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八 恰同學少年(十八)
一轉眼,裴杏貞被傅星凌「囚」在家中已達數日久。
她很乖巧。
——完全不提及任何有關於青星兩軍的政治立場,也完全不過問傅星凌的工作。
她只是一心撲在兒子云生的教養上。
每天早上,傅星凌駕駛汽車出門上班,順便送兒子去上教會開辦的幼稚園。
父子倆一走,裴杏貞便在家中,指揮一個不識字兒的啞巴老保姆做點兒家務、出門買菜什麼的;然後她會配個菜譜,讓老保姆按著她的吩咐做,她則看看書、又或者是拿著傅星凌的畫具畫畫兒……
等到下午,傅星凌接了兒子回家,裴杏貞便全心全力地對待兒子,教雲生唱歌兒、給他講英文故事、陪他下棋、畫畫,或者什麼也不幹,母子倆就玩一會兒……
不過短短數日,雲生便十分依戀她;母子倆從每天下午五時起,一直到夜裡九點多雲生要睡覺為止,總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
家裡每天都歡聲笑語的。
只是……
每天夜裡,當裴杏貞安置了兒子云生在他自己的房間里睡著了、再回到樓上的主卧以後……
一切熱絡都變了樣。
傅星凌待她異常冷漠。
嗯,也不能說……他待她很冷漠。
事實上,應該是他在行動上相當熱情,但兩人幾乎零溝通……只是在每天夜裡,傅星凌都會抵死賣力,而裴杏貞則每每被他逼到昏死狀態……
直到這天夜裡,裴杏貞安置好兒子以後,回到了主卧……
傅星凌已經洗了澡,正披著件浴袍從浴室出來。
他灼熱而又深遂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彷彿餓紅了眼的狼。
裴杏貞不由自吞了口口水,低聲說道,「我、我……今天我、我……」
傅星凌靜靜地看著她。
裴杏貞深呼吸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說道,「……我來例假了!」
她微微抬眼,看了看傅星凌。
傅星凌目不轉睛地走開了。
裴杏貞咬著唇,看著他的背影。
只見傅星凌走到一旁的書桌那兒,隨意抽了本書出來,坐下看書。
裴杏貞猶豫了一會兒,去衣櫃里拿了自己的衣物,走到浴室那兒洗了澡、換上了睡衣。
等她收拾好了,他卻像是……毫無睡意一般。
裴杏貞索性上床先睡了。
也是她回來以後,難得清清靜靜地睡上一覺。
所以……
沒過一會兒,她拿沉沉睡去。
而那一邊……
傅星凌正有些心煩意亂。
她回來不過短短數日,就成功地推翻了他多年茹素入眠的習慣。
現在,他已經習慣了……有她陪伴的夜晚。
一旦要回到茹素入眠的夜晚,他反而……睡不著了。
花了一年多才看完的《資本論》,今夜又拿來粗粗翻看了一遍……
然而,心底燃燒著的那把火,卻無論如何也熄不了。
夜已深。
傅星凌拋下了書本,緩步走到了大床邊。
床上的人兒正……呼呼大睡。
他坐在了她的身邊。
這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他對她,並不是一無所知。
甚至可以說……
他其實花了很多時間、心血、以及精力在她的身上。
出於對時局的了解,以及對她真實身份的窺知……更因為他的聰穎睿智,幾乎是……無論組織派她出什麼的任務,他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然而……
他怕她吃虧、怕她被青竹黨傷害、怕她被儼國人傷害、也怕其餘的男人覬覦她……
所以,有關於她的事情一發生,他總會想方設法的……或利用、或設局其他人,來為她助攻。
當然了,也因為她本身就是個極敏慧的女子。
兩人這才總算是……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現在。
如今,她為什麼回到他身邊……傅星凌心知肚明。
但讓他惱怒的是……
她好像變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尋找機會,試圖讓他改變立場……
現在的她,不但一直都不肯對他說實話,甚至還避免與他正面討論立場問題……
她……
她!!!
也不知為什麼,傅星凌一肚子的火!
可看著她在睡夢中微蹙的煙眉,卻又……
不知不覺,他的火氣便消了大半。
傅星凌嘆氣。
他去熄了燈,回到床前,除鞋上床,準備睡覺。
然而,睡夢中的裴杏貞卻發出了微弱的啜泣聲音——
傅星凌一怔。
「……杏貞?」他低聲問道。
她在睡夢中細細密密地啜泣著,猶自不覺。
「……星凌,跟我走……快跟我走……」她含含糊糊地說道。
傅星凌又是一怔。
他湊到了她的面前。
她緊閉雙眼,大約陷入了什麼噩夢之中,不但一雙眉頭皺得緊緊的,而且還……滿面淚痕!
一時間,傅星凌的心……頓時變得柔軟起來。
她在睡夢中還這樣擔心著他,呢喃著他的名字?
所以……
唉,好吧。
原諒她。
他打定了主意。
傅星凌俯下了身子,吻了吻她面上冰涼的淚痕。
「杏貞,這一次……無論如何,咱們也不會再分開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只是,兀自在噩夢中掙扎著的裴杏貞卻並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