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的旅程

李薇薇接到趙志傑的電話讓她去基地報道，說有新的任務的時候，李薇薇忍不住歡喜雀躍，在辦公室就跳了起來，她急匆匆拿上背包，和周秘書打了聲招呼就飛馳而去。周秘書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大的姑娘了，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不過看著她開心的樣子應該是又要去當超級英雄了吧，想到這裡周秘書又不禁笑了起來。

等到李薇薇來到基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悉數到場，海鋒示意李薇薇坐下之後，開始了這次的案情介紹。

海鋒關了燈，打開了幻燈片，說道：「在上次的行動中經過趙志傑和李薇薇的數據恢復我們掌握了一個重要的案件線索，一個網路高利貸的線索，應該說那也是逼死黃冠的最致命的一擊。」

海鋒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咱們知道的情況是『李夢瑤』誘導黃冠進行了網路貸款，將錢給了『李夢瑤』，而這筆錢『李夢瑤』並未歸還，這就給黃冠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對於這次的貸款我讓趙志傑進行了專門的分析，發現這並不是一筆簡單的貸款，不考慮貸款人的任何情況，不過問貸款人的經濟狀況，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將錢借給貸款人，與其說這是在解燃眉之急不如說是一個毒餌，在給借貸人投毒。」

海鋒看了看大家，大家都在聚精會神地聽海鋒的講解，海鋒接著說：「我們還發現這筆貸款的利息十分可疑，表面上看它的利息完全符合法律規定的借貸支息要求，但實質上你要得到這筆借款還必須簽署信息系統使用協議，金融服務中介協議，並交納相關費用。」

「換句話說假設你借貸十萬塊得到並沒有那麼多，可能只有八萬而已，如果只算你實際到手的錢，他的利息遠高於法律規定，但是利息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的盈利所在，真的的盈利點是在罰息，三倍的罰息足以讓借貸人成為他們一輩子的奴隸，這才是最致命的。」

聞語馨聽了海鋒的陳述有些驚訝，她從來沒有想過借貸還有這種玩法，現在是互聯網時代，金融互聯網也是甚囂塵上，自己也曾用過網路貸款，當時只是覺得金融互聯網真的是方便，沒有銀行那種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傲慢樣子，反而服務很貼心，很便捷，也不用為了借錢去求爺爺告奶奶，可以說是讓聞語馨特別滿意的一種創新。

可聽了海鋒的話聞語馨才意識到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大的貓膩，聞語馨不由得毛骨悚然了起來，是自己以前太單純嗎？真的沒有想到這個社會還有如此可怕的事情存在，聞語馨第一次感覺有這幫警察在真好，如果不是他們的負重前行，哪裡有自己這樣人的歲月靜好？聞語馨看了看在座的這些個警察，不禁從內心為他們喝彩，也為自己能參與到這個團隊，能和大家一起戰鬥而感到自豪。

海鋒繼續說道：「再說所謂的系統提供公司，金融中介公司，表面上它們和這個借貸公司毫無瓜葛，各自都有不同的法人，可這麼多年的辦案直覺告訴我這裡面肯定有貓膩，所以我們這次的行動就是要調查這三家公司，看看他們到底是在耍什麼把戲。」

「趙志傑已經提前查了這三家公司的註冊地，借貸公司在唐華市，系統提供公司在京華市，金融中介公司在燕北省平州市，我們現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分組實地考察，看看這三個公司是真的存在還是子虛烏有，然後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行動。」

海鋒看著自己的組員，說出了這次的行動搭配：「劉智揚和李夢陽你們兩個去一趟平州吧，聞語馨、李薇薇和趙志傑你們去京華，我和張慕楓去唐華。這次行動大家不需要太過深入調查，了解到大概情況就行，主要就是確認一下這幾個公司是否是實地存在，規模如何？確認完之後咱們再進行下一步的部署。大家今天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將身份信息發給我，我給你們訂票，明天統一出發。」

海鋒說完之後，幾個人就從房間里陸續離開，只留下了劉智揚和海鋒兩個人。

劉智揚看大家都已離開之後和海鋒說道：「你清楚你這次要面對的是什麼嗎？」

海鋒點了點頭，說道：「經濟案件我們都算不上行家，辦理起來難度必然會很大，就當是一次大挑戰吧，沒有挑戰也就沒有進步不是嗎？」

劉智揚盯著海鋒，看著一臉平靜的海鋒，劉智揚忍不住說道：「不單是專業能力的問題，這次要面對的問題太多了，首先是這種借貸能不能構成高利貸都不好說，你自己都說了，從合同上來看這個借貸的借款利率完完全全符合國家規定，法律上完全沒有問題，合同明顯是經過專業人士擬定的，不可能讓你找到他任何違法違規的證據，信息系統使用費和金融服務中介費只要是這兩家公司的確有相關的資質那也是合乎法律的收費。」

