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公子,您這樣合適嗎?

第十四章:公子,您這樣合適嗎?

東方蕪惦記著今日還要說書,吃過早飯便囑咐秦蕭在此處休息,等她忙完再來找她。

這次秦蕭倒是很聽話,點點頭乾脆地答應了。

東方蕪這才與容美人一同出門。

「公子,您也一夜未眠,不用休息一下嗎?」福貴擔憂道。

東方蕪一愣,盯著容美人那張絕色的臉看了半晌,這才發覺容美人眼下稍黑,只是她之前不曾注意到,聰慧如她,見福貴有些不悅地看向她,東方蕪仰著臉直視前方。

她不會蠢到去問,你為何一夜未睡?雖說秦蕭與她只是假夫妻,但為了面上過得去,這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顧全彼此顏面。雖然她不覺得自己顏面有多重要,但會敗壞了秦蕭的顏面,以他神秘不可告人的身份,想來也不會放過她。

「無礙,在下也很想聽聽今日的故事!」這話卻是對東方蕪說的。

東方蕪淺笑,點點頭,心道:呵,看上去驚為天人的容公子,竟也好這一口?

兩人並肩而行,東方蕪心下思量,今日她身上有傷,若一直站著說書到午時還行,可若要再續講一段就有些困難了。

「容公子可否借一把琵琶與我?」東方蕪道。

「尚可」容美人答的毫不猶豫,心中卻有些不信秦蕭的說辭。

她真是目不識丁,胸無點墨?想她說書時出口成章,將台下眾人的情緒拿捏得分毫不差,既能吹奏天籟樂曲,還會彈琵琶?這般有才的女子,若真如她二人所說那般,那她如何習得這些東西,無師自通?

越想,容美人越發覺得東方蕪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神秘。

不知不覺,兩人已來到茶樓大廳前,容美人從中間撩開遮門布簾,東方蕪報以一笑,先步入內。

這一進門,東方蕪一愣,傻了眼,一樓廳堂中十張八仙桌座無虛席,就連後邊過道,與茶樓前門都圍了一大圈兒人,抬眸,向樓上掃一眼,皆是滿席。

東方蕪與容美人前後腳進了大廳,眾人眼前俱是一亮,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眸中看到了瞭然。

東方蕪卻是以為是容美人的美貌,驚異了一室人的目光,她卻不知,在容美人眼中,她才是那道最耀眼的光。

雖滿室人頭攢動,在東方蕪與容美人到來之後,便靜了下來,容美人低聲吩咐福貴取來琵琶,向東方蕪點點頭,便漫步向他在二樓的雅間走去,步態優雅,行動如風。

今日台上,沒有放桌案,容美人早已命福貴,在台上擺了一把太師椅。

東方蕪手抱著琵琶,大步上台,將琵琶放在地上倚靠著椅子,這才向三面抱拳,道:「在下東方蕪,今日在下在此說書,還望眾位,有錢的捧個前場,沒錢的捧個人場,您要是喜歡,請多給點兒打賞,若不喜歡那便等我不說書時,您再來吃茶飯!」

此話一出,滿堂大笑,更有一部分人拍手稱快。

「小姐,這位東方先生,真是個妙人吶!」樓上雅間一丫頭亦拍手稱讚道。

「蓮兒,莫要妄議!」那丫頭身側小姐溫聲訓斥了一句,那俏麗的一張小臉卻是羞得通紅。

那俏麗小姐瞪了蓮兒一眼,蓮兒努努嘴,兩人的目光便又回到樓下東方蕪身上。

東方蕪此時已然坐在了太師椅上,右腿搭上左腿,懷抱琵琶,左手在上壓弦,右手在下,瑩白如玉的指尖,輕巧靈敏地撥弄著絲弦,一段奇異又憂傷的旋律便從她指尖流瀉而出。

片刻間,只聽得「錚錚」兩聲,眾人思緒從憂傷旋律中回籠,只聽東方蕪朗聲道:「雲情雨意兩綢繆,戀色迷花不肯休。畢竟人生如泡影,何須死下殺人謀。」

「書接上回」

在琵琶音色的渲染下,東方蕪將王婆唆使西門慶,潘金蓮葯鳩武大郎這段說的繪聲繪色,在她的渲染下,故事中的人物個個都變得有血有肉,鮮活明亮起來。

那琵琶絲弦,在她指尖下,時而悲鳴婉轉,時而詭異肅殺,帶動著滿室人的思潮跌宕起伏。就連容美人也聽進了那故事中,修長指尖捏著那玉盞,茶涼許久都未曾淺嘗一口。

故事引人入勝,而聽故事的人,總覺得時光短暫,午時悄然而至,東方蕪面色有些蒼白,外間雖寒風凌冽,她額上卻滲出一層薄汗。

故事講到武松殺了西門慶與潘金蓮之後,被收押,帶上枷鎖,赴孟州交割:「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裡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

之後接了一句,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福貴適時拖著掌盤矮桌收打賞,容美人面上含笑,想他這間茶樓,本是喝茶用餐飯之地,看這情形,倒是要變成聽書之地,吃茶飯倒是其次了。

今日東方蕪卻沒有說,打賞超過千兩繼續說一段故事的事兒。

而昨日有些來聽過上回故事的人,便開口了:「東方先生,今日若打賞數目過千,可否續說一段?」

「對,續說一段」室內外眾人開始起鬨。

「我們家小姐賞銀一千兩,望東方先生敘說一段」樓上雅間,蓮兒丫頭歡喜看向東方蕪道。

東方蕪起身,將琵琶依靠在椅子旁,先向樓上蓮兒那方抱拳一禮,繼而三面抱拳一禮,道:「多謝樓上小姐,與眾位抬愛,今日借得琵琶一把,故事,咱們明日再續,今日,我便用琵琶為在座各位,演繹一曲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如何?」

