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圍城(五)
武昌公主又驚又怒,欲待令他放手,卻是動彈不得,就連想要出聲喝斥他,都是無能為力,只能扭動著身體徒勞地掙扎罷了。
那男子不慌不忙地說道:「你若是答應我,我便放手,否則,若是我一放手你就叫的話,我立刻便殺了你,可聽明白了?」
他若再不放手,自己只怕要被悶死了,她聞言忙慌亂地點點頭,那雙大手果然微微放鬆,她這才覺得呼吸通暢了一些。
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見邊上又過來一名黑衣的男子,對先前那人說道:「這是什麼人?大哥,怎的您抓了個宮女回來?」
那男子無奈地搖頭道:「我見這女子似是發現了什麼端倪,這才沒辦法,只能將她帶回來。」
另外那人笑道:「我們這是來劫營,您卻是來劫色的,大哥就是大哥,果然山大王本色。」
武昌公主聞言,忙問道:「你們,是從泉陵城裡來的?」
那男子雙眉一挑,冷冷地問道:「怎的,你待如何?」
武昌公主聽他的語氣似是默認,忙飛快地說道:「你們,快把我帶回泉陵城去,到了城內,本宮重重有賞。」
那男子哈哈大笑,促狹地說道:「大姐,你搞搞清楚狀況,如今是你落入我們手中,便是你不說,我們也只能帶你回去,難不成讓你跑回去報信不成?」
這人根本不懂事,自己都暴露了公主的身份了,此人竟如完全聽不懂一般,賤民就是賤民。
武昌公主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卻是不再出聲自討沒趣了。
雖是她心急如焚,這些人卻是不緊不慢地又轉了好幾圈,幾乎是將軍營外圍的守備之軍殺了個乾淨。
武昌公主想起方才手上那血色,不覺又是一陣作嘔。
直到三更過後,他們才總算沒入了黑暗之中,似是打算回去的樣子。
挾著武昌公主的那男子將公主頭朝下地丟在了馬背上,便如帶著貨物一般馱著她回去,同行的人都十分納悶地看著她,更是有人疑惑地問道:「公主的營地在軍營深處,怎的你卻抓了個小宮女回來。」
那男子笑道:「許是這丫頭迷路了吧,我原是想將她也殺了,然我又想到當年做土匪的時候,都沒濫殺過一個無辜的人,身為軍人為國捐軀也就罷了,這小小的侍女,我若是殺了她似乎有些勝之不武。」
眾人聞言,果然都是連連點頭,此時那最前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男子聽到了動靜,也是撥馬過來,指著武昌公主皺眉道:「蒯恩,這女子,你打算帶回去?」
原來這劫持自己的男子叫蒯恩,武昌公主雖是被丟在馬上昏昏沉沉的,卻是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小賊,敢把本公主丟在馬背上,待老娘回去,看你怎麼死的。
蒯恩笑道:「回稟劉將軍,此女先前一路奔逃出來,甚是狼狽,在下猜測她許是知道軍中隱秘,又防著她出聲驚動旁人,這才將她擄了來,待回了泉陵,我們便可派人查問她軍中的情況,也不算是毫無用處。」
那為首的男子點了點頭,溫言道:「也罷,此番我們劫了他們的馬圈,又燒了不少輜重糧草,雖是並未殺多少敵人,但畢竟兄弟們毫無損傷,也算是全功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深入敵營深處,若是此女知悉軍中的布置,倒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武昌公主忍不住想要罵娘,卻是腦袋倒掛著,渾渾噩噩的,這馬上又是搖搖晃晃的,竟是一點都不舒服,別說叫嚷了,就算是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如低語一般,又哪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就這樣晃來晃去地奔走了一路,武昌公主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晃得錯位了,想吐卻又被倒掛著吐不出來,這滋味真是今生今世從未嘗過,簡直恨不得自己能被打昏過去才好。
好不容易總算見到了泉陵城的城牆,在城上守軍的歡呼聲中,她仍是被一路倒掛著被帶入了城中,直到進了一處威嚴的官邸,才總算被放了下來。
她再也忍不住胸中那煩悶之意,忙衝到一邊的花圃里,呼啦呼啦地吐了個乾淨,別說是晚膳了,只怕是連昨夜的晚膳都被吐出來了。
蒯恩見了,不由得暗暗好笑,伸手往懷裡一探,卻是尷尬地撓了撓頭,自己這個大老粗,哪會帶什麼帕子。
幸而萩娘也迎了出來,蒯恩忙上前問道:「女郎,你可有帕子?那個被我擄回來的侍女似是十分不適,若是滿身臟污地去見明府,似乎有些失禮。」
武昌公主總算是能喊出聲來,聞言便是一跺腳,大怒道:「大膽刁民,竟敢將本公主綁在馬上,本宮定然要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在花廳外等待的所有人都轉頭過來看著她,那些在交談的,相互道喜的男子們紛紛住了嘴,驚訝地望著她那張吐得稀里嘩啦的臉,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哪來的野丫頭,竟是自稱公主,活了半輩子,還真沒見過這麼不靠譜的公主。
再說了,即便是在桓修軍中,哪有公主能隨便亂走的,應該都是深居簡出在中軍大帳里才對吧。
蒯恩雖是也並不十分相信,然考慮到若她真是公主,自己先前那行徑,已是嚇得面色慘白,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只覺得自己這從軍之路十分堪憂。
寄奴上前一步,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卻也是不信她的話,只是平靜地說道:「你還是先把臉擦擦乾淨吧,有什麼話,見了唐明府再說就是。」
然出乎他意料的卻是,萩娘已經穩穩地跪了下去,率先行禮道:「參見公主殿下,公主別來無恙?」
啊?
眾人目瞪口呆著望著武昌公主,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個穿著宮女服飾,臉上手上都邋裡邋遢的刁蠻女子,竟然真是公主?
哼!
武昌公主享受著眾人驚訝的目光,優雅地擦乾淨自己髒兮兮的臉龐,微笑道:「平身……臧氏,我們還真是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