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補血

人間客看有魚欲言又止，還嚇得閉上眼睛，覺得好玩極了，就故意靠近有魚去逗她:「怎麼？你就那麼討厭我？」

話音剛落，人間客感到腹部一陣劇痛，他伸手一摸，手上全是血。背後有人用斧頭橫砍了他的腰，害他上半身差點分離。

有魚見到此狀，嚇得瞪大了眼睛，扶住人間客問他道:「你還好吧？」

人間客痛得不能言語，臉色煞白，施法支撐住自己身體。

背後像增秀的那位天神掄起干戚向人間客橫掃一斧，有魚眼尖，拔出劍擋在人間客面前。

有魚的劍不堪重負，咔得斷成兩截，干戚快要落到有魚身上，那位天神眼疾手快，收住干戚。

「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你可以離開了。」那天神對有魚道。

人間客這才明白過來有魚是故意引他暴露身份，他那麼好心待她，她居然設計想殺了他。人間客暴跳如雷，反手擒住有魚，掐住了有魚喉嚨。

「你們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人間客挾持有魚當人質。

「以身殉道是仙人的無上光榮，她不會被你所迫，你不要指望靠她的性命來威脅我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其他天神對人間客道。

天神為了擒拿人間客，根本無心牽挂有魚的生死。再這樣下去，身受重傷的人間客必定會落入天神手裡。

天神漸漸靠近人間客去取他性命，就在這時，那個像增秀的天神終於開口說話:「慢著，先救那姑娘。」

有魚對增秀滿懷感激，她知道慈悲心腸的他一定不會不管她。

天神之間起爭端，眾神猶豫的那會，為人間客爭取了一點時間，人間客強忍傷痛，殺出一條血路，帶著有魚飛離了集市。

等天神追上去，天空忽然變成漆黑一片，白晝變成了黑夜，群鴉四起，擋住天神道路，直到眾神找不到逃走的妖怪。

人間客本想飛到海市療傷，但他傷勢過重，飛到半途眼前一黑，與有魚一同下墜。

有魚恐高不敢飛行，但此刻人間客昏迷過去，她再不試著飛行兩人都會摔得粉身碎骨。

有魚咬緊牙關，鼓起勇氣飛行，剛開始她身體東搖西晃，慢慢地，她學會控制住身體的平衡，能平穩飛行后，有魚衝下去接住下墜的人間客，將他緊緊擁在懷裡一同降落。

有魚飛行術很差，她跟人間客差點都要頭朝下落地，關鍵時刻有魚成功轉了個身，將人間客托在自己上面，她來當肉墊，最後人間客重重壓在了她身上。

被重摔震醒，人間客睜開眼睛看到有魚就在自己身下，眼中迸發出憤怒的火花，恨不得將有魚也撕成兩半。他堂堂妖界領袖，屢次被這個女人耍弄，還差點丟了性命，傷害的不止是他的自尊，還有他信任她的心。

人間客從有魚身上起來，對有魚吼道:「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有魚坐在地上，看人間客身上汩汩流的鮮血與支離破碎的身體，不安問他:「人間客，你有沒有事？我去找大夫給你醫治。」

「我是妖怪，我不需要凡人關心。」人間客打發有魚。

有魚也不知道是自己怎麼了，她明明是來幫增秀捉妖，可是到頭來，她忙沒幫成，還為自己害人間客受重傷而自責。

她剛開始刻意與人間客保持距離，因為他們人妖殊途，他對她苦苦糾纏，她只想一腳踹開他。可昨夜他脫下衣服披到她衣不蔽體的身上，今天又出現在成衣鋪為她解圍，讓她備受感動。這是她來這個世界后遇到的最溫暖的事。如今他因她身受重傷，她更加不能離開他。

「人間客，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傷害你，你給我個機會照顧你，等你傷好了，我立刻消失在你眼前。」有魚發誓道。

