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次相見(二)
曹汀愈心裡多少有點顧忌,兩個人總不能是都橫衝直撞不管不顧的。
以前遲遲也不是這種人,也是做事會深思熟慮,想清楚了才做的人。
但是可能是因為時間越來越長,即便是遲遲也未免會有點緊張和驚慌起來。
畢竟——
他們倒是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熬,可是那在冷宮裡頭的靜妃,似乎就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可以等了。
現在遲遲唯一害怕的就是,那個冷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徹底的擊垮靜妃。
而她在這一路上做的努力,就全部都付之東流。
遲遲倒是不害怕自己白辛苦,唯一害怕的就是靜妃等不到她了。
這些其實哪怕是遲遲不說,其實曹汀愈也能明白一二。
他嘆了口氣,又給遲遲倒了杯茶,「你不要擔心,冷宮那邊,我是有人去盯著的,至少現在靜妃娘娘還是好好的。」
遲遲不敢相信的抬頭看他。
冷宮那種地方,他竟然也想到要安排好了。
遲遲之前不是沒想過要去安排。
但是她更清楚的是,如果她這樣出手了,只怕是皇后那邊頓時就察覺到了,皇后是什麼人,只要你不好過,或許她就好過了的人。
只要是遲遲出手,她肯定是更要費心的去「照顧」靜妃了。
這也就是遲遲一直不敢動的原因,就是怕弄巧成拙。
但是的的確確是沒有比曹汀愈再適合的人了。
他手握著東廠裡頭那麼多的人,肯定是會有幾個人對他死忠的,可能是到死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他只要讓這些人去冷宮偶爾看兩眼就可以了。
冷宮的人對著東廠的人當然是不敢胡說,只怕是也不會特地的回到皇后那邊去。
而皇后恨不得冷宮裡的那一位早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多問一句。
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進行著。
而曹汀愈甚至都沒有想要和遲遲說一下。
他總是就是在這背後默默的替她做著這許多的事。
遲遲轉頭看他,覺得心裡是又酸又甜,涌了上來,瞬間她眼圈就紅了。
「總歸,這其中種種,得多謝你。」
曹汀愈一笑,「到底也不算什麼大事,倒是不必言謝。」
遲遲吐了一口氣出來,「原,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到底是一件事又拉一件事,我不想和你算的太清楚,但也總覺得現在是我虧欠的多了。」
「我們若是走上了一條船上,又有什麼虧欠不虧欠的呢。」
她眼圈泛紅,眼角有淚滴。
曹汀愈伸手,似乎是想要去給她拭淚,但是手都到臉邊上了,卻又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唐突,再不敢往前一點,便只能是握拳手收回來,然後輕輕的咳了一聲。
兩人之間現在的關係……其實就是曹汀愈也說不好。
原本在護國寺上,似乎是有著無與倫比的親近的,可是回宮之後,因為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兩人就連平日里的溝通也是少了很多,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
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一樣。
曹汀愈心裡有點不得勁。
可是他也是不知道,就是他所渴望的關係又是怎樣的。
畢竟他也清楚,一個東廠的太監,一個公主,兩個人隔著的可不是簡單的鴻溝。
就是比天上地下,還要更遠的東西。
即便是如紀佳,若是遇上了這樣的事兒,只怕也是不敢做什麼肖想的。
怎麼說呢,就是從曹汀愈遇到了遲遲這麼久以來,他好幾次都有了這種心思。
但是他到底是還有理智,所以屢次三番的,他是可以壓抑自己的這種心思的。
就當做什麼都沒有。
但是有些事和有些心思,就好像是彈簧一樣。
你越是去壓抑,越是去壓制,等到反彈的時候,才越是叫人覺得嚇人。
但眼下,似乎還沒有到這方面的時候。
曹汀愈站起來,「我在你這裡倒是也不可以停留太久了,省的叫人家起疑。」
遲遲也跟著他起來,「那其實現在我們都還是安全的是不是,至少就算是紀佳也沒有懷疑我們兩人是相熟的是嗎?」
曹汀愈點點頭,「他現在還在養病,但是我看情況,也就是沒幾日就能痊癒了的。到時候皇帝還有的事兒是要交給他做的,如果是出京了,那一切就好辦了,但如果是沒有出京,我們就要比之前更加小心謹慎一點才行。」
遲遲明白了,就是人在的話就要龜住,人不在的話就和之前那樣隨意了。
她點點頭,曹汀愈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就要走。
遲遲心裡就好像有人用線扯了扯,她的呼吸頓時就停了一下。
「你……」她喊住曹汀愈。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說什麼,只是心底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
得說點什麼,她是需要說點什麼的。
曹汀愈轉身回來看她,「怎麼了?」
遲遲飛快的眨了眨眼,然後掩下自己所有的神色,「你要小心點。」
紀佳不好對付,若是被他察覺出了什麼蛛絲馬跡的話,那就真的是要麻煩了。
而她山高水遠,自己的能力又是這樣的有限,只怕是想要幫他也使不上力的。
這麼多的日子過來,似乎也是只有他在幫她,而她能幫上他的就是——不要添亂。
曹汀愈笑了笑,「知道了,你不要送,我就走了。」
說完就推門離開了。
其實遲遲無數次的在想,他圖什麼。
這樣費盡心思的來幫她,挖空心思的想盡辦法給她出謀劃策,到底圖什麼?
