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像

衛竹風是普通人，雖然屋子裡有了一絲紅光，他揉了揉眼朝祖師爺像望去，還是沒能看清。

「有魚，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祖師爺帥不帥？」竹風拍有魚肩膀問她。

「我……」有魚吞吞吐吐說不出話。

「看把你嚇得，祖師爺是不是太帥了，把你迷得神魂顛倒了？」竹風不顧有魚阻攔，走到了神像前。

這下竹風看清了神像，神像發出亮光飛入竹風體內，只聽竹風「啊」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竹風應聲倒下，有魚手足無措，俯下身去探竹風鼻息，尚存一絲微弱的氣息。有魚急得掉眼淚，放聲哭喊:「師兄，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哭聲驚動神仙居，玄真與幾個徒弟急忙趕過來，打開小黑屋，看到竹風暈倒在地，有魚跪在旁邊不停抽泣。

「有魚，出什麼事了？衛師兄怎麼了？」佟奇問有魚。

有魚想如實招來，但又怕一說祖師爺像的事挨師父的罵，就隨口編了個謊言:「師兄好像舊疾犯了，突然間就暈了過去。」

玄真來不及細問原因，愛徒心切的他抱著竹風去其他房間救治。

其他人都顧著竹風，只有嫣然留心到有魚眼睛閃爍其詞，竹風身體一向硬朗，怎麼會說暈倒就暈倒，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第二天早上，竹風仍舊沒有蘇醒，玄真守著竹風，其他弟子如往常一樣在外練劍。有魚還在糾結昨晚發生的事，練功時心不在焉，嫣然招呼她道:「有魚，我們去溪邊休息會。」

有魚正好有心事，就與嫣然脫離隊伍去溪邊談心。兩人獨處以後，嫣然問有魚:「有魚，你昨晚是不是見到了什麼？你瞞得過師父可瞞不過我。」

有魚聽到嫣然的話，眉頭緊縮道:「嫣然，我不敢說。我說了，師兄又會受罰。我，我想回梅花村。」

「你在神仙居修鍊得這麼好，怎麼想到回家？是師父跟師兄弟們欺負你了嗎？」嫣然不禁問。

「不是，這裡每個人都對我很好，我只是想家了。」有魚始終不肯說出心裡話。

「有魚，竹風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你要是害怕，我陪你去跟師父說，師父那麼疼你，他不會重罰你的。如今竹風昏迷不醒，你不要瞞著真相，貽誤救治時間。」嫣然道。

有魚緊咬著嘴唇，斗膽問嫣然:「嫣然，你見過祖師爺像嗎？」

「小時候面壁思過時見過，但祖師爺像上蓋著塊布，屋內光線昏暗，具體長什麼樣沒有看清。怎麼，竹風對祖師爺不敬？」嫣然問。

「師兄叫我找玉佩，我開了鬼眼看到了神像，那神像發出亮光，師兄就暈倒了。我還看到神像長得……」有魚揪著自己衣角陷入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出來。

「神像顯靈了？定是竹風又出言不遜，招惹了祖師爺。師父多次交代過，叫我們見到祖師爺一定要虔誠膜拜，千萬不能**邪之心。我這就告訴師父，讓他想法子，消消祖師爺的氣。」嫣然道。

有魚拉住嫣然:「先不要告訴師父。」

「有魚，你是怎麼了，你好像很怕師父知道什麼。」嫣然看穿有魚心思。

「嫣然，我看到那個神像，也有一雙紅色的鬼眼，而且它的面貌與我長得神似。師父他為何要供奉一尊跟我很像的神像？」有魚不解道。

「有魚，你會不會看錯了？祖師爺是男人怎麼會是女人？我聽師父講過祖師爺的故事，幾千年前，祖師爺受神人指點，修鍊成仙，來神仙居建立門派，與當時蓬萊、瀛洲、方丈三島島主平起平坐，可威風了。如今神仙居沒落多年，除了師父打進蓬萊島修鍊至上仙，其他再無弟子進入蓬萊島過。」嫣然道。

聽嫣然這麼一說，有魚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玄真乃堂堂神仙居掌門，不會對一個女子做出不利的事。

有魚跟嫣然聊得正歡，佟奇氣喘吁吁跑過來，對她倆道:「你們原來在這兒啊，師父見不到有魚，正在氣頭上呢。有魚，你快去跟師父他老人家說幾句好話。」

有魚剛要回去見玄真，忽然平地颳起一陣詭異的巨風。沙石落，竹葉舞，一道修長的身影擋在了有魚面前，後面緊跟著其他幾個師兄弟。

「大師兄，住手！」其他弟子奉勸竹風。

竹風目光如炬，劍眉一撇，臉上盡顯邪氣，彷彿變了個人似的，提起劍走到有魚面前，厲聲質問有魚:「你又在師父耳邊吹了什麼風，他眼中只有你，根本就不把我當他的徒弟！」

說完，竹風的劍揮向有魚，有魚一時沒反應過來，幸好嫣然拔劍為有魚抵擋住一劍。

「竹風，你瘋了嗎？竟敢對有魚下如此狠手！」嫣然氣憤道。

竹風力大無比，用劍一推就把嫣然推翻在地，跨過嫣然身體去殺有魚。

「有魚快逃啊。」其他人提醒有魚。

有魚這才反應過來，撒腿就跑，一身邪氣的竹風比往日速度快了好幾倍，在有魚後面窮追不捨。

有魚跑得精疲力盡，眼見馬上要被追上，天空的竹葉簌簌飄落，在竹風與有魚之間形成一道屏障，有魚把握住時機，運劍集起空中竹葉，化成一條青練飛向竹風。青練纏住竹風的腿腳，有魚再念起咒語，用劍在竹葉上畫出符籙，將符籙貼到了竹風身上，控制他的邪氣。

