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請家法(1)

第10章 請家法(1)

凝芙滿臉不服氣,趕著給嵐意掀起帘子,嵐意臉上也不顯什麼,只是向父親和白姨娘福身後就道:「姨娘身邊的徐媽媽越來越沒有眼色了,我在她身後,她就任由這帘子直直地往我臉上撞,姨娘平日里用她辦事,她莫非也是這樣顧頭不顧尾的?」

白姨娘曾經覺得,裴嵐意不爭不搶,平靜無波,很有可能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也需要用心提防著,巴不得她能有朝一日搭錯了筋,變成直言不諱有勇無謀的女子。

結果到了她真的把憨直放在臉上的時候,白姨娘才反應過來,這樣的裴嵐意,簡直比先前的還要麻煩許多。

「徐媽媽跟我多年,斷不會這樣不懂禮數,」白姨娘不得不出面保自己的人,「大小姐和徐媽媽之間恐怕有什麼誤會,以後有空了,我領著徐媽媽和你解開就好,倒是今天老爺在,是有另一樁事要說的。」

白姨娘殷殷地望著裴歸,而裴歸臉上的惱怒已經相當明顯,「嵐意,徐媽媽是你姨娘身邊的人,還不該你來指點,今天的主要說你的事,你別想顧左右而言他,必須要給我解釋清楚。」

嵐意不解,「今天什麼事?」

裴歸很生氣,一巴掌拍在桌上,「還在這裡繞彎子,早上你和金家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在金玉坊打了一架?」

凝芙想要站出來說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可嵐意直接把她攔住,狠狠瞪了一眼,用極低的聲音,模糊而飛快地囑咐,「你今天要是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趕出風荷院。」

凝芙可憐巴巴,低著頭不敢做聲了。

嵐意又抬頭看了一眼白姨娘,桀驁不馴得很,「裴府的耳報神,也厲害得很,剛剛發生沒多久的事,父親這麼快就知道了。」

凝芙是忠心耿耿的,嵐意絕對相信,更何況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遞不出消息,只有白姨娘的人會這麼防備自己,走哪跟哪。

裴歸冷言道:「白姨娘會派人跟著,還不是怕你出事?這麼些日子以來,你闖的禍還少嗎?我且告訴你,盯著你的人,都是我讓白姨娘安排的。」

嵐意道:「既然父親已經知道了,現在喊我過來,是為了問什麼?」

「為了問什麼?你身為裴家大小姐,在外面和人動了手,你難道是外面的那些潑皮潑婦?!別人不會笑話你,只會笑話我們裴府里沒人教養你!」

白姨娘趕忙勸,「剛剛說好了的慢慢問,老爺怎麼又生氣了?雖然大姑娘總做出人意表的事,但您是做父親的,只能慢慢教,等她嫁了人生了子,很多事情也會慢慢明白的。」

不提這話還好,一提這話裴歸怒意更盛,「還嫁人生子,她這樣的性情,嫁去別人家,就是個禍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那人家有仇!」

「老爺這話可就過了,大姑娘以後要是嫁給了二皇子,還要進宮受貴妃娘娘教導呢,您這麼說,開罪天家就不好了。不過……」

說到這裡,白姨娘話鋒一轉,又特特地勸嵐意,「宮裡面可不興動手,而且你終究是大家閨秀,比你身份高的人,做錯事了,你得忍著,比你身份低的錯了規矩,自然有大順的律法來罰他們,你親自去打人,是輕賤了自己的身份。」

嵐意還沒應聲,裴歸已經被這幾句話又挑起了火氣,「你給我站好了,別總是低著個頭,當我不知道你其實滿臉不服氣?!姨娘哪句話說錯了?大家閨秀拿棗木算盤打人,我在京里這麼多年,簡直聞所未聞!」

嵐意抬起頭,果然是滿臉的不服氣,口齒伶俐清脆,「今天這事兒,即便是拿到皇上面前,我也是占理兒的那一方。金宜言她仗著自己的爹是左副都御史,就對別人家裡的事指手畫腳,打量著我們裴府沒有個女主人么?」

這是白姨娘最忌諱的事,偏偏還沒話反駁,只能在一旁輕輕嘆氣。

裴歸疼她,虎著臉沖嵐意去,「胡說,誰說裴府沒有女主人?你姨娘操持著家裡,里裡外外的人都知道。」

嵐意很故意,偏要把白姨娘那顆心拿出來反覆磋磨,「可不是這話呢?明明白姨娘多年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別人偏覺得咱們裴府的下人不好,要越俎代庖,替白姨娘來管家。我怎能容許這種事情在眼皮子底下發生?為了白姨娘的名聲,我也得給金宜言一個厲害的瞧瞧。」

