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大定府攻堅戰（四）

密信的內容正是練十三送來的，因為大定府現在已經處在緊急狀態，想要出城非常困難。

大宋的皇城司自然有一套成熟的信息傳遞方式，但為了這封信，練十三幾乎因此暴露，但不管如何，最終還是成功了。

這封情報證明，种師道和幾個人的商量得出的結論顯然是正確的，經過一場無比激烈的戰鬥，契丹人已經耗不住了，他們想儘早結束這場戰鬥，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也給耶律延禧一個交代。

只要願意出城，那就好辦了，种師道也不願意長久拖下去。

此時已經進入了中秋，再過一個月，天氣就會開始變冷，六臘不興兵，「會天寒，士卒墮指著十二三」、「諸軍相尋奔遁，遇大寒雪，軍人凍死及落手足者三分而二」……

种師道熟讀古代典籍，對這些情況了解很多，到時候不管是後勤運輸還是軍隊訓練和作戰都會受到影響，而那種天氣正是契丹人期望的，他們可以趁機將大宋軍困住。

如此一來，必須在入冬前結束戰鬥，就算不能將契丹人徹底打敗，但也要對朝廷有一個交代。

不過，种師道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是目前這種超大規模的兩軍對戰，火器的運用得有一個更好的用法，不過這些鍾粟已經替他想好了。

「沒良心炮」這種已經顯得有些古老的火器仍然有其巨大的作用，直接在地上挖好一個傾斜的洞，然後在底部埋上炸藥，加上一個蓋板，然後在上面堆積碎石之類，然後用一根長長的引線引至安全地帶，到時候在敵軍衝鋒的時候，點燃後走人即可。

這種埋在地下激發的「沒良心炮」氣勢也有很多有點，其一是不需要回收，打完后就相當於自行銷毀，其二是完全不擔心炸膛，人員安全得到了極大的保障。結合這兩個特點，非常適合當前大規模集團軍對戰的需求。

大定府外有幾十里的開闊地，正是適合決戰的地方，不管怎麼樣，契丹大軍出城之後，必定會經過這個地方，种師道都不需要實地考察心裡便有數，他馬上吩咐軍士開始準備。

大宋軍中因為不斷的火器作戰，也逐漸產生了一批火器兵，這些人大多宋夏戰爭中培養起來的，其中有一部分和陳規一樣，屬於那種天生對火器敏感的人，种師道早就將這些人獨立出來，專門來搞火器。

和契丹人一樣，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的，實際上炮製這種地下版的「沒良心炮」，大宋軍士也是第一次干，對於外行人來說，和挖陷馬坑之類的類似，基本上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當然，除了這種地下版的「沒良心炮」外，決勝戰車的布置、神武機關騎的配置這些都是極為講究的，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確保在接下來的決戰中將大宋軍的優勢全部發揮出來，儘可能消滅更多的契丹軍。

不管什麼時候，沒有人能夠料事如神，种師道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大戰一旦開始，必定會有無數的變數出現，所以撤退的保障也要做好，以便應對突發情況。

現在，雙方几乎都準備孤注一擲，將這場大戰作為兩國最大的一場決戰，大戰結束后，兩國的戰略格局便會基本註定。

龍化州援兵沒有讓耶律余睹失望，他們在距離儀坤州還有五十里的時候，耶律余睹便已經接到了消息。

他明白，不能繼續等下去了，此時正是深夜，等到二更天，大軍立刻出城，向著城外駐紮的宋軍發起衝鋒，到了天明時分，或許就能擊潰大宋軍的部署。

耶律余睹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大宋善於使用火器，如果放在白天衝鋒，反倒不利於契丹人，還不如摸黑開戰，大家都稀里糊塗，如此反倒最為公平。

二更初刻剛到，大定府突然城門大開，契丹大軍開始魚貫而出，向著大宋軍的駐地發起了瘋狂的衝鋒。

契丹人的習慣打法是騎兵當先衝鋒，步兵押后，隨著「沒良心炮」此起彼伏的響起，大定府城外已經成了修羅場，計算站在城頭觀戰的耶律余睹，都感覺到了大地的顫動。

他雖然面不改色，但內心還是有一些恐慌，兩軍自交戰以來，他還沒有感覺到這麼大的動靜，這次大宋的火器威力顯然太大了，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十幾萬大軍開始在一片廣袤的戰場上來回衝殺，契丹重騎兵也發揮出了最大的威力，瘋狂衝擊著大宋軍的陣地，但大宋軍早已過了以人數壓制的時代，戰陣配合決勝戰車，打得極為有聲有色。

當然，大宋畢竟不是後世，雖然這次大宋主力幾乎調集到了所有的決勝戰車部隊，但也不可能做到普及，所以只能用在最為要緊的地方，但有了地下版的「沒良心炮」這些火器后，短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彌補。

天明時分，大定府外方圓幾十里全部被血與火瀰漫，戰爭還在繼續，這是一場幾乎關乎兩國存亡的戰爭，幾乎不存在退縮的餘地。

只是，耶律余睹接到的消息是，契丹大軍剛剛衝鋒之時，地面突然崩塌，然後有無數的碎石想著己方擊打過來，大軍夜晚衝鋒，根本看不清前面情況，一時之間先頭部隊被打得七零八落。

但大規模的決戰，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衝鋒還要繼續，地下版的「沒良心炮」可不僅僅只有一排，而是很多批次。

等到這些地下版的「沒良心炮」全部激發，契丹軍已經蒙受了極大的損失。

之後還有決勝戰車部隊和重騎兵的正面硬杠，契丹重騎兵自然輸多贏少。

雖然戰鬥還在繼續，但隨著戰報的不斷傳來，耶律余睹已經面如死灰，快到中午的時候，耶律余睹帶領著親兵也出了城。

他已經對當前的結局有了自己的判斷，但他認為，一名將軍的驕傲不應該是在城頭上聽軍報，而是縱橫捭闔的戰場，他要以鮮血來成就自己的驕傲，讓契丹人奮起最後的勇氣。

戰馬嘶吼中，耶律余睹來到了滿目瘡痍的戰場。

「將軍，咱們回去吧，此處已經在南人的弓弩射擊範圍，恐怕不便久留。」

一名扈從感覺到了耶律余睹的怒火和沮喪，但還是上前勸阻了一句。

「不，本將要看看，南人到底是如何打敗我契丹男兒的，拿本將的鐵槊。」

親兵立刻上前，捧著一根鐵槊來到耶律余睹面前，就在耶律余睹結果鐵槊的一瞬間，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獃滯，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他太熟悉這個聲音了，只有最強的神臂弓射出的箭才會有這樣的聲音。

明明是一片寂靜的戰場，怎麼會有人放冷箭，而且還是神臂弓發射。

但這一切只是耶律余睹一瞬間的想法，因為下一刻，他已經在親兵的包圍下返回了大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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