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2章

喋血看到擎天急劇變化的臉色，大聲道：「青幫主對此物很熟悉吧。」他轉過身，面對眾人，「錦囊裡面便是『幻夢』，也是從毒蠍身上發現的。」

現場一片嘩然。

「為了怕冤枉你們青幫，為此我還特意調查過，五年前的時候毒蠍就已經加入你們的幫派了，武林大會上也有他的身影，你難道還要說悅來客棧一事和你無關？」喋血聲音微微一頓，狠聲道：「還是說這件事本就是你一手主導的？！」

原本對喋血的話保持著半信半疑的人還持觀望態度，現在證據擺在眼前，也由不得他們不信。

不少人把視線放到擎天身上，紛紛開口，「青幫主，此事你是不是該給個交代？」

擎天一張老臉憋得鐵青，他明明已經告誡過毒蠍此毒不可再用，更不可現世，就算要用至少要用在關鍵時刻，他怎麼還能把『幻夢』帶在身上？這不是白白把刀子遞給別人嗎？

站在一旁觀看的姬如恪和鳳九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一抹深意。

擎天身為一幫之主，卻對擅長毒術的人不大了解，他以為只要叮囑告誡過毒蠍，便不會把『幻夢』帶在身上，可是他卻忘了，『幻夢』是毒蠍最為得意之作，是他的驕傲，他怎麼可能把『幻夢』放到別的地方？

任何地方都沒有自己身上最安全。

「青幫主現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來了吧？」喋血沉聲道。

「青幫和鐵血盟素來沒什麼恩怨，為何會在悅來客棧對鐵血盟下此毒手？」有人發出疑問。

聞言，喋血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的確沒什麼恩怨，我也想不通為什麼青幫要如此對待我們鐵血盟，要怨只能怨我們青幫倒霉。」

「倒霉？這話怎麼說？」飄羽幫的明月幫主問。

「從一開始擎天的目標就是悅來客棧，不論住進去的是哪個幫派，都會是這個結果。」喋血淡聲道。

無差別殺人？

「可是擎天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人問。

「這還用問為什麼嗎？自然是減少敵對勢力，在擎天幫主眼中，我們都是他的敵人，少一個，便少一份力量，日後若是動起手來，豈不是容易許多？」滄溟派的幫主傅鴻眼底閃著冷意，如喋血所言，他們幫派只是倒霉，若他們沒有入住悅來客棧，而是他們滄溟派遭此災難呢？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顯然都想到這一層了。

「擎天，你的野心不小啊！怎麼？難道你想稱霸武林，一統江湖嗎？」洛霞派的幫主洛焱霆怒道。

哪一家的幫派不是一點一點做起來的？其中的艱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或許今晚還有命睡覺，明早腦袋就搬家了，能存活並發展的幫派都是從這條路上拼殺過來的。

悅來客棧一事當時轟動整個武林，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無聲無息間，幾十號人就那麼沒了。

經歷過此事的人回憶，那年江湖中人人惶恐，人人自危，生怕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到自己頭上。

造成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擎天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但卻一時沒有出聲反駁，也無話可說，自從坐上幫主之位，一心想的便是如何把幫派做大，純靠實力硬碰硬，對己方的損失太大，時間也太慢，而當年武林大會是個絕佳的機會，參加的人數眾多，趁亂做手腳也不會懷疑到己方。

這也是為什麼選擇下毒，神不知鬼不覺解決掉一個幫派，是比劃算的買賣。

毒蠍痴迷於煉毒，是個毒痴，可惜他的毒術再高明，再厲害，苦於沒有施展的地方。

江湖中人，以實力說話，下毒這等伎倆在旁人看來是上不了檯面的手段，沒有遇到擎天之前，毒蠍心中的鬱結難以紓解，他認為，憑什麼你們的劍術高明就是光明正大，他的毒術就得像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他覺得不公平，又不得不向現實屈服。

渾渾噩噩混了幾年，直到毒蠍遇到擎天，他給了毒蠍施展的平台，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壓制在內心深處的星星之火成了燎原大火。