聞言,樓上那俏麗小姐躲在窗側,俏臉緋紅,如黃鶯般婉轉動聽聲音響起,「方才小女子聽得先生琵琶彈奏,曲調動聽非常,想來先生在曲藝之道,亦造詣頗深,願聞!」

「甚好,那遍請先生撥弄一曲!」大廳角落一位面容不俗,身著鴨暖青色長衫男子,起身向東方蕪拱手一禮。

容美人放下手中早已冷卻茶盞,一臉驕傲地看著那長衫男子,很滿意他對東方蕪恭敬的態度。

原本說書唱曲之人皆是迫於生計,很少有人會去尊敬,而像東方蕪這般,將故事說成這般,無意中便抬高了說書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惟妙惟肖的說講,技藝精湛,引人入勝,新奇的絲弦彈奏,宛如神音天籟,讓人不由得從心底里對她生出敬意。

「請先生彈奏一曲!」堂下又有幾人附和。

東方蕪微微勾唇淺笑,提起琵琶重坐回太師椅上,聲音清淺道:「如此,在下便彈奏一曲,凄美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敬上諸君!」

東方蕪垂下羽扇般的長睫,素手輕抬,堂下安靜下來。

指尖輕撥絲弦,幾個音符從她指尖流出,初時跳躍的指尖播出跳脫的音色,歡快如珠落玉盤,隨即越漸緊湊,節節攀升,氣勢恢宏。待攀到高處,覆又婉轉輕慢,似低聲訴說。

待眾人沉浸其中,節奏又緩緩攀升,到達一個新的高度,氣勢更加恢弘,感天動地間,卻纏繞著纏綿與緊緻,既是凄涼的愛情,亦是廣闊的天地。

這一曲,滿含纏綿情意,亦有同不屈命運的抗爭,跌宕起伏,重奏更燃,將眾人的一顆心完全捲入這場天籟般的洪流中,似要將人溺死在這美好的樂曲中時,弦音戛然而止。

滿室寂靜,東方蕪起身三面一禮,見眾人還沉浸在那曲中,轉身欲走,卻聽得一人問道:「敢問先生所奏之曲,曲名為何?」

東方蕪回身,發問之人,正是先前坐在角落那位,面容不俗,身著鴨暖青長衫男子,東方蕪淡然一笑,「摘月。」

說完不再停留,轉身便走,她可不想等眾人回過神來再吆喝一回。

剛踏入後院,東方蕪腳步便踉蹌起來,自打入了這異世,她便沒有吃過一頓好的,而她又有傷在身,身體自是撐不住。先前彈那一曲已是有些勉強,此刻她額上有冷汗直冒,眼前昏暗朦朧,腳步已是不穩。

腳下踉蹌,東方蕪幾欲栽倒,一隻大手從背後抄過來攬住了她,甩了甩頭,她視線清明了幾分,卻見容美人如畫面容上,竟破天荒的掛了一抹憂色。

沖他淺淺一笑,東方蕪退開一步,也顧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廊凳上,輕輕將琵琶放在身側,將頭靠在廊柱上,才緩緩道:「多謝容公子,剛剛要不是你啊,我就摔得皮青臉腫了!」

墨眸中失落之色一閃而逝,容美人緩緩坐在東方蕪身旁,東方蕪卻不再說話,似乎是睡著了,他緩緩將手伸過去,搭在她的腕脈上,她也未有絲毫反應,容美人鬆了口氣,並無大礙,她只是累得睡著了。

示意福貴去拿了他的狐毛大氅來,親手給她裹上,他靜靜坐在她身旁,輕輕拿起她小心倚放著的琵琶,骨節分明的指尖輕撫絲弦。

他聽過的絲竹管弦之聲,多不勝數,眾多琴師彈奏撥弄出的弦聲,哀怨,凄涼,拖聲搖氣,滿是怨懟。她撥弄出的弦音卻這般不屈不撓,第一次她吹奏的那一區管樂,孤獨浩渺。今日,這一曲,卻是凄美激昂,沒有怨懟,那越漸攀升的弦音,是不屈不甘亦是抗爭。

她是嚮往自由的,他記得。他亦想要自由,同她一般在不停地抗爭著,那這般,他們是不是也算是一類人,同病相憐?或者說,志同道合?

抬起修長的手,將她額前一縷散下的發,撩到她耳後,摘月!她倒是能摘得,月在你身側,此月,你可願摘得?

東方蕪睡得很沉,若是平常,她恐怕都不會讓容美人靠近,容美人彷彿那偷了糖的孩子,偷了一顆還覺不夠,竟輕輕將東方蕪的腦袋扶了過來,靠在自己的肩上。

心中激動的同時,也矛盾非常,他知道他是他的妻,可一想到她是別人的妻,那些不甘和冷意就如同海中的水,被迫人的狂風掀得狂浪翻湧,無法平復。

這一瞬,他似乎瞬間從孩童,長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想要這個女子,他想要護著這個女子,想讓她,一直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穩地去追尋她想要的自由。

如果,她能屬於他,那該多好!

福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卻又不敢作聲,只得腹誹:公子啊公子,雖說這東方姑娘是不錯,只是身份低了些,且,人畢竟已嫁做人婦,人家相公還在這裡面呢,你這樣合適嗎?

世上女子千千萬,姿容絕麗的也不在少數,以公子的家事尊容,娶三千佳麗也無不可,你卻這般對一個有夫之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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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女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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