「換句話講那是正常的經濟行為，你憑什麼就認定他是高利貸？退一步說，就算是高利貸，你什麼時候聽過高利貸行為是違法行為？法律規定也僅僅是說借貸雙方約定的年利率超過24%，未超過36%，不受法律保護，屬於自然債務。借貸雙方約定的年利率超過36%，不受法律保護，超過部分的利息是無效的。並沒有說這種行為違法。」

「民間借貸利息不高誰會願意把錢借給你？這又不犯法，可以構成案件嗎？警察哪裡來的管轄權？你有干涉經濟糾紛的權利嗎？高利貸不犯罪，濫用職權可是犯罪，這次搞不好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壞人沒抓到自己還要進去，你考慮了沒有？」

「再退一步，他是高利貸，而且有暴力催收的情況發生，可以構成案件，案件管轄不需要考慮嗎？明城有受害人還是犯罪嫌疑人？你有管轄權嗎？你以為指定管轄是那麼容易批的嗎？警察部是你家開的？」

「再退一步，就算之前說的都成立，你覺得能把一切都做的合乎法律規範的金融公司會毫無保護的進行暴力催收嗎？他的那些法律專業人士可以教他在合同上規避法律卻不知道在催收上規避法律？」

「十有八九是將催收業務打包出去找其他人來做，就算你海鋒能上天入地，真的把這個借貸當做案件給告破了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抓幾個催債的而已。他們該幹嘛還幹嘛，你興師動眾的意義何在？就為了鎩羽而歸？還是納稅人的錢不是錢就是給你海鋒用來旅遊的？你這都退到姥姥家了，能把你所謂的壞人繩之於法嗎？」

「還有一個問題你要考慮，你說的三個地方可都不在明州，你過去收拾人家轄區的金融公司，要是個小作坊還好說，如果是一家大公司會引起多大的社會動蕩？那邊會讓你肆意妄為嗎？」

「你能不能把人帶回來都不好說。你現在不過是有個線索就風風火火的準備大幹一場，這些事情你想清楚了沒有？你不是小孩子了，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人了，不能總是這麼頭腦發熱說干就干吧？」

海鋒看著劉智揚口吐蘭花卻一直默默不語，他知道劉智揚說的這些都是對的，都是實實在在需要面對的問題。海鋒好歹也是京華警務大學的畢業生，雖說不像劉智揚的法學功底深厚，也沒有劉智揚那種長期在法制部門工作，天天和法律文書打交道的工作經驗，可海鋒也是幹了半輩子警察的人，這些問題不用劉智揚說他也清楚。可海鋒還是決定要去調查這幾個公司，要偵辦這起案件。

海鋒給劉智揚倒了一杯水，又拉來一把椅子讓劉智揚坐下，這才慢慢地開口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初在學校和我說的話？記不記得為什麼要上京華警務大學，要當警察？」

「當然記得！」劉智揚挺了挺腰，說道：「伸張正義，維護法紀！」

「好！」海鋒伸出手示意劉智揚不用再說下去，然後自己接著說道：「伸張正義，維護法紀，這是每一個警察最初的信仰，你記得，我也記得，可有很多人已經忘記了。」

「我在明城的這些年見過太多人為了私慾而違法亂紀，見過太多人為了利益而顛倒黑白，而這些人可都是我們曾經的戰友，我們的領導，我們的同事，還有我們的下屬。這到底是怎麼了？不是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嗎？他們的初心在哪？有多少人還記得自己最初的信仰？」

海鋒頓了頓，繼續說道：「領導幹部收黑錢干涉案件的事情我見過，收犯罪嫌疑人家屬的錢給人辦取保，辦提前解除強制隔離戒毒的事情我見過，選人用人提拔幹部的時候不看工作只講錢財講關係的事情我也見過，甚至是入黨名額也要靠關係，靠錢才能拿到。」

「這些事我都見過，甚至在咱們這個小組裡就有人親身經歷過。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伸張正義，維護法紀？」

劉智揚聽了海鋒的話，他自己也清楚，海鋒說的這些都是事實，雖然沒有像海鋒一樣經歷過那麼多的崗位，可劉智揚也是在基層待了多年的人，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他的經歷不比海鋒少多少。

海鋒所說的那些事情也是劉智揚選擇離開明城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可劉智揚還是沒有明白海鋒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沒有明白這些話和他們要辦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劉智揚剛想發問，海鋒又制止了他。

海鋒繼續說道：「在這些人眼中，老百姓的死活是無所謂的，國家的興亡是無所謂的，只要自己能升官發財，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即使這個黨這個國家因此而毀滅了，他們也不關心，拿著錢舉家出國就好。可是老百姓呢？我們呢？」

海鋒說著說著，有些哽咽，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法律是用來保護好人的，不是用來保護壞人的，明明知道他們這麼做會害了老百姓，會害了這個國家，可還說什麼合法合規，這真的對嗎？我們不應該是大家的守護神嗎？什麼時候成了犯罪分子的幫凶了？」

