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濺青衫
青衫門三面環山,餘下山門那面有長江奔騰而過。
此時江河化作一灘死水,上方瀰漫著濃郁魔霧,連天上銀月也被其遮蔽,黑色霧氣翻湧沸揚,其猙獰之態,令人心驚。
警鐘聲響后,一盞接一盞的明燈亮起,照徹整個青衫門,四方冒出無數身著青袍的弟子,他們紛紛匯聚到山門空地處,持劍肅立在君不器身後。
這片天地忽然變得極其寂靜,只有颯颯夜風刮過,衣袍鼓動的聲音。
神情冷峻的君不器盯著不遠處的魔霧,沉聲道:「在下乃青衫門掌門君不器,不知來的是哪位道友,夜半襲陣,所為何事?」
說著,君不器放出了威壓,屬於金丹後期的強大威壓以碾壓之態向魔霧涌去。
感受到這股強大力量的青衫門弟子都不禁身子一松。
但下一刻,一股更強大更霸道的威壓就從魔霧中橫掃出來。
君不器立即眼神一凜,飛身上前將這股威壓全部抗下,好護住身後眾人。
霸道至極的元嬰威壓,讓君不器又吐出一口血來,但熟悉的氣息也暴露了來者的身份,正是一個月前強擄走君亦輕不成反被君不器打傷的魔修藍棋。
「魔頭,果然是你!你竟突破了元嬰期!」
君不器心中不禁掀起驚濤駭浪,一個月前藍棋還是金丹後期,如今竟已到了元嬰初期,以他狠毒的性格,恐怕青衫門難以保全了……
「桀桀桀,君不器,沒想到我會獲得奇遇,一舉突破元嬰吧。當日你傷我之仇,我們今日就好好算一算!」
藍棋自魔霧中飛出,落到君不器對面,他慘白的面容上浮現一個陰狠扭曲的笑。
「君不器,我今日就要你一一滿門全滅!」
話落,他抬手打出一道道法訣,祭出一個扇形法寶,魔氣扇面溢出,化作無數暗色影人,向青衫門弟子掠去。
每一個影人都有鍊氣中期的實力,而場中最厲害的青衫門弟子也不過只有鍊氣後期。
這完全是一場壓倒性屠殺!
慘叫聲與猶帶溫熱的血液齊飛,看著門下弟子一個個倒下,君不器瞬間就紅了眼,驚天怒氣沖斥在胸中,他大吼一聲提劍撲向藍棋。
所有靈力傾泄而出,他斬下的每一劍,都帶著排山倒海的力量,劍氣如龍,向藍棋衝去。
藍棋冷笑一聲,身形不動,抬手掐訣,喝道:「血嬰。」
以他為中心地面上緩緩爬出了十幾個血瞳嬰兒,每一個都身僵體硬,每一個都神情怨毒,每一個都眼流血淚。
他們以一種奇怪的陣列向君不器爬去,身上帶著極強的力量,連劍氣遇到他們都自動消彌了。
危險!
看著不斷逼近的血嬰,君不器只覺毛骨悚然,他再次調動全身靈力揮劍斬下最強一擊。
「傾碧!」
銀色劍光劃開夜色,緊隨其後的是萬頃滔滔碧海,巨大的海浪帶著足已粉碎一切的力量向血嬰迎頭拍下。
片刻后,碧海盡退,原地空無一物。
君不器剛想鬆口氣,卻瞥見藍棋唇邊惡劣的笑,心中警鈴大振,才發現自己被困住了。
本以為已經全滅的血嬰此時正將他團團圍住,爭先恐後地向他撲來,用可以傷到金丹修士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剛放出百道風刃與人合力打散一個影人的雲葵看見君不器此時的境況,不禁焦急的喚了聲:「師父!」
君不器出手替她擋過一道攻擊,吼道:「葵兒,你去帶她走!」
這個她自然是指君亦輕,雲葵一愣,然後眼睛發紅,狠狠地沖君不器點了點頭,轉身向後山奔去。
藍棋眯了眯眼,打算出手擊殺雲葵,但這時君不器身上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氣勢阻止了他。
竟是,半步元嬰!