經過無數次的嘗試，毒蠍終於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幻夢』做了出來。

也就有了悅來客棧被滅一事。

絕殺的幫主陸言手中拿著摺扇，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緊不慢幽幽說道：「大家也別把場面話說的太漂亮，我們身為一幫之主，都希望把幫派擴大，實力得到提升。」他掃視一圈，山頂的風吹的人心涼颼颼的，「擎天只是給了毒蠍機會，毒蠍感恩，做出『幻夢』以報答擎天的知遇之恩，在座的各位譴責的同時，內心深處難道不是渴望為什麼這等好事落不到自己頭上嗎？」

這一番大實話，可謂是又打臉又難聽。

一時間，沒人再開口說話了。

喋血咬了咬牙，怒道：「難道我們鐵血盟幾十號人就該白白死了不成？」

聞言，陸言淡淡道：「這個世道，弱肉強食，你想要公道，想要見證，我們這些人聽到了，也都看到了，知道此事是青幫所為，可那又如何？」他的眼眸微眯，似是無形的利刃扎的人心口疼，「難道你想讓我們和你一同對付青幫？」

陸言的眼神太過於銳利，也太毒。

一針見血。

喋血錯開陸言如刀般的眼不敢直視，他的確有此念頭，的確想讓別的幫派和他一同對付鐵血盟，以減少自己人員上的損失。

陸言看的清楚，嗤笑出聲，不屑道：「所以說，別把自己的行為說的多光明正大，多無辜，若是『幻夢』在你手裡，你問問你自己，又會做出什麼事？！」

「你……」喋血氣的一口老血湧上來。

陸言冷哼，「這本就是你和青幫之間的私事，先前那麼多時間你不去解決，偏偏選擇在今日。」眼底的不屑漸濃，「從一開始你就想利用我們幫你對付青幫，既能滅掉青幫以報仇，又能減少自己的損失，還能拉在座的所有人下水，到時候青幫若是有僥倖活下來的人，想要報仇，便是和整個江湖為敵，而不是單找你鐵血盟報仇，可謂是一舉三得坐收漁翁之利，喋血老兄，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咣咣』響啊！」

原本對鐵血盟抱有同情的人，眼神漸漸變了味道。

沒有誰願意被人利用當劊子手，何況此事是青幫和鐵血盟之間的事，跟他們有何相干？

隨後，有人站出來打太極，「喋血兄弟，這事兒是你和鐵血盟之間的事，你們兩家的矛盾還是由你們兩家自己來解決，我們這些外人不便插手。」

這話一出，現場有不少人附和。

沒人願意攪進這趟渾水，利益面前，敵人可以是朋友，和自身利益相關的，朋友也可以是敵人。

「呵……」喋血冷笑，他算是看透了，什麼江湖大義，一旦牽扯到自己，翻臉比翻書還快。

擎天身為當事人，看著事態發展從眾人討伐漸漸演變成了青幫和鐵血盟之間的事，這個結果已經令他很滿意了。

「喋血兄弟，今日大家來此為了什麼，你應該清楚。」擎天看著變臉的人，沉聲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不妨私下解決，今日當以大局為重，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這番話等於擎天已經承認當年一事的確是他們青幫所為。

「你想藉此混過去？」喋血冷著一張臉，緩緩吐出兩個字，「休想。」

聞言，擎天無奈的聳聳肩，「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想私下解決，無奈喋血兄弟不願意。」他轉過身，面對喋血，說道：「那你想如何？」

「我說過，我們鐵血盟的幾十號兄弟不能白死。」喋血道。

聞言，擎天氣笑了，「難不成你要拿我的兄弟開刀？」他臉色一沉，顯然動了怒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們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忽然，青幫的一個兄弟很是狼狽的跑過來，湊到擎天的耳邊低語。

得知己方的遭遇，擎天臉色一變。

喋血看的清楚，得意洋洋一笑，道：「怎麼樣？你的人是不是來不了了？」

擎天和自己幫的幾個骨幹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們剛收到消息，正在往山頂這邊趕的兄弟們被人埋伏，除了逃出來的那一個，全軍覆沒。

