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隱藏的高手
趙志傑來到了約好的地點，一個安靜的露天咖啡廳。曼妙的爵士樂在空中飄蕩，咖啡廳里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人，悠閑地喝著咖啡。
昨天晚上和「黑寡婦」的溝通還算順利，趙志傑本以為自己這次要出遠門，沒想到的是「黑寡婦」竟然也在明城。
網路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咫尺天涯被變得天涯咫尺，原本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能變成最熟悉的朋友。
趙志傑沒有想到「黑寡婦」能那麼痛快地答應和自己見面，昨天他才第一次和「黑寡婦」亮明了自己警察的身份。他是做好失去這個朋友的心理準備的，畢竟一個是黑一個是白，如果「黑寡婦」知道他是警察后選擇就此消失那也是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
但是「黑寡婦」對他的身份顯得十分淡然，似乎是早就知道一樣。趙志傑仔細回憶了半天，他不記得自己之前有和「黑寡婦」說過他是警察，也不認為自己之前在和「黑寡婦」過招的時候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趙志傑不明白「黑寡婦」為什麼那麼淡定，他覺得也許「黑寡婦」並沒有提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不在乎自己的這個警察身份而已。
趙志傑搖了搖頭：「不用去想那麼多了，馬上就要見面了，到時候直接問他就好，看來『黑寡婦』的攻擊水平比我想象的還要好。老朋友，我來了！」
兩個人昨天只約定了見面地點和時間，卻並沒有約定見面時候的著裝，「黑寡婦」對趙志傑說大家那麼有緣，見到了一定會立馬認出對方，可趙志傑四下望去，一時之間還是無法辨認究竟哪個是「黑寡婦」。
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趙志傑覺得「黑寡婦」應該不會爽約的，他應該已經在這裡了。趙志傑看了看周圍，他心想：「是前面那個戴著黑框眼鏡在那裡用蘋果電腦上網的那個么？不太像，看他在瀏覽的網頁更像是做金融的，他身邊的女伴也說明他不可能是『黑寡婦』。」
「那是左邊那個正在喝咖啡的禿頂男人嗎？形象上倒是符合一個IT男的大眾印象，可看他對面一臉冷漠的女人，他更像是來相親的。『黑寡婦』應該是一個人過來的，三兩成行的就可以優先排除了吧。那現在在座的基本都不在考慮範圍里了。」
趙志傑有點苦惱，幹嘛不提前約定見面著裝？畢竟他們從沒有見過面，真的要靠緣份來碰面還是挺困難的。
趙志傑來來回回掃視了一遍也沒有認出究竟哪個是「黑寡婦」。突然，他瞥到角落裡還坐著一個人，獨自一人在那裡喝著咖啡。
趙志傑徑直走了過去，在那個人對面坐了下來。
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皮膚白皙的女子，趙志傑露出了愜意的笑容，他沒想到答案那麼簡單，趙志傑舉得還是自己想的太多。他微笑著和女子說道：「『黑寡婦』你好，我是趙志傑，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黑衣女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抬起頭來看著趙志傑說：「我剛剛離婚，不是喪偶，不過我就當他是死了。所以你叫我『黑寡婦』也沒什麼錯。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別啊，以前都是這麼和女孩搭訕的嗎？被打的概率很大啊。」
趙志傑有些迷惑，難道是自己認錯人了？他鎮定了一下，繼續對女子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是男的，沒想到你真的是個女人，還是個美女，人如其名，真的是『黑寡婦』啊！」
黑衣女子看了看趙志傑，轉而面帶慍色對他說道：「你腦子有毛病嗎？」說完站起身來扭頭就走，留下一臉迷茫的趙志傑傻傻的坐在那裡。
趙志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那麼生氣，難道真的是自己認錯了人？可是這裡也沒有別人有可能是「黑寡婦」了啊。
趙志傑還在發愣，突然感覺有人拍自己肩膀，扭過頭去，一個身影從他眼前晃過，一個身穿紅色碎花百褶裙的年輕女孩坐到了他的對面。