「服了高階爆靈丹?」藍棋一眼就看出君不器是服了能暫時提高修為,但後作用很大的丹藥,他眼中閃過一絲噬血光芒,道:「那就讓我陪你好好玩玩吧。」
說著,他掐訣攻了上去……
後山,同樣是魔影重重,青衫濺血,橫屍滿地,只是多些驚惶的輕羅鳥,鳥兒發出哀鳴,聲聲凄厲不絕。
雲葵踏著哀鳴慘叫,一身血污,跌跌撞撞地來到君亦輕居住的竹室。
竹室的防禦陣法識別到她的身份沒有阻攔,她推門而入,便看見淚眼朦朧的君亦輕。
君亦輕盯著她,聲音澀啞地問道:「雲姐姐……宗門可是抵不住了?」
雲葵沒有回答,眼裡流露出悲傷,她上前抓住君亦輕的手,道:「山頂有傳送陣,師父讓我送你走。」
魔修攻門之際,青衫門弟子人人皆當死戰,但君亦輕不同,她只是個柔弱的凡人少女。
君不輕聞言卻猛得甩開了雲葵的手,淚水從她唇邊划落,她搖搖頭,哭喊道:「我不走,我和你們一起死!我不走…那魔修是沖著我來的!」
啪——
雲葵臉上抽動一下,她猛得抬起手打了君亦輕一巴掌,怒斥道:「廢物!師父拚命的爭取時間,就是讓你去死的嗎?」
「你不走也得走。」雲葵一把抓過君亦輕的手腕,拉著她出門。
一定要活下去,我的女兒。
想起君不器最後看自己那個充滿深意的眼神,君亦輕淚如雨落,跟在了雲葵身後。
登山路上,魔影重重,但不斷有青衫門的弟子赴上來,用鮮血來為她們開路。
終於,雲葵拉著君亦輕登上了山頂,卻在這時,一個影人從山頂靈燈后冒出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撲向了君亦輕。
君亦輕反應不及,呆愣於地。
雲葵咬了咬牙也撲了上去,一把抱住影人向山下滾去,在自爆前,她用盡所有力氣怒吼發出怒吼:「君亦輕,走啊!」
青色衣衫翩然划落,在半山腰開出血色妖花,這色彩有多亮麗就有多震憾。
雲姐姐……
君亦輕伸出手想要抓住雲葵,卻終究只是徒然,難以言說的酸澀痛感從胸腔處傳來。
噗通一聲,她跪了下來,凝視著揮落的血雨,眼神哀傷。
不,她不走了。
空間在她身後開裂,黑袍人踏出也沒法引起她的注意,殺掉君不器趕來的藍棋看著面前這幅場景。
面色蒼白的雪衣少女跪在地上,單薄瘦弱的身子上涌動著莫大的哀戚與絕望,似乎,她的世界已然坍塌。
「真美啊。」藍棋語氣讚歎,眼中卻閃著噬血的光。
他甩出一段黑鞭襲上君亦輕的脖頸,將她拖拉到自己面前,居高臨下道:「又見面了,我的爐鼎。」
他來了,那父親……想到君不器,君亦輕神色一變。
藍棋輕而易舉的看透了她在想什麼,蒼白老氣的面容浮現帶著惡意的笑,勾起的唇過分血紅,他道:「如你所想,君不器已經死了哦。」
君亦輕看著他宛如惡鬼的面容,雙目變得赤紅,渾身血液在一瞬間被凍結,又旋即變得炙熱,她從喉嚨深處擠出兩個字道:「魔頭!」
她抓住一塊石頭狠狠地向藍棋擲去,雖然石頭剛剛被拋出就被魔氣化作了一堆齏粉,但這仍惹怒了藍棋。
他眯了眯眼,伸出左手,隔空掐上君亦輕的脖頸,緩緩收攏手掌,欣賞著君亦輕痛苦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柄靈劍從雲中躥出,猛得放大無數倍,劍身纏著四隻雪鳳,劍芒冷冽地斬向藍棋。
這是,金丹劍意!
藍棋一把甩開君亦輕,祭出法器血蛇鞭,將七成魔氣灌輸其中,迎上這一劍。
趁此機會,剛剛趕回來的君維楨接住了君亦輕。
他抱緊她,住日溫雅的俊秀面龐上儘是冰寒,滿身煞氣,不可直視,可聲音卻是顫抖的。
他道:「輕兒,我回遲了。」
君亦輕大慟,回抱他,澀聲道:「楨哥哥……他們都死了。」
君維楨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卻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藍棋,眼神寒冽如冰。
藍棋打散那劍意,冷哼一聲道:「不過金丹初期,也就是巴巴地來送死。」
說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元嬰威壓全開,調動全身魔氣,揮鞭發出最強一擊,喝道:「魔鞭滅頂!」
大量的魔氣湧出,鞭影一分為九,體形暴漲,宛若九條巨蛇,張開血盆大口,猙獰地襲向君維楨。
這一擊,勢不可擋!
生死之際,君維楨看向君亦輕,眼眸深沉。
他未曾語言,君亦輕卻懂了,她抬手攬上君維楨的脖頸,語氣認真道:「兄長,我不要做他的爐鼎。」
君維楨笑了,他道:「好,我們一起死。」
下一刻,他反手擲出靈劍,使魔鞭的攻勢滯后了一瞬,而後帶著君亦輕暴退,在高九千丈的懸崖崖頂一躍而下。
那是鎖靈崖,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元嬰以下,掉下去都是死路一條!
藍棋訝然,他沒想到君亦輕寧願去死,也不跟他走!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任務是完成了,他可以回去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