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時代 第二十三章 回家了

「黑子，油加滿了，咱們快走吧！」

大斌沖我的方向喊著。

「美琪，菲菲，咱們走。」

我朝大斌點了點頭，接著非常果斷的對著美琪和菲菲下達命令，然後隨手扔下油槍，直奔車子的方向。

等到他們幾個人都上了車，我卻沒有上車。眼神冷漠的盯著即將到達加油站的感染著們，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燃，接著猛吸兩口，濃烈的煙草氣加上瀰漫在空氣中的汽油味鑽進我的鼻孔，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白色的煙霧在寒冷的空氣中停留片刻便消失不見。

「黑子，你幹啥呢？快上車啊？」

「齊墨！現在不是發獃的時候，你快上車！」

大斌和美琪紛紛著急的不行，生怕我做出什麼傻事。

「大斌，美琪，菲菲，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麼包容，理解我，我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添麻煩。」

說完，我再次抽了一口煙，將煙頭彈向了撒落一地的汽油上，登時火光四起，我這才開門上了車。

大斌他們早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猶如炮彈一樣彈了出去！

透過後視鏡，看到加油站現在已經燃起了衝天的大火，一大群感染者在熊熊的火焰中掙扎著，他們嘶吼著，他們絕望著，他們死亡著，他們，在火海中洗滌著。

「嘭」的一聲驚天巨響，加油站被徹底引爆，整個服務區全部陷入在一片火海之中，在黑夜之中，顯得尤為壯麗，好似他們在用生命演繹著最後的絢爛。

車內十分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大斌默默地開著車，菲菲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美琪和我坐在後排，她時不時的偷偷看我兩眼，生怕我精神上出現什麼問題。

「大斌，停車，別開了，整的像你知道要去哪似的。」

我則是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中恢復過來，半開玩笑的說著。

「剛才過癮不？」

「說話啊，你們怎麼了？」

大斌將車子緩緩停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我依舊笑呵呵的，其他人依舊是沒說話。

「黑子，你到底咋了啊？咋一會哭一會笑的？精神分裂啊？」

大斌撓了撓腦袋，從駕駛室里扭過身子，臉上帶著濃濃的擔心。

「滾蛋，我都說了，以後不提這事了，我已經沒事了，以後也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你們放心吧。」

我十分真誠的對三人說。

「齊墨，你真的看開了？」

忽然，一直冰涼的小手搭在了我的手上，我轉頭一看，美琪同樣滿臉擔憂，生怕我精神上有什麼問題。

「當然了，放心吧，我沒事兒，大斌，你倒是把空調打開啊，看看你女朋友冷的。」

我一邊笑著，一邊用另一隻手搭在美琪白嫩的小手上。忽然間轉移話題，讓大斌很懵圈，有點跟不上我的思維。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的打開了車上的暖風，氣溫這才逐漸升高。

「呃，黑子，那咱們現在去你家？」

擰開暖風的大斌忽然問我。

「嗯，去我家吧。」

我很自然的回答著。

大斌聽到我的回答點點頭，開始朝我家裡始去。無論如何我也是要回家一趟的，一是將軍還在家，我不可能把它拋下，二是我家樓下餐廳，超市比較多，但是常住人口卻比較少，而且是在六樓沒有電梯，也就是說，對咱們近期生存還是比較有利的。

靠在椅背上，我正閉著眼睛休息，不知不覺得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卻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些不對勁。睜開眼睛掃視一圈，發現大斌菲菲，美琪，包括車內的狗頭擺件，甚至是車窗外的雪花都定在了空氣中。我慢慢的伸出手想去觸摸，但是他們就好像是最最真實的全息影像一般，手掌透過他們的身體直接穿了過去，這種感覺就好像世界靜止了，一切都定格在了這一刻。

我並沒有太多的恐慌，因為這短短几個小時我經歷了太多，對外界的感官相對來說有些麻痹。

突然，周圍變得一片漆黑，真的算得上伸手不見五指，這下我有點著急了。雙手胡亂觸摸自己的眼睛，因為現在我感覺自己好像失明了！但更加令我驚訝的是，我連自己的皮膚都觸摸不到，就好像變成了一個透明的靈魂！用力掙扎著身體，卻感覺雙腳踩空，身體在這個漆黑的空間中不停地翻轉，直轉得我頭暈眼花，想要嘔吐。好不容易控制住身體，卻不知道何時在我目光所及之處，亮起了點點的星光，五顏六色，璀璨斑斕，就好像盛夏被熾熱的太陽照耀的湖面一樣奪目耀眼。

光點好像一顆顆強力的磁石一般，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向這些耀眼的光點移動，速度非常快，完全超越了我的認知！慢慢的，我好像見到了屬於我們的銀河系，然而身體依舊在以未知的極速前進著，速度快到我根本就無法理解！最後，身體終於定格在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面前！

經過這麼一折騰，我早就像個受驚的兔子，在這未知的空間里獨自恐慌。環視四周，在我身後是一顆燃燒的大火球，比面前的這顆藍色星球不知大了多少倍，好像是太陽。不過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正在我茫然之際，我看見我面前的這顆好像是地球的星球正在慢慢的變成灰褐色，逐漸枯萎。沒等我仔細觀察，我的身體便開始急速的向著這顆星球下墜！