裴歸冷笑,「這麼看來,你口口聲聲都是為了白姨娘好?」

嵐意振振有詞,「那當然,便是別人知道了這件事,也只會說她金宜言不講道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又和裴府沒什麼親戚關係,還想打我裴府的人,瞧不起誰呢?」

一句話才說完,裴歸又是一掌拍在桌上,茶盞里的茶水都灑了出來,「我看你全然不知悔過,妙晴妙筠也是裴家的女兒,在外面就沒和人起過這樣的衝突,我看平常太寵著你了,以致現在這個地步!」

說完他還訓斥白姨娘,「其他兩個閨女都管得好好的,這麼就嵐意管不好?她上躥下跳,就沒有一天消停,哪有半分女子該有的模樣!」

白姨娘委委屈屈地低下了頭,「老爺,其他兩個姑娘,都是庶出,妾身多少能指點兩句,她們也肯聽,可大小姐是嫡出,妾身這樣的身份,怎能指點她?也不怪大小姐現在還不懂事,都怪妾身不爭氣,終究只是個姨娘。」

嵐意聽她字字句句都沖著正妻的位置去,一時忍不住,「這件事和姨娘的身份沒什麼關係,姨娘管家事多,分身乏術,恐怕即便有心教導我,也沒有那個空閑。我也不是個蠢人,真心待我好、願意往我身上花時間的人,我自然不看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姨娘和父親想來都懂我的性子。」

言下之意對方待自己不是真心也從沒用過心,所以她才不願多聽勸導。白姨娘正妻之位沒要來,倒惹得裴歸側目,暗暗咬牙之餘,心裡罵著嵐意就是個張狂蠢人。

自然她面上仍是那麼溫婉,甚至還情真意切地嘆了口氣,「大小姐對我的誤解可太大了,老爺,妾身這麼多年,如何尊重夫人,如何掌家,您心裡應該有桿秤,如果大小姐真的認為妾身不配做這些事,老爺盡可把管家之權收回去。」

白姨娘以退為進,裴歸立刻就說「不行」,還道:「她年紀小,不知道你有多辛苦,等我好好罰她幾次,就該懂事了。」

再面對嵐意時,裴歸似乎下定了決心,厲聲道:「當著我的面,都敢這麼不尊重人,可見平常我看不見的地方是有多麼囂張跋扈,來人,請家法!」

白姨娘猶勸,「怎麼又要請家法了?大小姐嬌貴得很,哪裡受得住這個。」

「就是因為姨娘總這麼縱容長姐,所以長姐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闖禍!」嬌滴滴的女聲隨著打起的帘子往裡送,嵐意不屑回頭,只冷冷地道:「三妹妹倒有空這會兒過來。」

裴妙筠向父親行過禮,臉帶笑意,「雖然阿爹說了女兒們這會兒不能來這裡,但有件要緊的事傳到了女兒耳中,不得不過來告知阿爹一聲。」

裴歸望向她,面色稍稍柔和了些,問:「什麼事?」

裴妙筠正了神色,「今天裴府的小廝上街採買東西,竟然看見長姐和金家的小姐在半道上吵了起來,兩家的馬車就這樣堵在一處,那麼些人都等著她們讓開道兒,也不知道長姐是怎麼想的,明明深知此刻不該拋頭露面,還要這樣去惹是生非。」

裴歸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忽然被提及,自然以為嵐意又去找別人的麻煩,白姨娘覷了裴歸一眼,猶疑地道:「這……老爺,三姑娘是不會說假話的,想來是真的。」

裴歸心中煩郁,「我知道。」

裴妙筠咋呼得很,不肯讓嵐意再有逃脫懲罰的機會,催促道:「父親,長姐屢次出錯,若再不罰她,旁人要怎麼看我們家?」

白姨娘招了招手,裴妙筠便走到她身邊,倆人看似很親昵,白姨娘還慈愛地摸了摸裴妙筠的頭,甚是欣慰地道:「三姑娘也是長大了,現在做很多事,會為家裡著想了。」

她們越親近,越顯得大姑娘不服管教。嵐意看著就覺得齒冷,一家子人,永遠是在暗地裡這麼鬥來鬥去,想當初自己母親在的時候,也沒有說對姨娘們或庶妹們不好,丈夫和旁人在一處,有了孩子,她打心底不喜歡,但連句背地裡的舌根都沒嚼過。

所謂人善被人欺,嵐意不願受欺,大約她的口齒,就是在這些姨娘和庶妹明裡暗裡的排擠中成長起來的。

三小姐和大小姐的對比這樣明顯,裴歸看著更加惱怒,問:「家法請來了沒有?」

外面僕人戰戰兢兢地回答:「老爺,請來了。」

嵐意麵部無表情,看著那打人的板子被捧著上來,然後轉過頭去,定定地望著裴妙筠,「三妹妹覺得我該挨這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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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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