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理之痕
片刻之後。
「秦楓兒，女，兩個月前處刑於金山域刑火柱下，罪名：竊取符文戰神的使用許可權前往援助亂之國幫凶，公然調動輿論對抗針對蘇雲的萬界通緝令，引發極大反響，故凍結一切與其有關的月秦銀行資金，將其抓捕后立即用刑火柱處刑，並在萬界法庭註銷她的契約者身份，防止她在次元空間中復活。」
此刻，瞳祖正跪伏在蘇雲的面前，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宣讀完了刑火柱旁的處刑記錄。
而在他的身後，月秦的所有長老也全都在蘇雲的面前跪伏了下來。
他們當然嘗試過反抗，但是他們發現，眼前的這位青年，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在他們的血脈之中留下了後手，他們根本無力反抗，無論他們的內心如何驕傲，如何憤怒，都無法抗拒這種莫名的力量。
蘇雲聽完了瞳祖的宣讀，沒有說話。
瞳祖抖動著身軀說道：「請主人高抬貴手！我們月秦一族還有大用！」
蘇雲淡淡地說道：「沒用了，你們已經沒用了，今天，就是你們月秦註定滅亡的日子，讓時空海的後來者，好好地吸取你們的教訓吧。你們會和雲秦，魔秦，聖秦一樣，載入史冊，但是，過了今天，時空海當中再也不會有月秦這個種族！這是五個紀元前，你們的流瀲月族長親自向我許諾的許可權！」
蘇雲的這番話，聽在諸多長老的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靂。
在一種微妙的壓迫下，他們根本抬不起頭來注視這位血脈之中註定的「主人」！
瞳祖用乞求的語氣說道：「求求主人了，至少放過我們月秦的平民吧，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我們這些做決策的人的問題，你可以把我們全都殺光，但是請求您高抬貴手，放過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平民吧。」
蘇雲冷哼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五個紀元以來，你們的月秦平民一直支持著月秦的律法，這說明他們都認同你們所做的一切，他們也有罪！這件事情里，沒有亂之國插手的痕迹，全都是你們月秦自己的決定，就這樣把，事實證明，你們的律法就是你們的墳墓，我不管這件事誰對誰錯，只是今天，我要讓你們月秦因為你們引以為傲的律法被徹底淘汰於時空海之中！」
言罷，他也能夠略帶溫柔的語氣望著刑火柱：「在這裡，除了楓兒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無辜的！」
說完，蘇雲從刑火柱前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向了不知處，一邊走，一邊留下了他最後的話語：「我本想對這個世界溫柔以待，但為何你們一定要回報給我血淋淋的傷害！」
蘇雲走到了金山域最高的一座高樓樓頂。
他俯瞰著這片界域的燈火酒綠，輝煌富足。
然而，這裡，從明天開始，就要更換主人了。
冷冷的夜風吹拂在了他的身上，他撫摸著手掌里的這枚寶石，回憶著和秦楓兒過往的點點滴滴，心思逐漸地沉浸了進去。
一陣腳步聲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蘇雲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是你啊——」蘇雲淡淡地說道，「你也來為他們求情？」
那個人搖了搖頭，用淡淡的語氣說道：「我只是受了故人之託，想要請你來看一樣東西。」
蘇雲轉過了頭，果然，站在他身後的是玄機墨。
這是他從超脫邊緣帶進來的兩位證道者之一，曾經在聖賢書院幫助他和小紫解圍的人，這也算是少有的能夠在這個時候在蘇雲的面前說得上話的人。
「看什麼東西？我現在沒心情看。」蘇雲說道。
玄機墨說道：「是流斂月讓我給你看的，她和我說，如果有一天，月秦一族陷入到了滅族的危機中的時候，給你看這個東西就可以了。」
蘇雲眉頭微微一皺，最後還是跟著玄機墨離開了這裡。
「話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蘇雲問道。
玄機墨淡淡地說道：「因為，你心情不好，或者比較迷茫的時候，都會習慣於坐在最高的地方俯瞰世界，以此來獲得內心的寧靜，你第一次帶我們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降落在高樓上面。」
蘇雲繼續問道：「你認識流斂月？」
「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從月秦族長的位置上下來了，是我幫她把大道之瞳推進到了最後一個階段。」
「大道之瞳的最後一個階段？」
「沒錯，超越最初大道之瞳的階段。」玄機墨回道。
兩人走得都很快，幾乎是幾步之間，就回到了刑火柱的旁邊。
以瞳祖為首的月秦高層依然跪伏在刑火柱的前方，絲毫沒有動彈。
玄機墨伸出手，在刑火柱上拍了一下。
頓時，刑火柱上的符文全都亮了起來。
所有跪伏著的月秦族人全都抬起了頭來。