每一個兄弟都被諸葛神弩打成了篩子，其狀慘不忍睹。

擎天面如寒霜，整個人像是一個冒著寒氣的冰錐。

也有不少正在往這邊趕過來的其他兄弟，都遭到了此次伏擊。

飄羽那邊也接到了消息，臉色說不上好看，「五年前的事，我本以為鐵血盟是無辜受牽連的，今日看來，若異地而處，你不會比擎天好多少，或者比他做的更絕。」幫里的兄弟姐妹就這麼死了，明月現在活剝喋血的心都有。

無辜躺槍，擎天嘴角抽了抽，心下呵呵，明月你大爺。

今日來到這裡的幫派，都擔心會有變故，所以暗中抽掉了不少人過來，沒想到會被喋血給中途攔截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洛霞，滄溟兩個幫派的情況也不比飄羽好多少，也有不少兄弟傷亡。

那些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保持作壁上觀的組織，比如雪衣堡，六殺，還有紅衣坊，鳳九朝剩下的三個幫派掃去，很不起眼，從開始到現在毫無動靜，如果不是刻意去觀察，幾乎都要以為他們不存在了。

姬如恪垂眸，在鳳九耳邊低語。

「正愁找不到他們，沒想到這就暴露出來了。」鳳九道。

「江湖恩怨和他們無關，從一開始他們便沒打算插手此事。」姬如恪眼底閃過一抹嘲諷之意，瀲灧的眼像是有片片落花與星辰流淌在其中。

鳳九瞅了瞅，暗暗感慨這人真好看。

「怎麼了？」姬如恪紫色的眸在陽光下淡了許多，和鳳九說話時，眼睫微斂，含著淡淡的溫柔和寵溺，讓人感覺到尊重的同時，似乎連呼吸間都是溫柔的暖風。

鳳九剛想開口說話，便聽到前方有人提到了紅衣坊的名字。

姬如恪略想了一下便清楚發生了何事，如紫薇花般顏色的眸微眯，氣息無形中冷了下來。

這時，柳河走過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隨後又嚴謹的補充了一句，「玄歌去查了，此事和風澗月有關。」

姬如恪斂眸，如天際柔軟白雲的皮膚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瑩潤的光澤，他眯了眯眼，淡聲道：「看來風澗月從紅衣坊拿走了不少東西。」

從風澗月離開成為叛徒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自家的兄弟了，鳳九聲音帶著寒意，「他以為拿走了那些東西就會得到重視，殊不知一個叛徒，到哪裡都不會得到重用，雲朔留他至今，是因為他還有用，等哪一天失去了價值，等待風澗月的便是卸磨殺驢。」

「你想如何？」姬如恪溫聲問。

鳳九抿了抿唇，「都找到我們頭上了，不回應還以為我們好欺負。」

姬如恪點頭，含笑說道：「那便去吧，想怎麼做都可以。」把鳳九垂落在肩膀上的頭髮整理妥當，「一切有我，去吧！」

鳳九握著姬如恪的手緊了緊，朝他露出一抹笑便鬆開手朝前方走去。

她離開之後，在旁邊閉目養神的東方子召掀了掀眼皮，「你為她做了這麼多，鳳九知道嗎？」

「那些不重要。」姬如恪的目光一直落在鳳九的身上，眼底的光芒是面對旁人不曾有過的溫柔。

他和鳳九相識有千年，即便後來她忘了曾經，她依然是她。

「也該回去看看了。」姬如恪淡聲道，那些恩恩怨怨總要解決。

東方子召以為姬如恪說的是東望國，便說道：「回去看看也好，那些人早該收拾了。」

紅衣坊在江湖上的名聲很大，很少有人沒聽過紅衣坊的大名，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些人不是在擴張地盤的路上，便是在拼殺的路上，就沒消停過。

這兩年紅衣坊打打殺殺的少了，反倒是沉下心來搞經營了，有不怕死的上門挑釁，結果就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這樣的人多了以後，都不敢再去找紅衣坊的麻煩，平日里看到這些人，也都是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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