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他們的過往

第八百零二章他們的過往

雲錦早就已經把大衣脫了,身上剩一件藏青色圓領薄線衫,光面,沒有任何花紋,所以撐得服帖平直,隱約勾勒出胸口肌肉的曲線,而他當時正在剝蝦,表情嚴肅又認真,皺著眉,凝著神,霧蒙蒙的熱氣倒把他的五官熏得柔和了幾分。

蕭紅看著看著又喝了口茶,雲錦卻還在剝蝦,絲毫沒有意識到對面女人正在看他,更沒意識到她在作一場思想掙扎,直至她幽幽開口。

她說:「雲先生,天亮之後你就回去吧。」

正吃菜的雲錦的手明顯一頓,「我給你添麻煩了?」

蕭紅說,「不是,雲先生你想多了。從小我媽都罵我是掃把星,跟我沾上的人一準沒好事,之前連累你被綁架,害的你女朋友擔心受怕的。我也是女人,知道這是什麼滋味。雲先生,你別怪我多嘴,工作固然重要,給女朋友一個安全感也很重要。」

發生這麼多的事,讓蕭紅想通了很多,自己跟黑子沒辦法擺脫命運的束縛,但是雲錦能選擇,為什麼不趁還有機會選擇做出最重要的選擇呢。

雲錦說,「看來你變了。」

蕭紅苦笑,「是你不了解我,其實我一直都是這麼個人,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小的時候執著一心想上學是因為在鄉下實在是活不下去,我只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過的舒服一點而已。」

只可惜,這點樸實的願望對她來說竟然是奢望,她只是想努力一把,沒想到付出的代價竟然如此昂貴。

「……」好吧,雲錦承認,他不了解蕭紅。事實上他跟蕭紅不過是個熟悉的陌生人,之前對她的了解都是來自報紙八卦。

她跟秦風一起,打扮的光鮮亮麗風光無限。在眾人的眼裡她就一小三,直到秦風離開S市之後,蕭紅跟周以沫有些接觸,他才對蕭紅有了一些了解,但這些了解也只是皮毛。

他很想說,這次的採訪完了之後,他就會離開現在的公司。但是,這麼說會不會有顯擺的意思?他有女朋友有朋友,而蕭紅則剛剛死了男朋友。

見雲錦不說話,她又說:「天亮之後你就回去吧,就這樣吧。」

對面的雲錦動作停了停,但沒抬頭,短暫停頓之後又繼續吃自己的東西。

蕭紅見他沒什麼反應,又說:「我知道你留在這裡是因為工作,你跟你的老總一起過來就是為了採訪我。其實你的老總也可以採訪我不是嗎?畢竟我們認識一場,聽我的建議,別讓自己卷進來。一份工作而已,以你的能力,這份不做做別的,沒必要這麼拼。」

「你留在這裡確實不合適。」蕭紅一口氣講了很多話,像是竭力要說服雲錦回S市,可後者似乎沒聽見似的,悶頭繼續干自己的事,弄得蕭紅有些心煩。

她喝了口茶又問:「喂,我在跟……」

結果話還沒說完,對方讓服務員拿了個碗過來,他接過來夾了幾筷子菜,遞了給蕭紅,「吃了!」

「什麼?」蕭紅思緒有些跟不上。

雲錦終於捨得把眼神抬起來,卻不看她,只是掃了眼她面前的小碗,再度重複:「把它們都吃了!」

不是詢問,也不是建議,而是直拔拔命令的口氣。

這下蕭紅總算回神了,低頭看了眼小碗,有那麼一剎那,她心臟猛縮了一下,許多話都卡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她與雲錦之間就隔著一隻鍋子,鍋子里的熱氣還在不斷往上冒。

蕭紅突然覺得白霧後面那張臉有些模糊,她狠狠抽了一口氣,正想開口,雲錦卻搶先了一步,「首先我留在這裡並不是因為逞能,我只是單純地覺得做事要有始有終,我既然接受了這份工作,在沒離開之前就要將它給干好,所以現在別說讓我走不走的話,我走還是留不是由你決定的,你也別試圖來說服我!行了,我想說的就是這些,現在把碗里的吃了,吃完我們回賓館!」

「還有,不管怎麼說我們也共患難過,聽我一句勸,再難過也要保重身體,我想他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吧,更何況你還有很多未了的事,現實也不允許你如此糟蹋身體。」雲錦邊說邊抽了紙巾擦了幾下手指,再抬手沖服務員喊:「這邊埋單!」

「……」這次輪到蕭紅沒話說了,當時她獃獃坐在椅子上,面前霧氣叢叢的,而雲錦一些列的語言和行動弄得她都不知如何反應,直到服務員拿了賬單走過來。

「一共一百七十四。」

雲錦直接從錢包里抽了兩百出來放桌上,「不需要你請客,不管怎麼說,我也是男人。」

「……」最後如何走出火鍋店的,蕭紅已經不得而知,她只覺得自己理順的條理和語言被雲錦洋洋洒洒一通全都攪亂了,腦子糊成一片,懵懵懂懂地跟著他走上了街。

街上似乎更冷了,大概是剛才火鍋店裡比較熱,溫度一上一下有些經不住,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蕭紅突然有些後悔叫他出來吃火鍋,瞪著一雙眼睛戳他,兩人對視,彼此之間的氣氛竟比這寒夜還要涼。

