著停戰協議,大家只好跑去和魔教理論,魔教並不承認,說是有人故意陷害。」
「後來呢?」白墨涵茫然地盯著他。
「後來正邪各自派人調查,卻是一無所獲。」歸海天沉默片刻,「隨著時間的推移,正邪開始隔閡,後來就決裂了,隨著『太玄冥魔經』的消息問世,魔教率先打破了『正邪停戰協議』。」「這麼說來,我與凝澤山莊毫無關係了?」白墨涵感到疑惑,「那我這身『凌空欺霜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很困惑。你是怎麼學會這絕世輕功的?」歸海繼續回憶道:「記得我撿到你時,那是在凝澤山莊被滅的一年後,我帶著弟子去仙佛山的佛指①尋找綺羅幽蘭②為我那五歲的孩兒靈凡治療急症,可天公不作美,那仙佛山當時積雪齊膝掩蓋了萬物,就連鳥屎都沒見著,哪還能找到什麼仙藥吶……哎,可伶我那苦命的孩兒就此夭折了……」
「樓主您沒是吧?」白墨涵見他用手摸了摸快要濕潤的眼角,小心翼翼的問。心裡也暗暗驚訝起來:「綺羅幽蘭?據《神醫秘籍》記載,那可是天材地寶級的靈藥,難道真的存在?」
「我……沒事兒,就是風沙有點大,沾了眼。」歸海天連忙收回他的大爪子,繼續說:「幸虧老天還沒瞎眼,我雖然沒找到綺羅幽蘭救我兒性命,但卻讓我在佛腳下發現了一個嬰兒。」
白墨涵心裡一緊,知道關鍵時刻來了,他不言不動的注視著樓主,聚精會神的聽著,沒事不扯淡,就怕錯過每一個字。
「我們尋著嬰兒的哭聲找去,發現他被裝在一個七色竹籃里,上面蓋著狐毛大氅。額頭竟然滴著血。」歸海天目光不移不動的盯著白墨涵,「我看那棄嬰可伶,就伸手抹去他額頭的血滴,沒想到那嬰兒竟然停止了哭泣,突然對我笑了起來。我當時只覺得這嬰兒與我有緣,所以就將他抱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