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春日(一)

第十九章 春日(一)

春季本是出遊的好時節,日光晴好,暖風拂面。萩娘與鄭燕經常一起出遊,除了建康,也去了京口周邊的一些山水寺廟遊覽許願,兩人偶爾也會打趣取笑對方,不再像之前那樣疏遠。

這日天氣很好,兩人又嘻嘻哈哈地在建康逛了一天回來,累得很了,並排坐在馬車上休息。采苓跪坐在對面給兩位女郎打扇。

春困連連,馬車又是一顛一顛的,萩娘迷迷糊糊地倚著馬車睡著了。

她小睡了一會又被顛醒了,抬眼一看采苓這個小妮子扇子也不打,也歪著腦袋睡著了,嘴角有一縷口水都快乾了。她又好氣又好笑,正想叫鄭燕看,卻訝異地發現鄭燕正兀自定定出神,杏臉桃腮,嘴角含笑。那種脈脈含情的樣子,完全是少女思春的表情呢。

萩娘促狹地拍了她一下,嚇了她一跳,水汪汪的眼眸嗔怪地掃了她一眼,嬌媚地吐出兩個字:「討厭~。」

萩娘雞皮疙瘩掉一地,一本正經地問她:「想哪個情哥哥想得那麼入神啊?」

「哪有什麼情哥哥。」鄭燕正了正身子,試圖挽回一點尊嚴。

「少來,都臉紅了,老實交代,姓甚名誰,怎麼認識的?」

鄭燕當然抵死不承認,萩娘八卦的心思一發不可收拾,賭咒發誓決不告訴第二個人的。鄭燕這才紅著臉開口了,這秘密憋在心裡好難受。

「我並沒同他說話,就是看他生得清俊文雅,覺得他的心性是極好的。」

「哎喲我的好妹妹,就是那走街串巷的相面先生,也要與人對坐半日,從頭看到腳下,又相手又摸骨的,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只見了他幾面,就連心都瞧見了?」*

鄭燕大窘,撲上來便作勢要打她:「你個小姑子,哪裡學來的這些個鬼話兒在肚子里!」*

萩娘笑嘻嘻地按住她,認真地說:「妹妹想想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縱要喜歡一個人也要對他知根知底才行,怎能光看外表就傻傻地愛了。」

鄭燕不服氣地說:「他穿得挺貴氣的,像是正經人家的公子。」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能經常光顧司薰堂那種店鋪的人,應該家世不差吧。」

萩娘想了想,還真是,司薰堂的香料比普通店鋪貴十倍不止,那家店的常客非富即貴。她放心了一半,捏了捏鄭燕緋紅的臉龐,逼著她答應「下次看到那公子一定要叫我掌掌眼」。這下可好,鄭燕的臉更紅了。

這春雨綿綿,令人煩悶。

萩娘最煩這樣的天氣,明明是萬物滋生的季節,卻很有孤獨冷清之感。

因防著受潮發霉,丫鬟們也不敢開箱子歸整衣物首飾,眾人無所事事,整個西苑竟百無聊賴起來。

要是在現代就好了,管你什麼天氣,一樣可以窩在家看電視。

古代的娛樂活動真的太少了。

腦海中靈光一現,萩娘把手裡的刺繡一丟,跳起來說道:「我們來玩遊戲吧。「

鄭燕無精打采地抬頭問道:」玩什麼?來來去去就那麼幾樣,葉子牌雙陸旗都玩膩了。「

采棠卻很想玩,畢竟她還是個小孩子嘛。

屋裡其他幾個丫鬟都放下了手上裝模作樣在忙的事情,圍了過來,眼睛亮閃閃的。

萩娘本是想把前世玩過的幾個飯桌上的小遊戲教給她們來玩。可李媽媽搶先建議了玩投壺,據說以前太老爺做尚書郎的時候,家裡收了好幾套精緻的投壺器具,倒是可以去借來使使。

萩娘從來沒玩過這遊戲,頓時興緻盎然,聽名字就覺得很好玩的樣子。

眾人有了目標,各自忙碌去了。

借投壺的借投壺,搬桌子的搬桌子。李媽媽照例是負責提供茶水的,投壺這遊戲玩到最後一定是口乾舌燥又是一身汗,熱水甜湯點心什麼的都要準備齊全。

椅子不夠坐,采葫采蘊把庫房裡擱雜物的條凳都搬來了,眾人齊齊坐下。

西苑的人頭從未如此齊全,萩娘鄭燕兩位女郎穩坐榻上,采苓采葫采蘊坐一條凳,采葑采棠坐一條凳,李媽媽笑眯眯地拿起投壺,給眾人講解玩法。

其實一看就懂了,細脖大肚的陶壺,脖子有鋼管那麼粗細,穩穩地放在稍遠的地上,玩的人用沒有箭頭的羽箭去丟,丟中了就算贏。頗有點現代夜市的地攤上套圈套泥娃娃的感覺。

愛玩的人會衍生出很多種玩法,盲投反投什麼的。可在座的都是女子和孩童,隨便玩玩就行了。

第一局,壺放得很近,萩娘看準了往裡一丟,果然中了。鄭燕看得眼饞,急急忙忙地說」我來我來「,一箭丟去,連壺邊都沒碰著,連聲嚷著說要再丟一次,結果倒是丟中了,只是用力過猛,方向又不對,給彈出來了。眾人又笑,萩娘連說不許再賴皮,按住鄭燕就灌酒。

酒是清甜的米酒,杯子又是十分小的一套十二花神五彩杯,倒是不怕喝醉。

李媽媽因說空腹喝酒不好,又去小廚房張羅了幾色可口的小菜來,用別緻的象牙白瓷碗裝著,擱在塌几上。

鄭燕吃了一筷子鹵豬舌,鮮得差點連自己的舌頭都吃下去。

采棠搶了一支箭在手裡要玩,寄奴也吵著要玩,兩個人不依不饒地鬧開了。

萩娘見兩人誰也不讓誰,只能做個規矩出來,就按年紀排序,誰最小的誰先玩。

西苑裡本來就是姐姐妹妹混叫的,這下倒是分出長幼來了。

最小的自然是采棠,其次是寄奴,年一過完兩人虛歲都是十歲了。接下來是采蘊比采葫還小半年,萩娘倒一直覺得采蘊比采葫要略微老成些,這兩人都是十二歲。鄭燕也是十二歲,但是二月里生的,正巧剛過沒幾天。萩娘笑罵道「偷偷摸摸過壽也不請我們喝酒,該罰該罰」,又吩咐李媽媽準備幾個好菜,就當是慶祝鄭燕的生日。萩娘和采苓都是十三歲,采苓略小几個月。年紀最大的采葑得意地擺出大姐大的架勢,趕著采苓要她叫自己「采葑姐姐」。

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不怕別人說自己老,只怕別人覺得自己不老成。

當下采棠和寄奴不再吵鬧,親親熱熱地玩了起來。

壺的位置真的很近,眾人都投中了,只有鄭燕被罰了酒。

鄭燕急眼了,一把抓過壺,移到了五步之外。

這回眾人都沒投中,一人一杯小酒下肚,只覺暖暖的。

又投了一圈,還是沒人能投中,都沒精打采起來。

此時已近黃昏,雨倒是止住了,微風拂來,漫天落英繽紛。

萩娘就吩咐和過年時候一樣,在院子裡面擺圓桌,團團圍著吃晚飯。

先是敬鄭燕一杯,萩娘開口就祝她能嫁得如意郎君,把她羞得酒都不肯喝,眾人又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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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君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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