刑火柱是月秦最高律法的象徵，他們從來不知道刑火柱上還有這樣的設定。
刑火柱隨著玄機墨的這一拍，緩緩地升了上去。
然後，所有月秦的族人都看到了讓人目眥盡裂的一幕。
只見他們無比敬仰的流瀲月族長，居然被一條條陳舊的鐵鏈束縛著，捆縛在了刑火柱的下半截上面。
這意味著，他們每判處一次極刑，被綁縛在下端的流斂月族長就會承受一次極獄之火的折磨。
而且，最引人注意的，是流斂月族長額頭睜開的那一隻豎眼！
「大道之瞳的終極階段！第三眼！」立即就有長老認了出來。
只是很可惜的是，在這隻豎眼上，已經被插上了一柄尖刀！
這柄尖刀不是別人刺的，而是流斂月自己動手刺進新生的第三眼之中的。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月秦族人卻感覺這柄刀就像是扎進了自己的內心！
他們都知道大道之瞳的進階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為了開啟第三眼，流斂月族長必然是歷經了各種艱難險阻，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親手將自己珍貴的第三眼給刺瞎了。
玄機墨淡定地解釋道：「流斂月族長在開啟了第三眼之後，通過無上的神算之力，預估到了未來月秦一族即將面臨的最後一次大劫，沒錯，你就是月秦一族的最後一次大劫，過了這一劫，月秦要麼萬劫不復，要麼永世長存。」
「流斂月族長只是計算到了這一次大劫是以刑火柱為中心，招惹到自家主人的一次蕭薔之禍，所以最後決定將自己捆縛在這裡，並用刀刺瞎了自己的第三眼，以此來請求主上的寬恕！」
在刑火柱下，流斂月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只是從枯槁容貌上，依稀還能辨別出，那位曾經風華絕代的母祖月姬。
看到這裡，即使是蘇雲，也被震撼到了。
更不用說在場的諸多充滿榮譽感的月秦長老了。
他們開始意識到，自己過去判決的每一例死刑，都是插在母祖月姬身上的一把刀，一步步地將母祖月姬推向了死亡。
蘇雲的心緒波動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流斂月的確是我見過最偉大的族長，但是，她的贖罪，和我的懲罰，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她活到了今天，也一樣得死，難道她做出了這番舉動，我的楓兒就能復活嗎？你見過一群狗把自己家的女主人殺了，還有活著的可能嗎？」
玄機墨點了點頭，說道：「月姬顯然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她也留了一手。」
蘇雲頓時眼神一亮：「她留了一手什麼？」
「她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在刑火柱上留下了『理之痕』！所有死在刑火柱上的人，都將被印刻到『理之痕』裡面去，在將來的有一天，如果有需要，可以扭轉任何一個理之痕當中記載的行刑記錄，然後，理之痕會消失。」
「這是流斂月用她的第三眼留下的最後手段，是達到了法則頂端的手段，大道之瞳的終極能力，讓既定的事實被抹除，她也是在開啟了第三眼之後才領悟的。因為理之痕的記錄需要用她的本源之力來完成，所以她只能將自己捆縛在刑火柱上，用自己最後一絲力量去支持理之痕的運轉。」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並不能無限地在刑火柱下支撐下去，所以，她選擇在純仙宙中期的時候將自己束縛在這裡，因為那是她計算出來的，可能引發劫難的最早時間點。」
蘇雲回想了一下，純仙宙中期，應該是萬界法庭剛剛竣工的時候。
經過了玄機墨的解說，蘇雲當然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導，立即就走到了刑火柱的近前，一把將流斂月額頭上的那柄尖刀拔了出來。
頓時，一道道光圈從中飄飛了出來，在這些光圈裡，有著一幕又一幕月秦族人被處刑的情景。
月秦的族人們看著這一幕幕，一個個都熱淚盈眶了。
這是母祖受苦的記錄啊，每一個光圈，都是母祖邁向死亡的證明。
蘇雲終於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光圈，手指一點，頓時，一道因果注入到了這個光圈之中。
流斂月額頭的眼睛徹底閉上了，永遠不會再睜開，相隔五個紀元，她終於最後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
一道靚麗的倩影從光圈之中走了出來。
這正是一臉憔悴的秦楓兒。
她的模樣很虛弱，但是眼睛卻無比地閃亮，蘇雲似乎從她的眼中，看到了那個因為自己陷入通緝，焦頭爛額，竭盡一切為他平反的鏗鏘身影。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深深地相擁在了一起。
而在這個時候，一直跪伏在地上的瞳祖，卻是趁機直起了身子，他對著不遠處跪伏著的長老們朗聲宣佈道：
「各位月秦長老，請參見我們月秦的第三任族長，也是未來永遠的族長——秦楓兒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