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3

塵土飛揚中，灰頭灰臉的月羽有些狼狽地攀著儼然變成了廢鐵的列車爬了上來。

爬出來后，月羽才發現原來他們乘坐的那輛列車是在一條地下隧道中，而且列車根本沒有前進，只不過是列車頭前方塞了足足有五米厚的氣墊和棉花，列車底部懸空，鐵軌是在轉動的，故在黑暗中覺得列車在前進而已。

要不是地面被劈開一條長長的裂縫，把裡面的列車暴露出來，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地底下的玄機，不過那道裂縫也真夠壯觀的，足足有一米深，列車頂也被震裂成兩半，其破壞力堪比地震，被震得眼冒金星、雙耳轟鳴的乘客們呻吟著趴在那裡半天都不能動彈。

盯著那條深溝一樣的裂縫深思一會，月羽猛然一個激靈，玄炫呢？

「玄炫，玄炫！」

「吱吱！吱吱！」

小花？

循著聲音望去，遠遠看到玄炫如老僧入定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月羽不由得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

花栗鼠連爬帶滾躥上月羽肩膀，吱吱地叫個不停，月羽卻沒有心思理會它。

玄炫雙目緊閉，臉孔呈現出一種灰白的透明，意識到他可能是在元神出竅，月羽不敢貿然驚動他，只能焦急地在一旁等候。

他小心地輕輕拭去玄炫臉上的汗水，對這個人的感情，竟來得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深。

玄炫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月羽混合著擔憂和專註的紫色眼眸，心神不由得一晃，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說。

「你沒事？」

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這句話。

月羽首先笑了起來：「你一聲不吭就跳出去，我還真擔心你會出事。」

「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說了。」玄炫下意識解釋。

月羽扶他站起來，玄炫這才注意到月羽的手臂正在滲著血，心莫名一緊：「你受傷了？」

「小傷而已，不礙事。」月羽不在意。

玄炫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月羽受傷的手臂上飄，「還是包紮一下。」

月羽眨了眨眼睛，含笑點頭。

半公分長的傷口，醜陋而猙獰，玄炫手上的動作一頓，臉色微變，「你可知道傷你的是什麼人？」

聽出有異，月羽轉過身來，「怎麼了？」

玄炫神情凝重，「你看清楚他的樣子沒有？」

「他蒙著臉，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有什麼不妥？」月羽偏過頭去看自己的手臂，傷口不斷滲出的液體不是鮮紅的血，而是一種藍綠色的液體，「中毒？」

玄炫道：「你中了屍毒。」

月羽臉上卻無擔憂之色，「屍毒？為何流出的液體是藍綠色的？染在衣服上的可是血跡。」

「未擴散之前傷口流出的鮮血會佔了大部分。」

月羽眨眨眼，「你的意思是現在屍毒擴散了？」

玄炫點頭。

月羽伸手握住玄炫微涼的手，柔聲問：「你這麼緊張，是不是這個屍毒不好治？」

玄炫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是關心這個登徒子，他別開目光，道：「找到傷你的那個人就不是問題。」

「他被我殺了。」

「那他的屍體呢？」

月羽想了想，道：「應該還在列車裡。」

玄炫鬆了一口氣，「只要屍體還在就行。你還記得屍體在哪節車廂、能認出是哪具屍體？」

「能。」

「那走，去把那屍體找出來，你這屍毒不能拖。」

玄炫抽回手，率先向列車走去。

望著玄炫那瘦削卻不會給人單薄感的背影，月羽很想告訴他其實這個屍毒對他來說只是小問題，可是他又私心地想看到玄炫為自己著急的一面，矛盾啊。

***

隧道里遍地屍骨，說是萬人坑也不為過。腐爛發霉的衣服掛在一副副的白骨上，依稀還是人的模樣。

玄炫眉頭緊皺，這裡處處充斥著強大怨氣，這些人極有可能都是慘死的。

跟在他身後的月羽忽然敏感地感覺到背後有人，他當機立斷摟著玄炫向前撲去，身子才剛矮下，利器破空之聲就貼著他的後腦擦過，好險！

再次被偷襲的月羽這下完全確定那些神秘的蒙面殺手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

背後那人一擊不中，正想追補一刀之時已經沒機會了，先不說月羽不是那種不濟事的貴公子，他這個人表面看來雖然溫和優雅，可是該狠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不過這次不用他出手，早他一步的玄炫已經從背包里抽出一把短劍，刷刷幾劍逼得偷襲的那人毫無還手之力。

月羽這才知道玄炫的武術功底竟絲毫不比自己差，他開始擔心要是被玄炫知道他隱瞞自己能治屍毒一事，會不會也用劍招呼他。

玄炫幾劍逼退蒙人面，從背包里掏出一口長釘，把那個被他打趴在地的殺手豪不留情地釘在地上，他動作稍微頓了一下，人突然像大鵬一樣撲向人群。

玄炫在人群中靈活地穿梭跳躍，劍光過處就有一個人被他用長釘穿過肩膀釘在地上。

稍稍喘過一口氣來的乘客都被凶神惡煞的玄炫嚇倒了，紛紛抱頭鼠竄。

玄炫用劍挑開那些蒙面人臉上的黑巾，每看到一張暴露在陽光下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他就驚訝一分，他們不都是那小山村的村民么？

月羽早已猜到這些人的身份，因此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詫。

乘客們見玄炫制服了那些蒙面人殺手，都想衝上來把這些人千刀萬剮。

玄炫冷眼一掃，「不想死就不要靠近，否則這些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被玄炫散發出來的冷冽嚇住，乘客們一時之間都避得遠遠的。