他如果是看皇后或者是嘉和乃至二皇子不順眼的話,他是東廠千戶,更是紀佳的乾兒子,其實是有的是辦法的,根本不必捨近求遠的繞到她這裡來。
他所圖什麼,遲遲一直不知道。
她也問不出口,只怕那個答案是她想要聽見了,也怕那個答案是她不敢去聽的。
曹汀愈那邊一走,阿韋就進來了,「殿下,一切都還好?」
遲遲看她,「你們那邊呢?」
「也都好。只不過原本平日里都是不理事兒的宮女們,如今是看見東廠的人,就都圍了過來,一個兩個倒都是殷勤的很。」
遲遲覺得好笑,「趨利避害,似乎每個人都是這樣,正常的很。」
阿韋努了努嘴,「可這樣子也未免太直接了點,奴婢看了就覺得心裡不痛快。」
「她們原本就是皇後放在我們這裡讓我們不痛快的,你以為?」
遲遲伸了個懶腰,「今天折騰了一天,我著實是累了,還是去午睡一下,休息一下吧。」
阿韋點了點頭,扶著遲遲往床的那邊去了,然後又問,「殿下,千戶有和您說什麼有用的事兒嗎?」
遲遲想了想,「我們許久沒見了,總是把兩方的事兒都溝通一下,不過他的確似乎提醒我了一點,現在我似乎是太著急了,所以不管是什麼事兒,都直接就沖了上去,這對我們似乎沒有什麼益處。」
阿韋連忙應聲,「正是呢,殿下頻繁的出入御書房,其實已經是成了某些人眼裡的眼中釘了。畢竟之前殿下可是進不去的,這一下就改變了這麼多,少不得是會有人盯上殿下的啊。」
遲遲笑了一聲,「我雖是不覺得害怕,但是也知道以我自己現在的能力還要再去對付別人的話,只怕的確有點困難。我知道了,接下來我會安分守己幾日的。皇后忙著再一次的把嘉和送走,還要忙著二皇子的事兒,只怕是無暇顧及我了。也正是我可以好好休息的時間了。」
阿韋就說,「那大皇子那裡……」
「我這位大皇兄,素來是個聰明的人,但是他也應該想著,我怎麼可能真的想要和他有什麼合作。說實在的,一個想要操控錦衣衛去得到更多機會的人,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你看有誰是想要試圖去掌控東廠的?」
阿韋驚呼,「這誰敢啊?這若是被陛下知曉的話,只怕是掉腦袋的大罪呢!」
「對啊,不敢去接近東廠,卻敢接近錦衣衛,不外乎就是知道了,錦衣衛啊,陛下現在已經根本不看重了,而去撿垃圾,試圖賣出好價錢,我這個大皇子有時候也還算是天真的可愛。而且他不去接近東廠,可不單單是因為被父皇知道這事兒就不好的緣故了。」
「那……還因為什麼啊?」
遲遲眼神冷下來,「我這個大皇兄他自視甚高,卻不知道是之前受過什麼折辱了,對太監素來是橫眉豎眼的,又是憤恨,又是不屑的。即便是之前紀佳和曹汀愈在他面前,他也是動則就諷刺嘲弄的,這樣的人,你叫他去接近東廠,只怕是比死還難呢。」
「……原來是這樣。」
遲遲脫去外袍,在床上坐下來,「我們算是背靠東廠,而他厭惡東廠到了這個地步,可謂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放心吧,但也就這件事兒,這件事兒了解了之後,我自然是和他也是不必再來往了。」
「看大皇子為人防備,對殿下也未必是有多少真心。」
「管他呢,反正我們也沒有半點真心的。」遲遲的確是累了,躺了下來就是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然後說,「到了傍晚叫醒我,坤寧宮那邊必定是要消息故意流出來的,你讓阿翠去聽聽。」
「是殿下,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