女孩用挑釁的眼神勾了勾趙志傑，笑著說道：「眼光不錯呀，挺漂亮的，是個美女，就是你搭訕的技巧太差了，還沒兩句話就把人氣跑了啊，看你歲數也不小了，不會還是單身吧？」說完女子在座位上開心地笑了起來。
趙志傑尷尬地說道：「我以為那個是你，你遲到了啊？而且你怎麼穿著紅色衣服？」
女孩假裝生氣，對趙志傑說道：「我是女孩子，遲到一點不行嗎？又沒遲到很長時間。再說了，是你想要見我，又不是我想見你，讓你等等我也正常吧。」女孩向後一倒，靠在了座椅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繼續說道：「誰規定我必須穿黑衣服啊？按你的意思我外號是『黑寡婦』，那是不是還必須要喪偶啊？」
看著氣鼓鼓的「黑寡婦」，趙志傑也不好意思起來，不敢直視，他對「黑寡婦」說道：「不好意思，我是慣性思維發作。你別生氣了，我請你喝咖啡吧。」
「黑寡婦」瞬間由陰轉晴：「好啊，我要拿鐵。」
趙志傑叫過服務員來，點了兩杯拿鐵。
一邊喝著咖啡，趙志傑一邊問「黑寡婦」：「認識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方便告訴我嗎？」
「黑寡婦」搖了搖頭：「趙志傑你是真的不會和人打交道啊，問別人名字前不是應該自報家門嗎？」
趙志傑一愣，重新說到：「不好意思，我叫趙志傑。」
「黑寡婦」搶答道：「我知道，我叫李薇薇，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說完把手伸向趙志傑，主動和他握了握手。
趙志傑看著李薇薇，他感覺到不可思議，這麼多年來和自己你來我往相互對抗的黑客高手居然是這麼個小丫頭，人不可貌相真的是千真萬確，僅僅從外貌來看，又有誰會把眼前這個衣著光鮮，外形甜美的女生和黑客聯繫起來？
李薇薇看著趙志傑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感覺好笑，她用手在趙志傑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叫我出來不會是來陪你發獃的吧？我可沒那麼無聊。有什麼想說的趕緊說吧。」
趙志傑於是說道：「今天叫你出來的確是有事情和你商量，我昨天和你說過我是警察，現在我們小組正在招人，需要一個高超的黑客，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選，我希望你能參與進來。」
李薇薇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拒絕。」
趙志傑問道：「你都不問問這個小組是幹嘛的，需要你幹什麼就拒絕啊？你的技術很好，這個小組就是要用你的技術來打擊犯罪。」
趙志傑頓了頓：「在小組裡你可以合理合法地運用你的能力，還能為社會作出貢獻。」
「我拒絕。」李薇薇呷了口咖啡，淡淡地說道：「你別和我說什麼社會貢獻，你是警察我可不是，而且我也不喜歡被束手束腳，我習慣自由。現在這樣子挺好的，我想練手就去找那些需要攻擊測試的公司就好，幹嘛要進你的什麼小組。」
趙志傑連忙說道：「不會被束手束腳的，這個小組和平常的警務部門不一樣，我們組裡面的人都特別有意思，你在組裡會很愉快的，而且我們小組不會讓你義務勞動，是會給你發工資的。」
李薇薇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拿工資來誘惑我你覺得合適嗎？你覺得我很缺錢嗎？」
趙志傑有些尷尬，他知道李薇薇和他不一樣，說工資的事情的確有些不妥。看她的著裝身價不菲就知道李薇薇不是缺錢的人，而且以她的技術水平趙志傑知道她就算是要掙錢也應該很容易。
趙志傑繼續說道：「我還是希望你考慮考慮，這個小組真的很適合你。而且打擊犯罪伸張正義應該也是很合你胃口的吧？你不是『黑寡婦』嗎？超級英雄就應該伸張正義的。」
李薇薇又笑了起來：「呦，不錯啊，看過復仇者聯盟啊！不過我對你說的小組還是沒什麼興趣。你們又不是復仇者聯盟。」
趙志傑說道：「不是復仇者聯盟，但是是正義聯盟。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你有這麼好的技術，不應該為人類做出貢獻嗎？現在我代表我們的正義聯盟誠摯的向你發出邀請，希望你加入。」
李薇薇笑得更開心了：「你倒是挺會起名字的啊？不過我對警察實在是不感興趣，我還是喜歡我現在的生活。」說完，李薇薇站起身準備離開。
趙志傑沒有挽留李薇薇，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來心中的疑惑：「你早就知道我是警察了吧？咱們對抗的時候我都做好隱藏手段了，我也沒有發現我的電腦上有你入侵的痕迹，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李薇薇沖趙志傑調皮地一笑：「你們經費很緊張嗎？租個伺服器還要用個人名義啊？」說完就揚長而去。
