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挾持(四)
諸葛茫然道:「怎麼回事,劉小郎,你這兩個朋友好像不怎麼待見我啊,枉我千辛萬苦來給你報信。」
寄奴道:「比起來,我更猜不透卞范之的用意,他這是要做什麼?」
帶著諸葛回到后宅,這些彎彎繞繞萩娘一聽之下卻立刻就明白了:「這老狐狸,這可真是連環計,能騙開城門固然好,騙不開城門的話,這一出攻心為上,若是能離間你和唐家,也是極好的。」
寄奴心如亂麻:「我只擔心熹弟和棠兒,如今我們投鼠忌器,若是他們再來挑戰,我可怎麼辦?」
萩娘道:「這你倒不用擔心了,只怕今天之後,唐氏父子不敢再派你去應敵,若不是把你高高供起,便是把你軟禁。」
寄奴奇道:「這又是為何?」話音剛落,他自己也明白過來了,「原來如此,怪不得……」
劉敬軒一直傻傻地聽著,忙問道:「不會吧,唐家父子他們看起來都是好人啊。」
劉穆之一曬,政治無對錯,亦無好壞之分,唯有陣營不同而已,便是自己,若是站在唐雲的立場上,只怕立時就會把劉寄奴關起來,殺了也不一定。
這樣好用的一柄利刃,在自己手裡是強大的臂助,若是在別人手裡,那就太可怕了,越是了解他的能力,越是會慎重對待。
劉敬軒還在絮絮叨叨:「那可怎麼辦才好,要不我們快跑吧?我們得抓緊時間去救熹弟!」
萩娘問劉穆之:「您以為現在我們應該如何?」
劉穆之嘆道:「奇貨可居,卞范之那裡一定是嚴防死守,絕對不會給我們可乘之機。所以去救人,是不可能的。」
萩娘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我們能從軍中救出熹兒和棠兒,那我們也能直接刺殺卞范之和桓修了,所以這一定是不可能的。」
寄奴搖頭道:「不,我一定要去救他們的。」
萩娘勸道:「熹兒是我的弟弟,棠兒是我的妹妹,你以為我不急著去救他們嗎?然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固然可以自詡為性情中人,卻對實際情況毫無裨益。」
她頓了頓,思索道:「無非就是救人,搶人,換人幾種方法,救人不可能先排除。搶人若是沒有十足的武力,就需要十足的謀划,知己知彼是先決條件。」
她轉向諸葛,問道:「你去給棠兒妹妹看病時,可知道她的帳營在駐軍的哪個方位?」
諸葛張口結舌:「啊?我沒去過軍中啊,我是在卞范之還沒到這的時候去看診的,後來我不是混到流民隊伍裡面進城來了嘛?我想著能把消息告訴這裡的城主也是好的,沒想到會遇到你們。」
萩娘嘆道:「我也猜到了,卞范之老奸巨猾,既然決定把你放進來,絕對不會讓你參觀他的軍營的。」
劉穆之卻道:「唐雲在此地經營多年,桓修軍中一定有他的探子。」
然而,尚未等他們去求見唐雲,他自己就來了,還帶來了二十餘個裝扮成家丁的軍士,從軍之人見到自己的同行,哪有認不出的,劉寄奴一聲嘆息,問道:「唐明府,您這是何意?」
唐雲尷尬地轉開眼神,強笑道:「賢侄,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是這大敵當前,我們當不得一星半點的差錯。你現在所憂所思,我很理解,但是,越是像你這樣氣血方剛的年輕人,越是容易做出不顧後果的事情,我這也是未雨綢繆,免得你鑄成大錯……」
畢竟,你知道城中太多布防守御的細節了,若是你投敵或是去救人被抓,那簡直是將泉陵拱手讓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身後轉出一人,竟是徐沐,他亦是露出抱歉的神色,同唐雲一起勸慰道:「劉郎,唐大人並無惡意,若是真要囚禁你們,不過這一小隊士卒恐怕也根本無濟於事,直接押入大牢不是更好,他只是防你關心則亂,衝動之下去自投羅網罷了。」
這耳根軟又沒主見的,別人說什麼信什麼,哎。
萩娘無奈道:「既然你們早都商量好了,那我們還能說什麼,只怕告訴你們我們根本沒想去救人,你們也是不信。」
「其實我們之前也是在商議此事,上次襲營只是佔了』奇襲』的』奇』字罷了,而正巧武昌公主自己走出了大營,已經差不多在軍營的邊緣,這才機緣巧合,順理成章地被我們救出。如今卞范之已經在桓修帳中,此人詭計多端,智謀百出,又兼出身低微,行事毫無顧忌,本已是難以對付。更何況按照我們的猜想,諸葛應該是他故意放進來通消息的,那他的營中自然是機關重重,就等我們自投羅網,我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直接去救人?」
她似是十分輕鬆地笑道:「您也太小看我夫君了,他可不是有勇無謀的莽撞之輩。」
劉敬軒悄悄翻了個白眼,瞥了寄奴一眼,只見他羞得臉都微微發紅,頗有點無地自容的無措。
唐雲本是想把他們一行人的女眷軟禁,男丁關入地牢的,只是被徐沐用話擠兌住了,不好做的太難看罷了,如今聽她說的有道理,心裡稍安,但若是要他放任他們自由,卻是萬萬不可的。
他點頭道:「如此最好,賢侄就在此處廂房休息幾日吧,待桓修退兵,我自會放了你們。」
徐沐亦道:「放心放心,有我在呢,我肯定要和你們一起的,不然誰帶我去找我妹妹呢。」
萩娘看向劉穆之,只見他一言不發,面無表情,便知道他心中已有計較。
待眾人離去,萩娘便問他:「您是怎麼想的?」
劉穆之闔目,似是在思索,良久答道:「兩軍對陣,如棋盤上的對弈一般,若是能算到對手的下一步甚至後幾十步,便絕無敗落的可能,我方才在想的是,卞范之此人,所求的,究竟是什麼?在他的棋盤上,哪種結局是最完美的?」
主帥明明是桓修,卻沒人關心他是怎麼想的,真是替他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