劉智揚看著海鋒，這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平時總是默默無語，要不是兩個人多年的友誼外加劉智揚和人聊天向來是單口相聲，這兩個人應該不會有什麼交集。可今天的海鋒卻比自己都能說，反而是一貫口若懸河的自己成了默默無語的那個。

海鋒繼續說道：「高利貸的危害有多大你我都清楚，我在刑警隊見過太多的人因為高利貸而家破人亡。網路高利貸的危害更大，手法更隱蔽，危害面更廣，我之前就處理過一個案子，一對小夫妻因為網貸壓力太大而選擇自殺，一個二十二歲，另一個才二十歲，人生才開始啊，就這麼沒有了。」

海鋒越說越氣憤，他不得不停了下來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繼續說道：「信用貸你聽過吧，一張身份證就能貸款，數額一般還不小，經常超出借貸人的能力範圍。你以為是好事，容易借錢了，可很多人就是被信用貸的利息壓得無法喘息。」

「還有甚者，七一四高炮你知道嗎？短期借貸，利息也符合國家規定可一旦出現超期，那罰息就高的可怕。這些還不算什麼，裸貸，校園貸，佳麗貸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幫子人為了賺錢什麼都不顧了，連校園都不再是凈土了，學生啊！祖國的希望，未來的棟樑啊，他們這是要把這個國家的根基，這個國家的未來都毀掉啊！」

劉智揚聽著海鋒嘴裡說出的名詞，有些都是他聞所未聞的，聽著卻讓人毛骨悚然，連這個老江湖，老警察都開始流冷汗。

海鋒繼續說：「可我們在幹嘛？我們這些人民衛士，這些守護神在幹嘛？一句符合法律規定把責任推脫了就沒事了？查都不查，問都不問？非要等到出人命了才關心？只想著升官發財，老百姓是死是活想都不想？這算什麼伸張正義，維護法紀？正義在哪裡？」

海鋒看著劉智揚，眼神堅毅地說道：「你清楚我的為人，那些個混蛋的爛事我見的多了，知道的多了，因為我而身陷囹圄的混蛋也不少。我海鋒不願意當他們那樣的人，不願意和他們同流合污。」

「我當警察就是要伸張正義，維護法紀，以前是，現在也是，所以這個案子我肯定要做，不單是因為黃冠，也是為了人民，為了黨，為了這個國家。我是警察，我要保護的是好人，不是壞人，隨便找幾個法律人士，規避規避法律就想為所欲為做禍國殃民的事情，你覺得我海鋒會聽之任之？如果你認為這次風險太大，想退出，我不攔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我可以理解，但我海鋒是不會退縮的，一步都不會！」

劉智揚看著自己的這個老同學，還是和當初一樣執拗，一樣不懂人情世故。不過自己卻從始至終都喜歡這個所謂的「鬼見愁」，願意和他一起共事。此時此刻，劉智揚又有些敬佩起這個老同學來了。

「伸張正義，維護法紀」這幾個字是每個警察都知道的，可海鋒卻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行動在踐行著這幾個字，他的不諳世事，他的不通人情其實只是他不忘初心而已。這是連劉智揚自己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劉智揚心裡不自覺的有些許慚愧，他也更加明白仇志勇為什麼要讓海鋒來當白虎組的組長。

劉智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海鋒說道：「你想什麼呢？讓我退出，就你一個人是英雄，別人都是狗熊是嗎？少瞧不起人，我劉智揚也是堂堂七尺男兒，這麼些年我怕過誰？除了我閨女。」

「我告訴你海鋒，別打腫臉充胖子，法律上的事情我比你在行，這次你別想把我甩一邊自己當英雄，我也是白虎組的一員。有我劉智揚在他們想靠著幾個法律人士，憑著幾個合同就逍遙法外那是白日做夢。」

「從仇廳長去找我我就知道沒好事，我這次就和你趟一回渾水，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幾斤幾兩。」說著，劉智揚把手放到了海鋒的肩膀上：「伸張正義，維護法紀，記得這八個字的不是只有你海鋒，我劉智揚也沒有忘，這輩子都不會忘。」

李夢陽站在門外，背靠著牆，將劉智揚和海鋒的對話完完整整的聽了下來，他從心底里被這兩個人所感動，他為自己能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而感到自豪。李夢陽見過台上高大台下猥瑣的人，那些偽君子是李夢陽所鄙視甚至是憎恨的，畢竟自己的妹妹就是被偽君子所害。

可當海鋒和劉智揚說那些話，說「伸張正義，維護法紀」，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時候，李夢陽心中卻只有感動，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的話是發自肺腑的，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是真真正正想要做事的。他希望能和這樣的人一起去成就一番事業。

對面的張慕楓拍了拍李夢陽的肩膀，用眼神告訴他自己也心領神會，同時也告訴他海鋒他們就要出來了，兩個人這才離開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