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門唐柔
「閣下剛才所用可是鬼刀七殺?」羅瀟雨畢竟見過許多世面,此刻他很快鎮靜下來。
「小可乃洛中書生,雖久慕江湖俠士,卻毫無機緣得遇高師,並不曾習得半點武功,不知閣下所說『鬼刀七殺』是什麼,莫非是一種高深的武功不成?況我手中並無刀,如何使得這路刀法?」
「你裝什麼臭蒜,剛剛你削掉嚴師兄左手所用的手法,明明就是江湖臭名昭著的邪功鬼刀七殺,藏頭露尾算什麼東西算什麼東西,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拳腳無眼,刀下無情。」
「莫非閣下要與小可動手不成?」
「閣下言重了,花師兄只是心直口快,並無冒犯之意,不知閣下在此所為何事?」
「閒遊至此,盤纏已盡,在此權充個寓所,正與周公對談,卻被諸位吵起。」說話間還打了一個哈欠,「不知諸位在這裡吵嚷為何?」
羅瀟雨拱手作揖:「在下等在此尋一個惡人,不知閣下可否讓一席地?」
張洛淡淡的道:「閣下可是讓小可離開此地?」
「不錯。」
「恕小可無禮,小可還有些小事未完,還要在此逗留些時候,請恕小可不能從命。」
「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雖說你武功不錯,但常語道雙拳難敵四手,勸你識相些,離開此地,也免再動干戈。」眾人中已是有些難耐,故而又有些吵嚷之聲再起。
張洛正面對著說話之人:「莫非閣下也想與小可動手不成?」
「這個,這個……」那人卻有些支吾。
羅瀟雨答道:「不知閣下所為何事?」
「小可只是在此等個故人。」
「敢問閣下等的是何人?」
張洛尚未答話,卻聽見一聲嬌柔的女聲答道:「他等的人當然是我。」
眾人看去,不知什麼時候,破廟的牆上竟然已站著一個美貌的女子,膚色白皙,手如葇夷,眼波似水,唇若紅杏,手中掌著一柄翠色的短劍,此刻正站在牆頭盈盈而笑。
卻見她指著張洛笑道:「冤家,見了姑奶奶,連個招呼都不打,只管獃獃的站著,莫非見了姑奶奶的美貌就呆成啞巴了不成。」
張洛尚未答話,卻聽著人群中有人說道:「原來這妞卻是個啞巴,下來跟你爺爺我親近親近。」
卻聽得「哎呦」一聲,先前說話之人嘴上儘是鮮血。
羅瀟雨面上一凜,上前問道:「敢問彩袖仙子莫雲是閣下什麼人?」
「家師名諱也是爾等叫的的?」話音未落,身形陡轉,以指化戟,腳踩蓮花,朝羅瀟雨面部打來。羅瀟雨一驚之下,以「彩蝶追月」的腳法閃開,卻待喘口氣之時,聽得背後風聲驟起,一股無形之力透過衣衫隱隱傳來,欲待閃避,卻突然間力氣盡失,而那股無形之力,突然變成肅殺之氣,猶如黑夜中噬人魂魄的魑魅,層層壓迫,寒意侵入肺腑。
羅瀟雨暗叫一聲不好,卻又無力脫離這股肅殺之氣的控制。眼見他就要湮沒在這股莫名其妙的勁力之中,卻聽得一聲佛號唱起——「阿彌陀佛」,羅瀟雨身上的肅殺之氣瞬間即解,他突然有一種又活一次的感覺。
「臭和尚,又來壞我的好事。」
「你這小妮子,見了師叔我不但不行禮問候,嘴裡還沒有規矩,看來得找個婆家好好管教管教了。」說話中,他卻拿眼睛瞄著張洛。
羅瀟雨看著來人,瞬間脫去的勁力彷彿又爬上了他的身上。
和尚看著羅瀟雨呵呵笑著:「這位少檀越,看在老衲的份上,可否與他們化解化解?」
「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裡誇口,大言炎炎。」羅瀟雨側眼一看,暗叫不好。
卻是劈山斧戴宗越不知何時已站在破廟門口,手提巨斧,兩眼滿含怒火。戴宗越本是急性子,此刻更因自己吃了一個暗虧,卻又不知如何吃的虧,心中窩著一股火。此刻剛從昏迷中醒來,恰好聽見和尚所說的話,加之他素來厭惡和尚,更是一股無名火生起,提起巨斧,便將三十六路宣花斧使起,一招「斧劈桃山」朝和尚劈了過來。
羅瀟雨欲待攔阻,卻已是無可奈何。大和尚見戴宗越舉斧劈來,卻面色不改,呵呵笑著,那少女的嘴邊卻輕輕哼出了一聲譏笑。戴宗越聽在耳中,更是怒火中燒,把宣花斧使得更加兇橫了些。眼見巨斧就在和尚頭頂開光見血,卻聽得一聲慘叫,和尚依舊呵呵笑著,戴宗越卻已經躺在地上,連著碎成兩半的宣花斧。
眾人俱是膽戰心驚,驚得不是戴宗越會躺在地上,而是他們都沒看見和尚是如何出手的,甚至是否出過手。羅瀟雨看了看眾人,柳無痕、嚴成、戴宗越俱是受傷,而阮天悲卻毫無下落,突然有一種茫茫蒼天無可如何的慨嘆。他環視了一圈破廟,對著三人各作了一個揖,說道:「各位,今天我等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卻帶著眾人就走。
