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史
進入正殿,暖意撫摸著大堂里的每一個角落,花容感覺身上的冷意也一掃而光。大殿很寬敞,窗戶都關了,為了保證光線充足,還點了不少的燈。
跟著九王坐到主座,她看著台階下的一眾人員想她和九王彎腰行禮,花容感覺自己的心跳從未如此快速,她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所謂權利帶來的快感,她彷彿聽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聲,遙想遙遠的皇宮裡,皇帝每次上朝接受的更是國家棟樑們的跪拜之禮,那該是怎樣的感覺?花容突然明白為何歷史有那麼多的人物為了江山以命相搏。
九王能感受到花容的變化,包在他掌中的芊芊玉手有些發顫,他想起這個姑娘只是個鄉下生活的無知女孩,被自己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遠方親戚,花丞相拿去奉承他的白痴皇叔;不過是皇帝臨時起意送來羞辱自己博他開心的玩物。一個開始清貧如水的人一瞬間接觸到皇族才擁有的權利特權,他能想象花容內心的興奮與緊張。
「諸位,入座吧。」九王溫潤的聲線帶著威嚴,那是應該皇家人獨有的感覺,花容在長安的勤政殿也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冷漠又嚴肅,如一盆冰水澆滅了花容內心的興奮。
「入座~」旁邊的侍衛用高亮的嗓門傳遞九王的話,花容聽父親提過,這應該是太監的工作,但九王府好像沒有太監。
「今日是大年初一,今年不比往年,周刺史初來泗州,泗州不比大興繁華,刺史來此風沙邊塞,本王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只好設下此宴席來招待遠到而來的刺史,還忘刺史莫要嫌棄,本王先在此敬上一杯。」說完,便仰頭飲下杯子里的酒。
周博文見狀,拿酒起身:「殿下客氣,下官惶恐,安民效忠本就是下官的本分,又豈敢受殿下大禮。」
「哈哈哈,刺史忠心,我等做臣子的就應如此。」
「殿下說笑了。」
「誒~刺史莫要謙虛。額…再者…這次宴會除了宴請刺史,本王也有小小私心,王妃遠嫁於我,這是她第一次在西北過年……」九王捏了捏花容的手,花容轉頭看見九王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她,花容回以羞澀掩面,不知情的人以為九王很滿意這樁皇帝兒戲羞辱他的婚姻:「本王也想讓今年過的熱鬧點,以免她有思鄉之愁,還望刺史莫要介意。」
周博文作揖笑說:「殿下與王妃伉儷情深,下官煞是羨慕,又豈敢嫌棄?」
「哈哈哈,本王聽聞刺史與夫人也是京城中羨煞旁人的恩愛夫妻,令千金也是活潑可愛,所謂家庭美滿也不過如此了。」
「夫人當年委屈下嫁於我,下官自然應該尊敬、愛惜。」
之前陸秋和花容說過新上任的刺史姓周,卻沒想到是這個周博文,周博文與自己父親本是同窗,后又共事過幾年,以前與他們家關係很好,花容還小的時候周博文經常來她家做客,只是周博文與父親理想不同,父親的願望安邦養民,但周博文更想升官發財,一次大吵後周博文娶了崔宰相的千金,之後再沒來過她家了。
花容今天起了個大早,今天身上的衣服首飾又沒輕過,現在看著一眾官員和九王飯前漫長的無聊吹捧,忍不住掩面打了個哈氣,不巧這一幕被身旁的九王撇見了,輕笑出聲,花容聽見知道自己失禮,白皙的臉上漲的通紅。也許是戳破姑娘家的小小失禮有些愧疚,九王大發慈悲結束了這次官場吹捧叫了歌舞節目,開宴吃飯。
皇家的節日盛宴果然不一樣,花容看了很多沒有看過的節目,很多菜也是她沒見過的,瞌睡一會兒就沖沒了,她與九王是共用一桌餐食,大庭廣眾下,筷子不好伸太長,她只能自己眼前的菜盤子夾了一遍,九王身邊有幾個菜看看著很漂亮,她很想嘗,又不敢讓陸秋去夾九王眼前的菜。
九王能感受到花容的視線,忍住笑意不去理會,這姑娘如此不會遮掩自己的喜惡,不論哪個時代,農村的孩子這樣純樸不成?他這王府有皇帝以各種方式手段弄進來的眼線,這麼單純的還是第一個,花容這病弱西子、我見猶憐的模樣,等再大些定是個絕色,他也許該感謝皇叔給他的王妃至少模樣還是好的,就是太小了點。
花容正在苦惱佳肴在眼前自己卻無福享用,一雙筷子夾著佳肴送進了她的碗里,抬頭一看,九王正一臉戲虐的看著她:「王妃眼神熱烈的真是令本王無法忽視。」
