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

「嗖！」

霸王破城戰戟速度奇快，轉瞬間橫斷虛空。那些血箭萬箭齊發籠罩夜空，在月光照射下竟然散發出一片妖異的紫紅色。

威力之大，觸發整個虛空屏障扭曲起來，宛如莽荒巨獸潛藏其中，靈能蕩漾波動不已。

祭壇上的眾人心神巨震，急匆匆架起防護法陣。一瞬間，華光萬丈，七色光暈直衝紫薇之墟。那些攻城戰陣級別的防禦屏障橫空而起，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

少頃，血箭后發先至，在空中與魔法屏障相互撞擊、交接。時空中出現了無數血點，一層厚重地帷幕與銀月相互輝映，投下長長的光影。

「我們能防住！」琅琊衛女隊長胸口急劇起伏，咬咬牙沉聲喊道：「琅琊寰宇第二重：天涯若比鄰！開！」

伴隨著話語，從四面八方湧現出不盡其數斗大符文這些符文急劇旋轉著，最後沾染在整個屏障上。一層深藍色光幕流轉其上，像極了深邃的星空。

那些血箭逐漸溟滅，血紅色氣息被星空吸收，化為鋪天蓋地的靈識驟雨沖刷而下，整個虛空快速彌合起來。

「嘭！」

霸王破城戰戟此時殺到，攜帶萬千威能，傾瀉無盡戰意。。

處於彌合狀態的天空此刻完全爆碎，琅琊衛竭力維持的法陣在此坍塌，無數的魔法還未來得及逃逸，便被霸王破城戰戟碾碎吸收，只留下幾塊殘破的碎片在風中低吟。

五名琅琊衛心神具創，臉色蠟黃，口中血箭傾撒碧空。除女隊長單膝跪在地上苦苦支撐外，其餘四人在同一瞬間向後拋射，跪俯在地上。

「起來！快起來！」女隊長嘴角滴著血珠，緊緊咬著牙，低沉的吼叫一聲：「琅琊寰宇第三重：身化萬物！守！」

幾名琅琊衛神色肅穆，朝著女隊章默默點頭，雙手捏動法決，準備全力防守。

「慢著！」

一道渾厚聲音驟然響起。

琅琊衛頓時看向那個背著血紅色折桂令的男子。

鐵木眼眸中充斥著肅殺之意，目光堅定的凝視著即將突破最後一層屏障的霸王破城戰戟深吸一口氣。他高舉折桂令，向前方急速突進，隕兵卻輕若鴻毛，輕飄飄劃過天際。

像利刃切割柔軟的玉脂豆腐一樣，最後那層防禦屏障，極其輕易的撕裂開一道豁口。

「折桂令巔峰防禦--戰魂守護：諸界破滅！」

風在剎那靜止了，整個祭壇上空被一股神秘之力籠罩，形成一片血紅色花海。

一朵朵彼岸花盛開的極其妖艷，從花海中肆意生長著，橫斷整個時空。在銀色月光照射下美輪美奐，攝人心魄。

霸王破城戰戟摧枯拉朽的攻勢瞬間化解，更是深陷彼岸花花海之中無法自拔。

深邃的星空中傳出那個渾厚男子的咆哮：「你們徹底惹怒我了！都要死！」

鐵木嘴角浮現出一抹戲謔笑容，冷冷地說道：「哦？是嗎？你太沒教……讓我教導一番？」

鐵木正要嘲諷，卻見到一側虞若曦臉上布滿了凄苦之色，趕忙收住口。

「放……肆！」西楚霸王再次暴怒，只是這次卻多了些驚訝。

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堅持多久，西楚霸王手中的霸王破城戰戟翻身刺了過來，頃刻間，無盡威能遮天蓋地轟擊在鐵木巔峰防禦之上。

「給我破！」西楚霸王冷哼一聲，手中的戰戟瀰漫起滔天黑炎，彷彿要把銀月攔腰斬斷。形成的氣嚴酷，絕情。

鐵木倒吸一口冷氣，雙手緊握折桂令向前橫掃：「你破不了！」

笑話，凝聚虎賁軍戰意的巔峰防禦怎麼會在一瞬間被破壞掉！即便是西楚霸王也不行！

因為戰魂守護：諸界破滅是先破后立的至高法門！

「我承認你的確實厲害！卻不是我霸王破城戰戟對手！霸王破城戰戟第六式：破釜沉舟！給我破！」伴隨著驚天吼聲，戰戟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

清風凄楚哀鳴，揚起一陣風沙，宛如來到大漠。枯萎的枝幹迎風嗚咽，嘶啞清鳴。

一段段光芒在瞬間折斷，空中出現了無數碎裂間隙，深紫色的光華在其中遊走。折桂令發出一陣陣哀鳴，蜘蛛紋裂隙密布其上，爍著妖邪的深紫色光芒。

更可怖的是這些光束化作流光，急速逆時針旋轉，朝著鐵木襲擊過來。

在一側的秦浩心中大驚，卡拉諾斯之刃平行削切，「聖光之力！凈化！」

深紫色光芒在赤炎中凈化，燃燒起縷縷青煙。

秦浩只覺得血氣奔涌，胸口沉悶的透不過起來，手中的卡拉諾斯之刃變得熾熱無比，通紅色煙霧無視守護者長袍自帶凈化直衝鼻腔，喉嚨中湧起陣陣灼燒刺痛。

雲龜守護之盾急速旋轉抵消著這股熱浪，就在霸王破城戰戟即將擊潰秦浩防禦之時。

一陣空靈的「夜歌」聲清脆鳴響，那根霸道異常的戰戟在空中震顫發聲，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秦浩身上那枚黑白相間的夜歌寶石緩慢旋轉著，伴隨著轉動「夜歌」聲不絕於耳。伴隨著靡靡之音，漆黑色和亮白色兩束氣以秦浩為中心，向外面氤氳擴散。