「慢著。」羅瀟雨回頭一看,卻見那美貌女子雙手叉在腰上,眼睛瞟著他們繼續說道,「莫非你們還想找我們報仇?」
羅瀟雨嘆了一口氣,帶了眾人快速離去。
「他們已經走了,何必嘴上還不饒人。」經過半天的沉默,張洛終於開口。
「我就是不講理,你怎麼著。」說話間,賭氣走進了破廟。
和尚走上前來說:「阮師叔可還好?」
「還好,裡面躺著呢。」
兩人跟著走進破廟,時已將至黃昏,光線已是很暗,借著微弱的光線,走到一根圓木旁,美貌女子臉色甚是焦急,看見他們兩人進來,喊道:「你們看看老頭子怎麼了?」
「不過是中了『翠葉之蠱』的毒而已。」張洛淡淡地說。
其他兩人頓時驚住。
「『翠葉之蠱』?」
「不錯。」
「就是號稱華佗在世也無救的天下奇毒『翠葉之蠱』?」
「不錯。」
「阮師叔怎麼會中這種毒?」
「世上之人都會中毒,為什麼他中不得?」
「是誰能夠使阮師叔中毒?聽說『翠葉之蠱』必須與血液融合才會產生毒性,以阮師叔的武功誰會傷的了他。」
「他不是已受傷了。」
「蒼葉真人?」
張洛沒有說話,轉眼看著已經破落的窗戶。
「蒼葉真人身為武林名宿,素來剛正無私,深明大義,豈會作此卑鄙伎倆。」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
「你們在說什麼廢話,有什麼法子救救老頭子。」美貌女子聽到他們的談話心中更是焦急。
「看他中毒的程度,最多只能挺一刻鐘,除非有解藥。」張洛依舊淡淡地說。
「誰會有解藥?」
「下毒的人自然會有。」
「剛才那些人?」
「他們絕不會有,他們恐怕連他中毒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怎麼辦,我們又不知道蒼葉真人在哪兒。」美貌女子更加焦急。
「我知道。」
「在哪兒?」此刻兩人同時問道。
「地府。」
蜀中唐門在武林中的赫赫名聲,不僅僅緣於唐門的暗器天下無雙,也並非緣於唐門用毒的功夫天下一流,而是緣於一個女人。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一個使整個江湖都為之傾倒的女人。
三十年前,唐門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幫派,從來沒有哪個江湖人會記得這個深藏在蜀中的小幫派。
恰恰三十年前,一場江湖變故改變了唐門的命運,也改變了武林長達十數年的平靜。
引起這場變故的是一個女人,引起江湖變故的往往是個女人,她叫唐柔,本是唐門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弟子。
誰也不曾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會使江湖陷入一場浩劫,一場使整個江湖都為之戰慄的變故。
張洛和薛寒雪所要找的人也正是唐柔,而唐柔現在的身份是唐門第十五代掌門。
誰也想不到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三十年前的傳奇人物。
在他們的眼中,她只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
「你就是唐柔?」張洛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心中懷著很深的懷疑。雖然三十年對人生來說是一個很長的時間,足以使一個人從年輕變得蒼老。但據他所知,唐柔的年紀最多不過五十多歲,而現在他看到的卻是一個足足有七十歲的老太婆,任誰都無法相信。
「我當然是唐柔。你們帶來的信呢?」
張洛從懷中將信取出,遞給了她。她將信箋打開,她布滿皺紋的臉,隨著她得眼睛的轉動,一舒一皺。看完了信,將其收起。
「他還有什麼話沒有。」唐柔看著張洛。
「沒有。」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告辭。」
張洛和薛寒雪走出了唐門。直到這時,張洛才感到一種輕鬆。
「她就是昔年號稱武林第一美人的唐柔?」薛寒雪還浸在一種雲遮霧繞的迷濛之中。
「不錯。」
「現在的她完全看不出她竟會是傳說中的唐柔。」
「時間總會改變一些東西。包括人。」
「我老了的時候也會是那個樣子嗎?」薛寒雪陷入一種沉思。
「不會。」
「咦?」
「因為你不會活的那麼久的。」
「找死。」
薛寒雪嬌嗔著擊向張洛胸前,張洛一個閃身,已經離她有一丈之地,縱起輕功向前掠去。薛寒雪面色一紅,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