強大的邪氣突破符籙，竹風的瞳孔變成了沒有一點眼白的黑色，他手中的劍穿過竹葉直刺有魚的心臟。

有魚眼睛里全是劍的光影，驚恐、傷心、不解全在一瞬間凝固，彷彿這一劍劈下去，她的身體與神智就會碎得四分五裂。

這一劍終究沒有落下，被玄真的拂塵牢牢拂住。

「孽障，還不離開我徒弟身！」玄真訓斥竹風體內的邪魔。

有魚哆嗦著跑到玄真身邊，舉劍與師父一同對抗邪魔附體的竹風。

有魚這才鎮定下來，趁著鬼眼還未合上，她看清了竹風體內邪魔真身，是只獐子精，將邪魔真身告訴了玄真。

獐子精仰天大笑道:「我本想躲在神像裡面，伺機吃掉你徒弟，沒想到被她從神像中找了出來，逼我不得不提前動手。」

「仙界聖地，豈容妖魔作亂？你再不離開竹風身體，我就打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玄真抽出背後的長劍，念出降魔咒法。

「那我就先吃了你身邊女徒弟，為我增長功力。」獐子精伸出利爪，勾有魚移至自己身邊。

有魚身體不聽使喚，移向竹風。

「師父，救我。」有魚大喊。

玄真甩出拂塵拂住有魚身體:「魚兒，你不要輕舉妄動。」

「真是一對感情甚篤的師徒，臭道士，你莫非對你徒弟另有所圖吧，在屋子裡供奉著你徒弟的像，每天對著她的像看，愛而不得的感受肯定挺難受吧。」獐子精嘲諷道。

獐子精的話更加驗證了有魚所見無誤，難道師父供奉的像真是她？可這不正常，嫣然明明說，屋子裡供著的是神仙居的開山祖師爺，祖師爺是個男人，怎麼可能是她？

「師父，我看到了——」有魚想對玄真吐露真相。

「你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跟邪魔一樣胡言亂語。邪魔的話，你也信？」說著，玄真打出一掌，在竹風四周布下八卦結界。

「臭道士，你想殺我的話，我就跟你徒弟同歸於盡。」獐子精威脅玄真。

玄真一猶豫，獐子精鑽出結界細縫，如餓狼般撲向有魚，有魚與竹風相纏在一起，從竹林間不停翻滾，兩人做殊死搏鬥。

獐子精控制住有魚，伸出利爪去挖有魚的心，有魚被獐子精激怒，眼神迸發出怒火，鬼眼裡的火焰落到竹風手上，竹風感受到疼痛，有了自己的意識。

「師兄，你當真要殺我？」有魚察覺到竹風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企圖喚醒他。

「有魚……」竹風看自己的雙手，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她不是你師妹，她搶走了你師父，你師父偏愛她，寵愛她，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獐子精灌輸給竹風邪惡的思想。

「衛師兄，師父他愛你，護你，撫養你成人，他教你法術，你病了背你下山去看病，你暈倒了他都沒有合上眼睛整夜守著你。」有魚道。

「不，你師父對她有非分之想，偷偷把她的像供在屋子裡。」獐子精話裡帶刺。

「住口，不許污衊師父。師父，你快解釋，那個神像根本不是我。」有魚不想背上世人不齒的亂倫之名，急求玄真解釋。

「那神像是祖師爺最敬重之人，本來屋裡供奉的是祖師爺像，但祖師爺覺得那女子才是神仙居當之無愧第一人，所以就命歷代掌門改供奉那女子的像。而有魚只是長得跟她有些相似罷了。」玄真解開了有魚心中的疑惑。

「對，人都是兩隻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天下人那麼多，長得相似有何稀奇？」有魚也自我安慰。

「那也太巧了，長得神似不說，還都有一雙奇特的眼睛。待我挖下她的眼睛，獻給妖皇，妖皇一定會心花怒放。」獐子精得意洋洋笑道。

「用不著你動手，你從師兄體內出來，我就把眼睛給你！」有魚將手指對準了自己的眼睛，引誘獐子精出來。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有捨己為人精神，不過我們妖精都是背信棄義之徒，你就不怕你挖了眼睛，我仍沒離開你師兄身體？」獐子精問有魚。

「妖怪也有心也有感情，不管你是妖怪還是凡人，我都信你一回。能用一雙眼睛換一條人命，我沒有虧。」有魚動手去挖自己眼睛。

獐子精突然從竹風體內出來，飛到有魚身邊，揪住有魚的手笑道:「現在挖了眼睛就不新鮮了，帶你回去讓妖皇親自挖了你眼睛。」

話音剛落，玄真的劍穿透了獐子精的身體，她一時疏忽，竟忘了玄真一直在找機會對付她。

有魚見玄真要殺獐子精，軟下心來求玄真:「師父，她離開了師兄身體，饒她一命。」

「她是妖怪，怎可留她性命？對妖怪仁慈的話，又有多少百姓成為他們腹中食。」玄真道。

「可她並沒有吃師兄，她信了我的話才離開師兄身體。」有魚道。

「有魚，再多言一句，我連你也一併罰。」玄真教訓有魚。

「臭道士，你那見識還不如你小徒弟。」獐子精臨死還嘴硬，「小姑娘，你是第一個信我的凡人，因你而死，我一點都不後悔。」中劍的獐子精笑著望了有魚最後一眼，在法力的催動下化成了灰燼。

灰燼與竹葉混雜著飄到有魚眼前，有魚伸出手去觸摸灰燼，心裡升起莫名的傷感來。死的明明是萬人唾棄的妖怪，可她為何會對妖怪動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