「啊啊啊！！！！！」

猛然的睜開眼睛，心臟正在劇烈的跳動著，呼吸顯得很急促，血液加快循環的感覺讓我後腦勺一直跳著疼，我抬頭看著車內的環境，大斌在開著車，菲菲再吃乾脆面，車上的狗頭裝飾也在沖著我搖頭，車窗外的鵝毛大雪也繼續開始飄灑。

「齊墨，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美琪有些擔心，一邊撫摸著我的臉，一邊焦急的問我。我定定地看著美琪，一句話也說不出，我該怎麼和美琪解釋，難道說「你們都被定住了，只有我能動？我的靈魂進入了宇宙？」他們肯定認為我是悲傷過度導致的幻覺，但是我真的是看見了剛才的詭異的一切。

「剛才我好像看見一些奇怪的東西，可能是我出現幻覺了吧？」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跟美琪草草的解釋，打算糊弄過去。

「一定是你太累了，再加上頭上還有傷，可能真像你說的是幻覺吧？」

美琪順著我的話茬說。我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其他人也沒有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我也好矇混過關，但是這一路上我都沒敢再合眼，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的超出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收到母星傳來的信號了？看來我們需要起航了。」

一間充滿未來科技感的純白色實驗室內，一塊巨大的二維顯示屏開始不斷閃爍深紅色的光芒，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從一把造型怪異的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到屏幕前方，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

車子緩緩地開到了我家小區，一路上沒什麼阻礙，甚至連一隻感染者都沒看見，但是在經歷過服務區事件以後，我已經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誰知道那群可怕而且噁心的東西都藏在哪了，我們現在就像踩地雷一樣，說不定觸動某個紅線就會引出來一大堆的感染者，真到那個時候，那說什麼都晚了，所以無論我們視線中有沒有感染者，我們都必須小心翼翼。

路過小區大門的時候，借著尚未熄滅的路燈，看到街道上一排排的店鋪已經是支離破碎，甚至有一些商品都散落在大街上，我就知道，這裡已經遭受過感染者的肆虐了。

車子開進小區，在我的指引下，大斌把車開到我家樓下。

我們四人下車，掀開後備箱把吃的喝的全都給裝上，當他們看見我的購物筐時，均是一臉的黑線，因為我在服務區超市裡趁亂搜刮來了各種昂貴的香煙十幾二十包，什麼中華了，和天下了之類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三人。

「黑子，你拿那麼些煙幹啥啊？吸煙有害健康。」

大斌直接湊到我身邊，開始數落我，並且說著一些屁話。

「那好啊，你煙抽沒了別管我要！」

我沒好氣的回懟著大斌。大斌被我說的連忙賠笑，並且從我手裡順走一盒蘇煙。我沒搭理他，自顧自的拿著東西。

「快走，別墨跡了！」

雖說咱們剛才動靜不大，但是車子的引擎聲在這個寂靜的冬夜顯得尤為扎眼。也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大量感染者，齊刷刷的向著我們的方向移動過來。美琪對著我們嚴肅的說著，咱們四個人趕緊提著東西就往樓上跑。

身後的感染者是越聚越多，我最後一個衝進樓道，放下手裡的物資直接反鎖了樓道門。

剛一鎖上門，無數只手紛紛拍打在鐵門上，震得整個樓道里都是迴響，我們幾個也總算是舒了口氣。

等我們幾個到了六樓，全都是連呵斥帶喘，尤其是我，就連拿鑰匙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從兜里掏出鑰匙交給美琪，讓美琪去開門。隔著房門，我甚至都能聽到將軍的爪子在不斷撓門的聲音，估計這傢伙是憋瘋了，自己在家呆了一天，實在是太枯燥了。

門剛剛打開夠將軍出來的縫隙，將軍敏捷的鑽了出來，尋找到我之後一下子就撲到了我的身上，用他那水了吧唧的大舌頭不停地舔著我的臉。在看到我頭上的繃帶時，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想必是聞到了我身上的血味兒在為我擔心吧。想到這裡，我不禁用力地抱緊將軍，鼻子微微發酸，轉眼間，物是人非，曾經的一家人，三人一狗，如今只剩下我和將軍相依為命。我不斷的摩挲著將軍的腦袋，這是值得我用一生去陪伴的夥伴，所以我發誓，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讓將軍受到傷害。

我們四人魚貫的進了家門，我們剛剛進屋，美琪忽然想起來，她自己家裡還有一隻發了瘋的泰迪呢，可能是有僥倖心理。只見她把耳朵貼近自家房門，用手輕輕敲了兩下門，過了沒兩秒鐘，門被撞的咚咚直響，美琪嚇得小臉煞白趕緊離開了大門。

「美琪，進來吧。」

看見了這一幕的我知道美琪心裡在想什麼。美琪抿了抿嘴唇，顯得有些哀傷，但最後還是走進了我家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