趙志傑坐在那裡看著李薇薇遠去的背影，他再次為沒能把李薇薇招進小組感到惋惜，同時也對自己在技術對抗中的大意而感到遺憾。
李薇薇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周秘書就過來敲門了。
「李總，這是本月咱公司的績效考核，麻煩你簽一下字。」
「哦，好的。」
「還有這個月的人事調整名單，你看一下。」
「哦，好的。」
「你今天下午還有一個集團會議需要參加，時間是16：00，我到時候會過來提醒你，人事部的劉經理要和你談新人團建的事情，我給你安排到了15：00，內審部的趙經理要和你商議今年的審計事宜，我安排在了15：30，市場部的張經理要和你談今年市場部的預算問題，我安排在了17：30，你看需不需要調整？」
「不用了。」
「那我先出去，你有事再叫我。」
「哦，好的。」
作為一家百貨公司的總經理，「哦」，「好的」，「不用了」是李薇薇每天說的最多的三個詞。
李薇薇大學學的是工商管理，可她對工商管理並不感興趣，她喜歡的是計算機，大學的時候她每天就是在宿舍敲代碼，寫程序，找漏洞，要不就是去計算機學院蹭課，工商管理反而成了她的輔修學科。
剛畢業的時候她去了唐華市的一家外資軟體公司，做一名測試工程師。可家裡面並不滿意她的這個選擇，作為家裡面的掌上明珠，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不希望她去那麼遠的地方，隔三岔五的就催她回明城，為此還經常隔著電話就吵了起來。
一年前，她經不住家人的勸說，終於從唐華回到了明城。她的父親李少賢是明城一個大集團的董事長，她一回到明城父親就要安排她到集團的子公司上班，她也沒有反對，雖說對繼承父業她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是既然已經回到了明城，她也就沒有了別的想法。
從她回來到如今，她已經輪崗了三個子公司，都是去擔任總經理。名義上是總經理，其實就是個布娃娃，放在那裡當個擺設充充樣子。具體的事情都是手下人在做，家裡人也沒指望她能幹多少活，每次都給她安排了得力助手，她所要做的就是熟悉公司業務情況，聽那些部門大佬們給她傳道授課。
可李薇薇幹得並不開心，那並不是她能擔任的崗位，每天的行程被自己的秘書安排的滿滿的，自己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被安排來安排去，完全沒有自己選擇的空間。只有晚上的時間是她最開心的，她可以繼續去做她喜歡做的事情，去當一名來無影去無蹤的黑客，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由。
集團的每一家公司她都入侵過，明城的很多企業，甚至是京華的一些大公司都被她入侵過，她也經常去參加一些網路安全公司組織的攻擊測試，但是這種機會對於她來說還是太少。她並不是要去竊取什麼數據或者去搞什麼破壞，只是單純地享受那種來去自由的快感。
趙志傑算得上是李薇薇的老朋友，當她還是一個測試工程師的時候就很喜歡和這個網上認識的朋友進行技術對抗，她去攻擊，而趙志傑去防守，去追蹤溯源。她自認為趙志傑的安全防範做得很不好，雖然比一些公司的技術員水平要高出許多，但是和她相比卻捉襟見肘，經常一兩個小時就被她攻破，可是趙志傑的溯源技術卻是一流的，不管自己怎麼隱藏，他總是能找到自己的入侵痕迹，還好他的攻擊能力一般，往往話語間知道如何來鎖定自己的最終位置，卻連第一道防線也無法攻破。
整個下午李薇薇都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趙志傑和自己說的話一直在李薇薇的腦海里縈繞。
「正義聯盟？」李薇薇忍不住地想道：「應該很好玩吧，和超級英雄一樣。雖然自己沒有『黑寡婦』的犀利身手，但是要說在網路世界里，自己的身手可是比漫畫中的『黑寡婦』更厲害。」
李薇薇心不在焉的樣子都被周秘書這個李家的老下屬，也是老朋友看在了眼裡。對於這個新來的總經理她是又愛又恨。恨是因為她的到來，自己原本總經理的位置沒了，反而成了秘書。
用李少賢的話來說，她是名為秘書，實則經理。幫他帶帶薇薇而已。可她還是受了許多委屈。以前外出洽談商務大家都叫她「周總」，現在成了「周秘書」，稱呼中充滿了調侃；之前點頭哈腰的下屬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多人四下偷偷的說她是被打入冷宮的老闆的老情人，被小情人給頂替了；連那些部門經理也開始對她橫眉冷對了起來。