傾灑在眾人身上，升起裊裊煙塵。

這時，眾人也發現了異狀，處於最中心位置的鐵木，渾身傷痕也在快速修復，那柄折桂令那些碎裂的蜘蛛紋中更是滲透出無數道銀光。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西楚霸王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驚恐，他驚愕的發現這種這種刺痛竟然可以穿透他的身體，凈化他封閉依舊的內心。

在烏江戰敗之日，他封存在體內的勇氣之魂竟然出現了龜裂……

作為曾經的最高統帥，西楚霸王，這一刻所感受的是沙場秋點兵的萬丈豪情和迎接命運新生的那種期待。

在一剎那，西楚霸王殘魂執念所感受到的，自己所背負的這種宿命絕非偶然，而是自己的宿命。而讓眼前之人銘記、遺忘。

自己從歲月長河中流失，身體化為腐朽，一縷精魄作為執念而生，為命運而死。

不再飢餓，不再疼痛，不再疲憊……

殘存於此背負的命運在這一刻徹底解開，封印之石在剎那間開啟。

秦浩驚愕的發現，在前方十丈虛空中，有一名身高七尺的男子披甲而立。

「你們很優秀！」西楚霸王那特有的冷漠聲音響起。冰冷清澈的雙眸掃視過眾人，最後停在秦浩身上，手指接連輕彈，一絲湛藍色光芒射入他的眉心：「這是人皇霸體法決，悉心修鍊，以此突破人皇境！」

一股冰涼溫潤的感覺在眉心化開，像是初春的浮冰遊走在春暖花開河岸，輕嗅泥土的芬芳氣息，漸漸沉睡。

「師弟，」鐵木眼眸中透著一股擔心，緊走兩步輕聲低喚，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秦浩側目點頭，嘴角微微勾起回應。

是了，這才是真正地英雄，

秦浩不知道西楚霸王何時放下了心中怨念，苦苦等待千年。並且用執著的殘念來闡釋生存的意義：人皇之魂並沒有完全消逝，它在等待合適的靈魂。

生存才是美好的，而不是生命本身。

西楚霸王用自己雖死永生的執念與天帝抗爭，功過是非也早已塵埃落定。

被傷害之人唾棄他、詛咒他，被驚嚇之人敬畏他、戒懼他，被愛過的人們不願提起他、遺忘他……

只留下無盡哀傷、寂寞、孤獨……與曾經的戰神，遠古人皇血脈後裔共存同生。

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秦浩此時終於能明白那些士慷慨陳辯，不惜大夫飛蛾投火，只期天下太平，百姓樂安！

心，痛！

在此刻接過人皇血脈的那一刻，秦浩必須狠下心，提升實力后與天帝抗爭，與地君協同。否則下一次天地異變之時，便是人皇銷聲匿跡之時。

獨木其林，風必摧之。魚躍大海，高山阻止。翱翔於九天，必飽經風霜，鯤鵬游海，乘風破浪。

既定命運，無處可躲，無處可逃，無處安放。只能磨礪而出，負重而行。

「人皇血胄無疑人中龍鳳，麟角崢嶸，待得盛放之日，恢復祖先榮光。」西楚霸王負手而立，面色冷漠。

秦浩聞言渾身一顫，眉角如絲，俯首應道：「晚生秉承霸王意志，人皇血脈終將復甦！」

「很好！」西楚霸王頷首，冰冷臉頰現出一抹暖意。

「你那神兵大重無鋒，大朴與形，卻失銳利，不利爭雄。」西楚霸王跺到鐵木近前，俯視一眼折桂令輕輕搖頭。沉吟片刻后說道：「基於你為護道使臣，為我人皇後裔驅使。吾便把霸王破城戰戟交予你，秉承吾之衣缽。」

說話間，那柄銀色戰戟與折桂令合二為一。在月光映襯下，這柄神兵流光溢彩，向外發散著萬丈輝光。密布其身的蜘蛛紋在靈能注入后，晉陞為第二形態：盾槍！

無上重盾防護身後，至強戰戟橫出身前。

下一刻，一束血紅色流光指向鐵木眉宇，與剛才秦浩細雨無聲傳功不同，鐵木這個則是霹靂閃電雷鳴，視覺效果拉爆。

鐵木盤膝而坐，咬緊牙關，雙手連接法印，周身更是被聖光戰氣緊緊包裹。卻在紫霄閃電，滾滾雷鳴中，猶如風雨中一葉扁舟渾身震顫不已。

西楚霸王掃視了一眼鐵木，微微點頭，不再言語。轉身走到虞若曦身前，凝視著眼前可人久久不語。

半刻鐘后，萬千思緒最終變成輕飄飄的一句話：「你這是何必呢。」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依舊回蕩，夢裡紅裝縈繞眼前。前世與現在，遺忘與銘記，最終化成了一滴淚從虞若曦眼角滑落。迎風凝結，閃耀著鑽石光芒，消彌在黒寂里。

「你知道我會等的。」虞若曦揚起臉，淺粉色的唇瓣像沐浴在初春暖風中的櫻花輕輕綻放，所有的傷愁、哀怨全部化為一滴水晶淚，飄落而下。

「瓊樓玉宇終歸土，千古江山寄浮沉。」西楚霸王臉上帶著淺笑，目光深邃望穿虛空嘆了口氣。聲線粗啞回蕩在清冷的銀月之下，猶如荒古饕餮大張著巨口，作勢要把所有的一切吞噬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