人間客不想理會有魚，拖著殘破的身體往前走去。

天公不作美，原本好好的天毫無徵兆地下起了大雨。雨水冰冷刺骨，流到傷口像撒上了一把鹽，人間客難忍疼痛，蹲下身子深呼一口氣來緩解疼痛。

有魚箭步上前，扶住人間客顫巍巍的身體，人間客倔強推開有魚，有魚就是不肯鬆手。

「雨下那麼大，我也走不成了。我看前面有個山洞，我們正好可以去那裡避雨，你就不要趕我走了。」有魚道。

這場雨終究促成有魚跟人間客再次住到了一起。

這個山洞似乎有人待過，有魚進來看到角落放著一堆干木柴，地上還有幾個破陶碗，只是裡面沒有遺留下來可以果腹的食物。

人間客進了山洞，開始給自己運功療傷，有魚不去打擾他，就在一旁生火暖身。

兩人在山洞裡沒有說一句話。

山裡的天氣多變，一個時辰后，外面的雨停了，還有一縷陽光照到山洞裡面來，將山洞照得通亮。

有魚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烘乾了，她起身準備出去覓食，問人間客想吃什麼。

「你給我兩碗血。」人間客伸出兩根手指吩咐有魚，他看上去不那麼恨有魚了。

有魚依從，出去找吃的。

將至黃昏，有魚終於拎了兩隻兔子回來，扔給人間客道:「這是我為你打的兔子，你先喝它們的血，剩下的我等會做烤兔子吃。」

人間客一看有魚想讓他喝兔血，拒絕道:「我不喝低賤動物的血，我需要人血來修復身體，你居然給我打了兩隻兔子。」

「兔子那麼可愛，為了你我都破例宰兔子，你竟然還想讓我去殺人。」有魚癟著嘴委屈道。

「好，那你吃你的兔子，等天黑了我自己出去弄人血去。」人間客道。

有魚聽人間客那麼執著想喝人血，不能任他胡來去殺人，不過他是妖怪，妖怪吃人好比有魚吃兔子，有魚能理解他那種不可理喻的行為。

「我沒說不幫你，不就是兩碗人血，用不著你親自動手，我這就給你弄點血來。」有魚道。

人間以為有魚開了竅，就扔給有魚他的佩劍，對她道:「最好給我來點仙人的血補補，你打不過獵物就用我的劍。」

有魚接過劍走出了山洞。

不到一炷香時間，有魚果然端來了兩碗血，人間客聞了聞碗里的血，清香四溢，嘗了兩口，美味可口，這是人血的味道。

他一口氣將兩碗血都飲完，喝完血再運功，身體充滿了力量，這人血是妖怪練功最好的靈藥，有了人血，人間客不出三天就能修復好身體，出關報仇。

第二天，人間客一如既往將自己的劍交給有魚，叫她再去外面搞點人血，有魚本來想拒絕，但一想到他喝下血后的確面色紅潤起來，法力也在逐漸恢復，就拿起劍去外面采血。

又是一頓美味的血，人間客品出這是跟昨天一樣的血，看來取自同一人。他不禁問有魚，這是從哪個凡人身上弄來的血，他喝過無數人的血，這樣讓他上癮的人血，他還第一次喝到。

有魚不好回答人間客，還給人間客劍，對他道:「你好好喝就是了，其他事無需過問。」

有魚為了人間客去殺人取血，讓人間客甚是感動，一種想要對她好的衝動油然而生。

人間客問有魚道:「喂，你叫什麼名字？我看你殺人取血也不易，不如加入我妖族吧，我教你修鍊秘法，助你早日得道。」

「原來你還不知道我名字，我叫年有魚，魚是一條魚的魚，不過我是不會跟著妖怪學妖法的。」有魚斷然拒絕。

「年有魚？這名字怪怪的，不好聽，我給你換個名號做我座下首席弟子，能成為我人間客的徒弟，多少妖怪都求之不得呢。」人間客笑道。

有魚依舊不從，人間客看有魚敬酒不吃吃罰酒，就施法將有魚吸到了自己身邊，逼有魚向自己磕頭拜師。有魚堅決不肯拜師，人間客非要收有魚為徒，兩人又爭吵起來差點大打出手。

爭執中，人間客扯到有魚手臂，有魚眉頭一皺，不禁發出一陣痛叫。

「你怎麼了？去外面打鬥受傷了？讓為師來瞧瞧。」人間客關切道，拉過有魚想看她手臂。

有魚死拽住自己衣袖不肯給人間客看，對他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別扯我衣服。」

「你拜我為師，就是我徒弟，師父看一下徒弟傷勢又不會怎樣。」人間客道。

「誰是你徒弟了，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有魚撅起嘴道。

「就算現在不是，你以後也是我徒弟，你必須聽從我的。」人間客甚是霸道，將有魚強擁入懷。

刺啦一聲，有魚的衣袖又被人間客撕去一半，她手腕處的刀疤顯露出來，像一條火紅的小蛇格外刺目。

若真是與人打架受傷，她怎麼會傷到這個部位？而且看這傷痕是新傷，還被割了好幾刀，人間客聯想到昨日跟今日的人血，有魚連只兔子都不忍心殺，她怎麼會去殺人取血？

「是你自殘給我喝你的血？」人間客不禁問。

「沒有，你想多了。」有魚眼中閃爍其詞，她不想讓人間客知道血是她的，以免他再去殺其他人。

「你騙我，怪不得你嘴唇發白，臉上毫無血色，與我打架都沒力氣，原來你在喂我你的血！誰要喝你那麼難喝的血了？」人間客莫名生氣，把盛著半碗血的碗狠狠摔到了地上。

人間客說翻臉就翻臉，還浪費她辛辛苦苦擠的血，有魚也發起脾氣:「你這個妖怪真是不可理喻，你叫我去弄人血，我給你人血。你剛剛誇我的血好喝，現在又說我的血難喝，還把血倒在地上。你知不知道我放自己血的時候有多難受，我差點都止不住自己的血！」

有魚說得眼淚差點流下來，她以為人間客是對她好的好妖，是這個冰冷世界里的一絲溫暖，如今看來，妖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人間客捏緊拳頭，默不作聲。他明明是想說他不忍心喝有魚的血，但他就是說不出口。他說出來又怎樣，有魚會信嗎？有魚已經把他當做殘忍至極、蠻不講理的妖怪，他一個妖怪跟個凡人做什麼解釋？

「我再也不會理你了，你在山洞裡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有魚留下狠話，抹著眼淚跑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