愛是因為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的時候天天像一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天天周阿姨、周阿姨的呼喚自己。當然，周秘書對於李薇薇更多的是愛。
現在看到李薇薇失魂落魄的樣子，周秘書感到有些心疼她，原本是天天嬉笑的小丫頭，非被綁在什麼總經理的位置上，每天干著自己不情願做，也做不了的活，天天如坐針氈。
「李總，下班了，今天晚上沒有別的工作了，咱們可以早點回家了。」周秘書對李薇薇說。
「哦，好的。」李薇薇依然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今天怎麼了，下午一回來就一副心有所思的樣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周秘書忍不住問道。
看看四下無人，李薇薇沖周秘書說道：「周阿姨，我今天去見了一個老朋友，特別好玩，他和我說要讓我去參加一個什麼小組，他還說那個小組是正義聯盟，要邀請我加入，讓我去當超級英雄伸張正義，你說好不好玩？」
周秘書看著李薇薇神采奕奕的樣子，她感覺李薇薇自從唐華回來以後自己就沒再見到她這麼高興過了。周秘書對李薇薇說道：「那你還猶豫什麼？超人小姐。」
李薇薇開心地說道：「是吧，正義聯盟，很好玩吧！」轉瞬間她又懊惱起來：「可是我老爸他們能同意嗎？肯定又是要被他們給否定的，在他們看來我就是個大小姐，在集團裡面上班才是理所應當的，去外面工作都是給人打工，他們是不會支持我的。」
周秘書又問道：「那你想去嗎？」
李薇薇點點頭：「恩，我想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麼有趣。」
「那就去吧！」周秘書溫柔地看著李薇薇：「追隨自己的內心去做吧，你家裡面我會先幫你瞞著，等你真的做出決定了再由你自己去和家裡面說。」
「真的嗎？您真的會幫我嗎？那我真的去了啊！您可要幫我保密啊？」李薇薇滿臉期待地說。
「恩，去吧。」周秘書沖李薇薇點了點頭。
望著開心離去的李薇薇，周秘書忍不住搖了搖頭：「老李，這次你可把這孩子折騰苦了。」
李薇薇從公司衝出來，站在公司外面掏出了手機。她忍住內心的歡呼雀躍，給趙志傑打起了電話。
「你好，哪位？」
「趙志傑，我是李薇薇。」李薇薇裝作淡定地說道：「你的正義聯盟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好嗎？還是你是在騙我？」
「我不是騙你，我們小組真的很特別，和我們一起工作會很開心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加入進來。」
李薇薇依然談定地說：「我可沒有答應你加入什麼小組。我不過是最近正好有空，好奇心作祟，想去看看你們小組究竟有沒有你說的那麼特別。」
「好的，只要你願意加入，什麼都好說，我這就給我們組長打電話。」電話的那邊傳來了喜悅的聲音。
「我只是說去看看，不是要加入你們小組，你別那麼激動。」李薇薇聽到趙志傑說要馬上給組長打電話說她加入的事情，急忙糾正趙志傑。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願意來就好，我相信我們組長聽到這個好消息一定會特別開心的。你稍等一會，我給我們組長打個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一會兒我給你打過去。」說完，趙志傑就把電話掛了。
李薇薇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有些不知所措，之後她的臉上又露出了喜悅的笑容。「沒想到他還是個急性子。」李薇薇喃喃說道。
過了不到十分鐘，趙志傑就打過電話來，說道：「李薇薇，我是趙志傑，我和我們組長說了，他由衷歡迎你來我們小組考察，明天你有時間嗎？」
「明天嗎？可以的，我沒什麼事要做。」李薇薇說。
「那明天早上八點咱們明城大學見，不見不散啊！」趙志傑說。
「好的，那明天見。」
「好，明天見。」
李薇薇在電話里都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趙志傑激動萬分的樣子。她自己又何嘗不是欣喜若狂。想到明天的見面，她的內心充滿了喜悅。
看著被落日染紅的天空，吹著清爽的微風，李薇薇感到無比的愉快，這是自己自從回到明城來第一天這麼開心。「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明天的天氣也應該會很好吧！」李薇薇自言自語道。
她嘴裡哼起了旋律，舉起雙手，跳起了舞步，邊轉圈邊離開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