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回去等死吧

凌皓在離開廠里的時候，拿到了自己的全部工資。

和老闆另外給的三千塊「補償金」。

這當然不是這個老闆突然大方了，主要是怕凌皓直接就死在廠里。

同樣被自己身體突然變化震驚到的他，在離開工廠后，就立刻去找了昨天那個開鎖店。

花了將近三百，重新配了一把車鑰匙。

在把自己的吃飯的傢伙丟進後備箱后，就上車發動車子直奔市醫院趕去。

無論換做是誰，突然吐出一大口鮮血，都會忐忑不安，他自然也不例外。

各種檢查做完都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光是血就抽了十一管。

等他領完最後一個結果，再找到那個醫生的時候，基本都到了人家下班時間了。

看著拿著自己化驗結果，不斷變換臉色的醫生，凌皓就猛然的覺得心裡一沉。

「」小夥子，就你自己來的？「」終於放下結果的醫生，？先問的卻是一個和病情並沒有太多關係的問題。

雖然覺得納悶，但是凌皓還是如實回答了醫生的問題：嗯，家裡人都在老家…

…………………………………………

凌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車上，此刻的他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在重複。

「」本來這個話不應該跟你說得，但是你沒帶家屬來我也沒有辦法，只是希望你要堅強一點。「」

「………………………………………」

「」回去以後想想還有什麼遺憾沒有，如果能辦到的盡量滿足自己，不要帶著遺憾離開……「」

「」醫生，我…還有，多久好活……？「」

「」你的敗血症已經到了末期，樂觀估計半個月吧………「」

聽完醫生的確診分析，凌皓表現得出奇的冷靜。

得知自己最多還有半個月好活的那一刻，他想了好多，好多。

他短短二十六年的人生經歷就像在放電影一樣，快速的在腦海里重播。

一個個他在乎，心愛，思念………的人交替的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打開車門，坐進駕駛位但卻久久沒有發動車子。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該去哪裡，能去哪裡………

雖然車外還是夕陽半掛，但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邁入了黑暗…，再也沒有改變的可能……！

甚至醫生都放棄給他開藥，或者跟他說怎麼治療，所以他出來的時候才空無一物。

除了感嘆命運不公，還能做什麼？

甚至就在一個半月前，他離開家的時候都還計劃著今年回去再買套房子。

並且關於怎麼還房貸都計劃好了，只需要水電氣網四通，有床鋪就好了，甚至都不需要簡裝，就這樣租出去就可以有一半的房貸。

至於另外一半對於一個月一萬二的他來說，壓力還是不太大的。

雖然這筆錢需要用來養活沒有工作的妻子，和才剛剛生下來的寶寶，但省著點依舊可以有好幾千富餘。

但是現在醫生輕飄飄的一句話，可能徹底的對他的人生畫上句號。

在扶手箱里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哪怕一根香煙，好在想起後備箱似乎有一包。

那是前幾天去參加同事婚宴給的回禮！

並不會抽煙的他，車上自然不會有打火機，好在他想起了一個叫點煙器的東西。

「」咳咳……「」

「咳……咳……咳……」

雖然每吸一口都會被嗆得不住咳嗽，但他卻依舊沒有丟掉！

因為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應該，能夠，可以幹什麼………

在升騰的煙霧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正抱著昨天才滿兩個月的兒子………

要不是為了生活，又有誰捨得丟下沒出月子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孩子，獨自一人跑來幾千公里遠的異地他鄉？

之前同事問他「」你不想她們嗎？「」

凌皓只能回答一個微笑。

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就在這各種思緒交替出現在他腦海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他妻子打過來的視頻通話請求！

在看清后立刻丟下了，即將燃到盡頭的煙蒂，對著反光鏡薅了薅凌亂的頭髮。

再胡亂抹掉了不知何時流出的眼淚，等確定自己跟之前沒什麼不同之後。

通話卻已經因為太久沒有接聽，而被掛斷了。

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

他拿起手機立刻又給妻子播了回去。

不到三秒對面就接通了，顯然對面還沒有放下手機。

先傳來的是寶寶的啼哭聲。

然後才是妻子的抱怨：看吧，都是你之前慣的，現在只要一放到床上不到三分鐘就哭，抱起來就乖了………」

妻子雖是抱怨，可是寶寶依舊被她細心的抱在懷裡。

凌皓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手機里溫馨的畫面愣愣的出神。

對面看著自己說完，並沒有得到回復。

轉而認真盯著手機看了幾秒問道：今天你又休息呀？你在車裡做什麼？

這個「借口」凌皓在打視頻之前就想好了。

所以直接回復道：在上班呢，這不是出來，差幾個樣品，出來找一下等下就回去了。

這是個非常合理的借口，畢竟去市場找材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所以他的妻子絲毫不疑有它。

只是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不開廠里的車？」

問這個當然是為了省錢。

畢竟如果凌皓開自己車出去不管是違章，還是油費廠里都是不管的。

最後凌皓用自己一切都好，結束了這次通話。

………………………………………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告訴妻子，父母自己就快要死了會是個怎樣的場景。

他也不敢想象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后，他們應該怎樣過活。

父母應該前些年長期大量的從事重體力勞動，現在已經是各種疼痛纏身。

但因為還有個弟弟還在念初中，所以不得不繼續找一些可以做得下來的工作，只是那個工資………

妻子要相顧襁褓中的兒子。

工作這幾年雖然自己和妻子兩人已經算是十分節儉，但每年依舊是所剩無幾，去年末才還完車貸………。

未盡的夢想，對生活的渴望，對過得更好的期待，失落，傷心，不甘等等一切複雜的情緒讓他再也堅持不住。

不再去管滑落的手機，就這樣趴在方向盤上哭了好久，好久………

誰說男人不流淚？

只是未到傷心處…

只是不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