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嫁金蠶
我胸口被黑傘戳中,脖子被掐住,幾乎斷氣,過了好一會才應道:「你們茶花峒,怪人真多。」
小刀身子繞上前,張開雙手把我護在身後。我感到小刀的身子,抖動得厲害,這是害怕到極致的徵兆。
金衣男子看著小刀,咯咯地怪叫,看樣子頗為有些不解。
大黑狗開始狂吠,小刀喝住大黑狗,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喊道:「金蠶大神,我現在不想他死了。求你放過他,我們都是無意冒犯你的。」
我看著那金衣男子,心中驚訝,金蠶大神,什麼東西?
那金衣男子往前走了幾步,大黑狗咧嘴狂吠,不讓他靠近小刀。
金衣男子右手一抬,右手竄出一股黑色的氣息,快速地準確地裹住了大黑狗。
大黑狗飛了出去,摔在石頭上,暈死過去。砰砰砰地三聲,小刀隨身帶著的三個黑色罐子,發出爆炸的聲音,裡面的蠱蟲已經沒有了氣息。
小刀臉色越發蒼白,舉起柴刀,叫道:「你不要過來,金蠶大神。我們都是小孩子,求你放過我們!」
我忍不住問:「小刀,金蠶蠱不是蟲子嗎,怎麼會是個怪人呢?」
小刀扭頭看著我,黑色的眸子充滿了惶恐,說:「他是金蠶蠱的蠱靈,茶花峒由他操控金蠶。整個寨子,蠱蟲能不能養活,都要看他的面子。我今天回去之後,向他許過願,希望能出手教訓你。今天你又帶著三屍蛇蠱衝到茶花峒,已經衝撞了金蠶大神,我放心不下,這才跑出來看你的。」
我心中一暖,小刀果然不是鐵石心腸。但蠱靈這個稱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後來我才知道,巫蠱是蠱術與巫術結合,蠱師會選擇某一靈體,作為自己的蠱靈,庇護自己和所養蠱蟲的性命。
真正高明的蠱師,都會養一隻屬於自己的蠱靈。
眼前的金蠶大神,和我昨天遇到的怨靈,應該是一樣的東西,並沒有真正的身體,都屬於靈體。眼前的金蠶大神,似乎更加兇殘霸道,完全沒有人情可講。
我接過小刀手上的柴刀,厲聲喝道:「就算是金蠶大神,也要講道理,我蕭崑崙罪不至死,我也不怕你。」
小刀搖頭說:「蕭崑崙,你快點跪下,咱們不是他的對手。」
金衣男子又往前走了幾步,肥嘟嘟的身子,較之剛才似乎膨脹了幾分,樣子更加可怖。
最終,他停在幾米外,目光落在小刀身上,再也沒有移開,好像看呆了一樣。
「咯咯……咯咯……」金衣男子發出怪異的聲音,黑傘一會指著我,一會指著小刀。
小刀臉色蒼白,整個人癱在地上,撥浪鼓般地晃動腦袋,叫道:「你是金蠶大神,怎麼能娶我呢……我配不上您老人家的。」
看來小刀能聽懂金衣男子的叫喚。
我驚呼一聲:「什麼……他要娶你。開什麼玩笑,且不說陰陽兩隔,性別也不一樣啊。」
小刀痛苦地搖搖頭,眼睛里滿是痛苦,緊緊地咬著嘴唇,嘴唇咬破,鮮血順勢流了下來。
我再看小刀,他裹著頭巾,雖然臉上有些灰塵,月光下,依舊能夠看出他的肌膚,比男孩子要細膩,充滿了光澤。
我心中大喊,娘咧,難怪麻師叔讓我買毛絨玩具,難怪讓人覺得有點胡攪蠻纏,難怪喜歡哭鼻子,原來是個女孩子。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金衣男子剛才黑傘指著我,又指著小刀,看樣子是拿我威脅小刀,只要小刀答應嫁給他,他就不會傷害我的性命。
我看著胖嘟嘟的金衣男子,又看著瘦小的小刀,道:「不行,堅決不行。肥胖子,你個大色狼。」
小刀低頭,忽然喊道:「金蠶大神,我答應你。我現在十二歲,等我的時候,我就嫁給你。三年之內,你不能動蕭崑崙一根毫毛。現在,請你離開。」
我整個人呆住,喊道:「小刀,你不用怕他。我有辦法對付他的……」話說到最後,越發地沒有底氣。金衣男子舉手投足之間,就滅掉了小刀帶來的三隻蠱蟲,揮揮手就能要了我的性命。
我終究是太弱,金蠶大神踩死我,就像踩死只螞蟻那麼簡單。
金衣男子咯咯地叫著,叫聲柔和了許多,大步走上前,站在小刀面前,用黑傘在小刀眉心一點。
小刀的眉心處多了一個金色的圖案,看起來像一隻蠶。
小刀雙手緊緊地抱住我,不讓我動彈。
金衣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看著一個死人,沒有半點感情。
金衣男子弄完這一切,轉身離開。第一眼還在兩米開外,轉眼就到了十米之外。
我和小刀坐在地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羞愧到了極致,我現在能活著,是靠一個女孩子,犧牲了自己後半生的幸福,答應嫁給金蠶蠱的蠱靈,才保全了一條狗命。
小刀先開口說話:「蕭崑崙,我不過是彌補自己衝動犯下的過錯,你無需自責。茶花峒自古就有嫁金蠶的傳統,金蠶大神選中我,是我的榮幸。」
話傳到我耳中,多少有些言不由衷的意味。
我看著小刀,心中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最開始對她,我有幾分討厭,當我知道她沒有阿媽的時候,多了幾分同情,等到了現在,更多是愧疚。
我整個人羞愧不已,道:「小刀,你放心。我蕭崑崙不是沒有擔當的人。我現在本領低微,三年後,我一定可以打死那個死胖子。到時候你就不用嫁給狗屁金蠶大神了。」
小刀抬頭看著我,眼中多了一絲亮光,隨即黯淡下去,苦笑道:「蕭崑崙,你根本不知道嫁金蠶的可怕之處。只要答應了金蠶大神,就永遠逃不了。嫁金蠶,靈魂歸金蠶大神,身體歸金蠶蠱,靈魂和身體都會失去自由,永世不得超生。這就是我的命運。」眼中已有淚水閃爍。..
我心跟針扎一樣,這種針扎感,和先天之蟲折磨時候完全不一樣。
我可以忍受先天之蟲的折磨,但卻無法忍受眼下的錐心之痛。
我蕭崑崙竟然讓一個女孩子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不,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以我的性命和靈魂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你萬劫不復的。」我對著十萬大山,許下生命中第一個鄭重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