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四 恰同學少年(二十四)
裴杏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被幾個大漢五花大綁著的一個穿黑色布衣的中年精瘦男子。
——這個被繩索給綁得結結實實、嘴裡還被塞了個布團的精瘦男子,正是她剛剛才光顧過的一個小販。
她手上拎著的一包糕點,正是從這精瘦男子的手中購得。
當然……
這人也正是她的……接頭人老胡。
老胡也是革命同志!
這……
裴杏貞努力調整著自己面上的表情,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慶嘯之會突然到來、而且還把老胡抓了起來?
是她暴露了?還是老胡暴露了???
或者說,這是慶嘯之與傅星凌之間的私人恩怨?
不、不對……
剛才慶嘯之還跟傅星凌說,他來棲雲鎮是來抓星火黨地下工作者的,那……
裴杏貞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只是,慶嘯之並沒有放過裴杏貞。
「嫂子,」慶嘯之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指著老胡說道,「……這人你認識嗎?」
裴杏貞努力保持平靜,並轉頭看向了老胡。
屋子裡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聚焦在她的身上。
正確說來……
是所有的人都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並且仔細地捕捉著她面上的細微表情變化。
只見裴杏貞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明所以地看看了老胡、然後又看了看自己手裡拎著的糕點——
「他、他……他不就是剛才那個、那個賣糯米糕的嗎?怎麼了?這、這糯米糕……有問題?」裴杏貞帶著幾分不敢置信,驚詫地問道。
慶嘯之笑道,「哎喲嫂子你還跟我裝!這個人,明明就是星火黨地下工作者!你早就認識他了,對不對?」
「……冤枉啊!」老胡立刻激動地大嚷了起來。
慶嘯之朝著一個大漢使了個眼色。
那大漢會意,立刻朝著老胡摑了一巴掌。
那記耳光,又急又重!
「啪!!!」
老胡整個人都被壯漢給掀翻在地,不但鼻血灑了滿地,連牙也崩了幾顆。
雲生「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裴杏貞又驚又怒,扔了糕點抱住雲生,一邊小小聲安慰,一邊怒視著慶嘯之,又心有餘悸地看著老胡。
借著安慰孩子……
她倒是可以略微放一放臉上的表情。
慶嘯之沖著老胡嘿嘿冷笑,「……說,剛才你跟她說什麼了?是你遞了情報給她?還是她遞了情報給你?」
老胡被打得眼冒金星,耳里嗡嗡直響。
對於慶嘯之的疑問,他壓根兒就沒聽清。
當然了,就算聽清了,這樣的問題也不能隨便回答。
慶嘯之見老胡不答,繼續說道,「編!你給我編……我告訴你,我從南都就盯上了你,然後跟著你一路從川嶺到慶北,再由清陽到九標,最後才跟著你來到了這連鳥都不拉屎的棲雲鎮來……」
「不把你的底細給摸清楚了,我犯得著這麼……放長線釣大魚嗎?」慶嘯之嬉皮笑臉地說道。
老胡喘了兩口氣,說道,「大老爺,既然您一路上都跟著我……難道還不知道,我就是個做小本生意的良民嗎?」
「我原在南都做點兒小買賣糊口,後來南都實在不太平,我、我混不下去了啊……所以我就想啊,要不去北平好了!可是蒼原有土匪,丘昌有儼國人……我除了能往川嶺借道之外,還能往哪兒走?」
慶嘯之一噎。
「放屁!」他喝道,「……那你一路上鬼鬼祟祟的,一路上連換三四次衣裳,還晝伏夜出的,不是心裡有鬼是什麼?」
老胡叫起了撞天屈,「大爺!我晝伏夜出的,不還是為了怕遇上土匪?一天要換三四次衣裳……那是因為、因為……」
說到這兒,老胡似乎有些為難。
可想想眼下的處境,他只得一咬牙,說道,「……因為我、我這不是得跑單嘛!這、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誰讓我……生存艱難呢!」
——跑單,就是吃霸王餐的意思。
傅星凌突然笑了起來。
他站起身,拍了拍慶嘯之的肩膀,「善意」地笑了起來,「……老四,你也別搞得太緊張了,其實這不是什麼事……」
剛說到這兒,見雲生一直窩在裴杏貞懷裡嗚咽,傅星凌皺起了眉頭,朝裴杏貞輕喝道,「杏貞啊,你把雲生帶出去,讓他別哭了,男子漢大丈夫,一天到晚哭哭哭的,沒出息!」
裴杏貞看了老胡一眼,摟著雲生朝外頭走去。
慶嘯之見了,想攔住裴杏貞——
「不是,密斯裴……不,嫂子,你別走啊!我緊張什麼?我緊張什麼……嘿!這應該要緊張的人是誰啊?」
見裴杏貞壓根兒就不理他,只是護著孩子走了出去……
慶嘯之想攔住她,卻又礙於傅星凌的威儀,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裴杏貞帶著傅雲生走出了小客棧。
以及……
裴杏貞一走,傅星凌便立時變了臉色!
「啪!!!」
他一巴掌劈在桌上,發出了沉悶、卻又極其響亮的聲音。
「慶嘯之!你什麼意思?說我老婆是星火黨?」傅星凌隱忍著滔天怒意,眯著眼睛看向了慶嘯之。
慶嘯之打量著傅星凌,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三哥,你何必這麼生氣嘛!聽我說完你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