最後還是雲錦先破功,他突然嘴角抽了抽,「趕緊走吧,都要凍死了。」他挑了下眉就轉身往賓館方向走,蕭紅卻沒跟上,她仍舊站在原地,看著前面那道背影。

「喂!」走到前面去的雲錦突然聽到身後有喊聲,他回頭,見蕭紅已經落在身後。

「走啊!」他朝她勾了勾手。

蕭紅站在原地深深喘了一口氣,「你不就是想給讀者一個真實的梁寬嗎?我的確只是他的很多過往。」

「什麼?」

「我很小就認識他了,那時候我才十四歲吧,家裡很窮,我七歲時父親就死了,我媽帶著我和弟弟跟了村裡其他男人,那個男人好吃懶做,全家生計都靠我媽一個人在維持,她貪財,自私,喜歡佔小便宜,而且重男輕女,但拉扯一大家子確實很辛苦。」蕭紅站在風口突然朝雲錦喊。

雲錦表情愕然,他不明白蕭紅怎麼會說這些,正要走過去,蕭紅抬手喝止:「你別過來,就站在那,聽我把話說完!」

有些東西她沒辦法面對面跟他講,有些距離反而會好一些。

雲錦頓了頓,但好歹留在原地沒有再動,「好,你說!」

蕭紅又順了一口氣,「你知道周以沫為什麼幫我嗎?因為我媽為了錢跟我起過爭執,當時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雲錦聽蘇慧說過,周以沫去吳永剛老家的時候,正好遇到蕭紅,她才知道那裡也是蕭紅的老家,兩人結伴而行。

那天晚上蕭紅的母親去找蕭紅要錢,蕭紅不給,她當場侮辱蕭紅。

蕭紅苦笑一聲:「那天周以沫大致知道我的一些過往,其實真實情況比她知道的還要過分的多,十四歲那年我因為拖欠學費被迫輟學,在家幹了一個月農活,一個月後有人來找我媽,說可以替我支付學費繼續讀下去,但條件是需要我配合,我媽接受了,我被接去鎮上一間小旅館,蒙了眼睛,綁在床上……」蕭紅說到這裡咽了一口氣,看著大概四五米之外的雲錦,「足足一個多小時,就像對待牲口一樣,而我第一個男人就是梁寬。」

雲錦猛一個趔趄,幾乎像是在聽故事。他想起周以沫讓他離開現在公司時說過,要想了解梁寬蕭紅也很清楚。

當時他就想到一定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只是沒想到,蕭紅的遭遇遠比他想的還要慘。

「他當時的身份是慈善企業家,也是我們鎮初中的資助人,出錢蓋樓,贊助用品,甚至幫鎮上招商,所以他在那裡幾乎為所欲為,目標都是學校的學生,挑中的女孩子都會進入他的名單,而我只是受害人之一。」

「他每次去都會找人把我們弄過去,起初是兩三個月一次,後來是一個月一次,而他找我的頻率最高,一年後發展到開始帶其他男人過來,在那間小旅館二樓開了間長包房。」

雲錦站在冷風中,覺得四肢百骸每一寸都顯得無力。

蕭紅依舊站在原地,聲音喊得已經有些變啞了,卻還在繼續:「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一年半,前前後後我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或是經歷過哪些人,我只知道自己還沒死,人活著,行屍走肉,但已經完全不會反抗。」她喊一段需要喘口氣,可如此長的故事,她卻硬要逼自己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喊完。

「我不是最慘的,更慘女孩叫沈小娟,那天梁寬頻了個生意夥伴,讓沈小娟侍候。其實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照理應該能夠熬過去,但半途她弟弟去敲門,當時那孩子才只有九歲,他叫沈衛,居然一路從家跟到了旅館,他在外面喊姐姐,他找到了那個房間……沈小娟沒辦法讓自己的親弟弟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所以那次她反抗了,逃了出去,但在逃跑的時候那男人卻抓住了沈衛,沈衛成為植物人是因為後腦受到嚴重撞擊,知道原因嗎?就是那天他把沈衛從旅館的樓梯上推了下去,後來小娟還是給抓回去,從此她不僅要承受那些男人的凌辱還要活在良心的譴責下,後來她終於受不了了,在自殺前將沈衛託付給了我……」

雲錦不覺握了下手指,手指冰涼,卻連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街上的風好像更大了一些,蕭紅的喊聲虛虛實實傳過來。

「沈小娟死後,我一直在照顧沈衛。那天,梁寬讓黑子監視我,他跟我去了沈衛的療養院,見到了毫無知覺的沈衛……」

如果蕭紅的喊聲能夠看得見形狀,那上面肯定是帶滿尖刺的,一聲聲朝雲錦身上插過來,隨著風,帶著冷,他毫無抵擋,肉體思想都被擊得快要潰散。

「蕭紅……」他虛弱無力地出聲,想要出聲制止,可蕭紅狠狠抽了兩口氣,沁寒入皮骨,到這一步她總得全部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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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妻約:我老婆說得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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