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好弓易折，好弦易斷

連靖隱藏心裡的不安，好言相勸，「小王希望小姐能收斂鋒芒，好弓易折，好弦易斷，皆是因為鋒芒外露，反而不易保全。太師府可不是適合任性之地。」

白霧心下一動，他這算是關心自己的命運嗎？這等溫婉關切的話語，從他嘴裡出來，卻平添了幾分霸氣，這個男子，也並非她想象中的溫柔啊。她小有失望，這年月，霸氣強佔的男子多如牛毛，卻是少有溫婉如玉的人。

她輕嘆一聲，「撒歡、撒潑，豈是我等粗俗之輩能企及的，不過是不喜歡喧鬧而已，我自有天地，管他鄙俗的權勢，萬箭穿心，承受便是。」她拎著袋子欲離開。

連靖被他的話驚得呆在原地，這女子，外表柔若無骨，舞姿翩然如仙，他以為縱是有性格，也只是邀寵爭歡的方式比較獨特而已，沒想到一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獨有三分傲氣，八分傲骨。

鄙欲的權勢？這個不知深淺的女子，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洞察名利不染凡塵，可是她知不知道，若不是她尚有幾分讓楊傅顯擺的資本，估計會被亂棒打死！

他轉過身，望著她林間小鹿一般逃離他的視線，心中竟然多了幾分憐憫與沉重。在這亂世之中，若是愛上一個這樣不媚不俗，又傲氣獨特的女子，天知道要承受多少磨難呢。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大堂之上，再看眼前的舞姬，一個個花顏媚眼，對客人曲意奉承，就連淺表的那一層美，也如輕煙一般在他心中飛散了，只留下一副媚俗的軀體，晃動在他的眼前。而那林間草地上獨舞的女子，卻燭火一般，照亮了他的心。他忍不住猜想，她看起來如此孤傲脫俗，為什麼會淪落為舞姬呢？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小小年紀，竟似深藏萬千往事？她的目光如此犀利，洞察一切，又是如此傲氣，如此憂鬱，一定有著不凡的身世吧。

白霧回到閣樓時已經是暮色依稀，她回到房裡，換下舞衣，無痕便慌張的跟來，「小姐，老爺要你立即去見！」

她唇角扯出一絲極冷的笑容，轉頭吩咐，「無痕，你先去應付著，我要仔細梳洗一番。」她將有些冰冷的身軀浸泡在木桶中，洗凈了一身濁氣，梳了個簡潔的流雲髻，換上一雙最喜愛的素色繡花鞋子，步履悲傷的朝著大堂走去。

珠簾微動，只見她纖影一閃，人已經到了國師跟前。

楊傅眉毛一擰，臉色陰沉的望著她，「賤婢！你可知罪！」

白霧上前盈盈一拜，「奴婢身體不適，不宜見貴客，故去了後山，並沒有趕回來獻舞，奴婢自知不合時宜，特意來請罪！」

他勃然大怒，「好一個大膽賤婢，居然敢詐病不來獻舞，害我在眾貴客面前丟凈了顏面，還膽敢狡辯！信不信我一劍下去，你便身首異處，再無本事到我面前裝清高！」他從腰中抽出一柄短劍，凌空一躍，劍尖直指她的軟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