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失去
「明明眼前就是偷了自己師父寶物的小賊，卻放著不管去找其他人的麻煩，虞拙峰啊虞拙峰，你做的太過了！」
收回目光，謝天恩沉吟片刻，卻又失笑搖頭。
他突然反應過來，雖說過猶不及，但以他猜測的情況，江湖上很快就會出現真正的青蓮寶玉，等到了那時，自然會有蠢貨上鉤的。
「蠅營狗苟，驅去復還。哈哈哈……」
謝天恩這一生中，也不知見過多少因貪而喪命的人物，無論是英雄豪傑還是販夫走卒，只要貪心一起，沒一個例外的。
「那個小禿瓢兒以為只要他站出來把目光全部吸引，再藏著不出來就能讓那些個蠢貨先冷靜下來，然後再找個機會因為研究青蓮寶玉受個傷，最後因為失手把東西給毀了，就能將這件事給蓋下去。」
謝天恩冷笑數聲，笑的很刻意，很明顯。
他不是話多的人，也不是個喜歡炫耀自己猜測的人，但他這些話說的很大聲，笑的也很張狂
「反正只要東西毀了，而他也沒有因此而得到什麼好處，以他的身份在加上那些人的謹慎，必然是不會去深究背後的東西，這事兒自然就這麼過去了。」
這些話謝天恩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而是給這個房間里的另一個人聽的。
「只可惜既然是假貨，那麼出現多少也不是他能決定的，其中牽涉到的東西，更不是我們能打探的——」
意味深長的話語，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謝天恩也不在意，反正只要李太白乖乖聽他的，和少陵把這陣子風頭給避過了，那麼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他也依舊是那個笑臉迎人的生意人，放蕩不羈的浪子。
謝天恩籠起雙手，滿意的環顧自身。
除了動起來有點疼以外，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像是受了傷的。
他點點頭，準備離開這個房間，去喝幾口小酒，唱兩首小曲兒，再找幾個如水一般溫柔，似火一般熱烈的小娘子，好好的慰勞一下自己受驚的心。
「再調幾個人過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很危險，你如果不想暴露的話最好找幾個身手能看的。」
身周毫無動靜，但謝天恩知道，自己的話肯定是被聽進去了的，所以他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對了，還得去處理一下那匹馬才行。」
嘴上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謠，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他覺得今天的晚餐就是烤全馬了。
…………
虞拙峰離開萬壽山莊的時候，身上帶了很多東西，身後也跟了很多東西。
他身後多的東西是人，一些盯梢他的人。
這些人寄希望於依靠虞拙峰找到李太白和少陵，等到鷸蚌相爭之後，做一個快活的漁翁。
然後這些人就死了，死的和虞拙峰曾經的映像一樣。
虞拙峰可不是李太白，沒人能逃過他的眼睛，尤其是在他想殺人的時候。
他身上多的東西是錢，萬壽山莊的錢。
他走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帶點東西走，但他不知道應該帶什麼走，所以他想了很久，帶上一堆錢，一堆他其實用不上的錢。
萬壽山莊的一切都該是他的，雖然他從來沒想過要，因為那個老人還在。
只要那個老人還在，他就不想動萬壽山莊的東西。
可惜很快那個老人就會不在了，所以他得拿走萬壽山莊的東西，無論他想不想。
那些東西雖然都是寶貝，但他其實看不上，一點兒都看不上，於是他選擇了最沒用的東西。
不可否認的，他內心深處還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
——若是他沒有拿走整個萬壽山莊，那個老人是不是還能活很久，若是繼承人都還沒定下來，那老人是不是就捨不得死了？
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人，對於自己不利的事情，哪怕已經在眼前發生，也總是會下意識的逃避；而對於自己有利的事情，哪怕是再不可思議，也會想要選擇相信。
虞拙峰以前很瞧不上這樣的行為和這樣的人，但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竟然成了這種人。
所以他努力的戰鬥，想要儘快的達成老人的想法，至少在老人真的離開他之前達成。
但其實虞拙峰知道，只要老人一天還沒有離開他，那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就不可能實現。
可是萬一呢，萬一江湖上的人都是傻缺呢？那樣不就能讓那個他尊敬的老人，能夠親眼見證自己的想法實現么？
虞拙峰不想這個曾經無所不能的老人，最後卻什麼都做不了，連最後的想法都無法親眼看到。
可惜無論他想不想，該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會發生。
虞拙峰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他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早，甚至比守候在壽星老人屋外的侍女還早。
他當時正在砸一個門派的場子，砸的很開心，很盡興。
突然間他就不開心了，一點都不開心。
因為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失去了一樣東西，一樣很珍貴的東西。
一件他曾經以為自己很想擺脫，卻等到真的擺脫了之後，才發現只恨自己沒有多停留片刻的東西。
於是他不再動彈，因為他感到了深深的疲倦，身心都開始倦怠。
他就站在原地，任憑那個門派的攻擊打在自己身上，不閃不避，不動不搖。
他不想動，也不想躲。
他想嘗試一下，他從某個人那裡聽來的一個說法。
——身上的疼，怎比得上心中的疼。
他覺得那個人說的很有道理，但這句話換一種說法也可以。
在遇到李太白之前，虞拙峰從來沒有體驗過身上的疼，但他體驗過心上的疼，那是被壽星老人收留之前體驗到的。
但虞拙峰覺得那種疼沒有李太白斬在他身上的那一刀疼，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
所以他今天想再試試，試試能不能用身上的疼，壓住心間的疼。
他站了很久，任憑那些利刃加身卻一動也不動，因為他不想再體會心疼。
那些圍攻他的人，從一開始的驚喜，到驚疑不定，最後都化作了驚恐。
利刃折，鬥志熄。
虞拙峰直到最後，都沒有再度體會到身上的疼痛，反而讓心間的痛苦愈加深邃。
這讓他很憤怒，憤怒到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