「謝……謝謝殿下。」花容覺得自的臉現在一定很燙,她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很明顯,王妃也嘗嘗這幾個吧,若是還想吃,改天讓下頭的人找廚子做便是。」
「……」花容尋思著自己以後還是離九王遠一點吧。
等宴會弄完后,花容感覺全身都散架了,宴會的飯菜雖然很好吃,但花容希望以後王府過年能不這麼熱鬧,這樣太累了。
九王看見花容的眼皮開始打架了,第一次應付這樣的場面,的確不容易:「陸秋陪王妃回去吧,莫要讓她在車上睡著,免得著涼了。」
花容自小體弱,剛守完歲便起了個大早,一天都在折騰,她感覺自己有些吃不消,九王肯這麼快放自己回去讓她非常歡喜,走之前還不忘象徵性關心一下自己的這位丈夫:「殿下也早生回去吧,風大。」
「恩,我辦完事就回來。」九王說完就帶著羅安走了,留下在風中凌亂的花容。
回來?回哪裡來?他不是要去她那個小破院子吧……
「王妃上車吧。」陸秋扶著花容上了馬車。
路上,陸秋看著花容的努力不讓自己眼帘關上,小腦袋有一搭沒一搭的往下點。支撐到榕院,花容迷迷糊糊地讓丫鬟幫自己脫鞋襪、摘首飾、洗手,頭剛粘上枕頭就和莊周會面去了。
花容睡得很沉,花容感覺自己在柔軟的雲里打滾,知道深藍把她叫醒花容揉了揉眼睛,看見宋嬤姑姑也在旁邊,她招呼丫鬟為自己洗漱:「王妃,九王殿下來了。」
「殿下人呢?」
「還在外頭呢,王妃快些過去吧。」
「我知道了。」
花容不敢讓外面那尊大佛等太久,只讓深藍簡單收拾了下。
出去花容就看見九王在主座上喝茶,看著挺悠哉的,走上前去:「讓殿下久等了。」
「不久。」九王放下茶杯,擺擺手讓大廳里的下人都下去,深藍和宋姑姑也不好獃著,也跟著出去了。
「殿下今日過來有什麼事嗎?」
「無事我就不能來嗎?」
花容沒想到九王會是這個答案,微微愣住「不是……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按習俗今日不易睡午覺。」
「可是現在已經晚上了。「花容努了下嘴。
「噗。」
「……」花容臉頓時通紅。
「咳咳,抱歉,只是覺得你剛才……」很可愛,最後三個字九王沒有說,他很明智的選擇了轉移話題:「明日下午要祭拜土地公,你記得安排好你院子里的事情,按理說初二應該是出嫁女兒回門的日子,不過……咱們條件有限,本王也不可能真大老遠的帶你回定京,你明日有什麼想做的嗎?本王可以陪你。」
我沒有願望,只要您老人家造反的時候寬宏大量放過我就行,花容沒膽子講這話,只是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勞煩殿下惦記,妾身又怎麼好意思麻煩王爺。」
「大年要處理的事情不多,不麻煩。」
「可是……我明早就打算看看書,沒別的安排……」
「王妃喜歡看書?女四書嗎?」
「額……恩。」花容從來不看這些,她討厭這些書,但她總不能跟九王說自己小時候看的都是四書五經,地理雜談什麼的。
九王有些確定這姑娘是真不會藏心事:「看來你不喜歡看女四書。」
「……」
「文軒閣有很多書,倒是有很多地理人文雜記、筆記小說,你要看嗎?」
「我可以去嗎?」
「恩,明日早上我帶你去吧,我讓陸秋陸夏她們陪你,你可以一直呆在那,等到時間我再派人叫你去祭拜。」
「妾身謝過殿下。」
「行了,早點去睡吧。」也不再管花容還要說什麼,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兩個令人進來了,深藍好像被她們安排出去了,李嬤嬤面有喜色:「九王可是找王妃安排明日事宜?」
「恩,明日不是回門嗎,但我又不能回去,所以九王打算陪我一天。」
「那明日讓深藍陪你一起去吧。」
「可是……九王已經安排了陸家那兩姐妹,若硬塞把深藍安排進來,我怕九王不高興。」
「王妃……」宋嬤嬤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被李嬤嬤制止了,李姑姑家上前為花容褪下手鐲:「王妃若實在不想我們安排人,老奴也不好強行,只是王妃莫忘了,您的富貴都是皇上給的,您若好好聽話,您的弟弟說不定還能和皇子公子一起入學呢,大儒的教導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花容拿出自己的手:「嬤嬤誤會了,我只是怕九王殿下厭惡遠離我,若我得什麼消息自然不會忘記告訴嬤嬤。」
「王妃明白就好,老奴也不在這裡討您的嫌了,奴會讓下人為洗漱。」隨後暗示身旁的宋姑姑和她一起離開。
花容拿起李姑姑放在桌上的手鐲,這種富貴誰稀罕!使氣把鐲子扔進首飾盒,珠寶碰撞發出清脆的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