「說！你們剩下的人在哪裡？」

列車長必定是這群人的同謀，甚至是主謀，目前為止，列車長依然蹤影全無，就連列車上乘務員也詭異地全部消失了。

被玄炫用劍尖指著的村民頭一撇，拒絕泄露同伴的行蹤。

玄炫冷笑，「寧死不屈么？放心，我不會殺你們，我豈會遂你們的願？」

又問了幾個人，那些人嘴巴都閉得死緊，有幾個人大聲叫嚷：「你殺了我們！我們是不會說的！」

玄炫突然笑了，明明是極為動人心魄的笑容，可是卻讓那些村民心底泛寒。

「想死？激仗法對我沒用，等會再來修理你們。」

玄炫記掛月羽身上的屍毒急著要找到傷月羽的那人。

可是他卻失望了，傷了月羽的那人並不是如他猜想那樣是活屍。

原本他以為小山村的村民都不是活人，是活屍，可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這些人的確是活生生的正常人，然則為何月羽會中了屍毒？

玄炫又仔細查看那些村民使用的利刀，刀是青銅合金製成的，鋒利異常，殺起人來就像砍瓜切菜，可是除此之外並無異常，從月羽的敘述中分析，他們是有計劃地專挑月羽下手，這當中究竟有何陰謀？

月羽逐一在那些村民臉上巡視過去，他們當中並沒有范小燕和那個給他印象很深刻的列車長，甚至也沒有列車上其他的乘務人員。

「玄炫，這些人當中不見那個死人列車長。」

對於月羽的形容，玄炫略感好笑，不過無可否認列車長真的很像死人，特別是像死後在地下埋了很長一段時間屍變爬出來的死人。

列車為什麼會在滿是屍骨的隧道中？一定是有人把列車開入隧道，這個人除了列車長就沒有第二個人。村民上了列車后就失蹤了，但其實他們一直都是在列車上，只不過是藏起來伺機進行殺戮而已。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有些明朗，可是玄炫想不明白這樣大量屠殺乘客是出於什麼目的，這些人當中一定有道術高手，這個人一直都沒有露面，還是說這個人一直都在，只是他沒有注意？

想到這裡，玄炫不由得暗暗心驚。

那些被制住的村民一直叫嚷怒罵，出言挑釁求死。

如此明顯地急切求死，就連傻瓜都看出有問題了。

「好，既然你們想死我就成全你們。」月羽道。

聞言，那些村民臉上立即浮上喜色。

「不過──」月羽話鋒一轉，「我是醫生，醫生的本職就是救死扶傷，我可不能失職，我把你們弄得半死不活，然後再救活你們，這樣就殺人救人兩不誤了，你覺得這個主意如何？」月羽問玄炫。

玄炫狐疑地睨了他一眼，「你當真是醫生？」

月羽唇角微彎，「如假包換，而且我醫術不錯的。」

玄炫道：「這只是你說的，你把這群混賬弄得只剩一口氣再把他們救活才能證明你真的醫術高明。」

月羽摸著下巴點頭，「有道理，先砍掉手指，再砍腳趾，挖掉眼睛一隻，耳朵也切掉一隻，唔，我喜歡不對稱美。」

「子孫根切掉一半，撒上蜜糖，再放一群螞蟻上去。」

「放血吸蟲也不錯的。」

……

玄炫二人一唱一和，不要說那些村民，就連周圍的乘客也聽得臉如土色，用一種恐怖的目光看著兩人。

那些村民雖被恐嚇得兩眼翻白，一副恨不得暈過去的樣子，可是仍然咬緊牙關，一點也不鬆口，想死的決心雷打不動。

玄炫沒轍，他不是變態，嘴巴說說可以，可是真要他把這些人當作冬瓜一樣切他真的沒興趣，沒法子，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不能如此輕易放過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既然這些人這麼喜歡裝神弄鬼，那就用鬼來招呼他們。

……

玄炫彎腰把長釘收回來，月羽頗為不解：「你要放了他們？」

「放？怎麼可能？你們起來，去找找還有沒有其他人，不論是屍體還是活人，找到就通知我。」玄炫指揮那些村民當苦力。

那些村民果真乖乖地去找人了。

月羽眉一挑，看出些門道來了，「他們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居然聽你使喚。」

「他們是我召來的鬼，既然那些村民不合作，那就不要浪費他們的身體了。屍毒不能再拖，我幫你先解了再說。」

「不是沒有辦法么？」

月羽可沒有看漏剛才玄炫眼中的失望，剔透玲瓏心的他豈會看不出這抹失望背後代表著的意思。

非常時候只能用非常辦法，不過這種非常辦法玄炫不想告訴月羽，他道：「我突然想到一種辦法可能有用，這會兒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玄炫掏出符紙，咬破手指畫上咒語，他幾乎不用自己的血畫符，憑他的本事，用硃砂畫符已經足夠，但是這次不同，看著月羽手臂上蔓延開來的屍斑，玄炫深知傷月羽的並不是一般活屍，再不及時醫治，他就會慢慢變成殭屍，自己體質特殊，先把屍毒過渡到自己身上，應該可以支撐更長的時間，這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

正當玄炫準備動手把屍毒過渡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一個人按住了他的手。

玄炫手腕一翻擒住來人的命脈，冷道：「終於願意現身了么？」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