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橫渡苦海
「老人家,家底挺豐厚的呀。」江傑沒想到,老翁種了這麼多的花生。
「這些紅靈之沙和金流沙,得來不易,如今對我來說,用處也就不那麼大了,一併送與你吧,我看小友見識不凡,應該不會浪費了這些大好的機緣。」老翁珍而重的將重生涅源果收了起來。
「來來來,喝酒。」老翁又動起了筷,似乎特別高興,酒也變得有滋有味了起來。
「您老先喝著,晚輩失陪一下。」江傑抱起罐子就來到了船頭。
「你說得果然不錯,他確實有不少存貨,你看。」江傑把罐子舉了起來。
「有這麼多?」七荒也是吃了一驚。
「他連土都送給我們了。」江傑補充道。
「是嗎?那太好了。」七荒也是有些高興,「那你快去修鍊去吧,我還能頂一會兒。」
「好。」
江傑偷偷叫靈淵渡把罐子收了起來,便坐了下來,取出幾顆老翁剛剛給的花生,剝開殼,取出花生米。
這種花生米粉種透發著些許金芒,比老翁桌上炸過的花生米,靈力更為爆滿。
二話不說,江傑就塞進嘴裡,咀嚼幾下,品嘗一番,直接咽下。
「味道不錯。」入口甘甜,十分美味。
「這小子真是藝高人膽大呀,真不怕被撐爆么?」老翁喝著酒,低聲言語,雖然沒有刻意去看,江傑這邊的動靜他卻是一清二楚。
讓老翁有些意外地是,江傑這邊並無什麼異常,一切都十分平穩。
「轟」
天空突然打起了雷,晴空萬里的藍天,突然變得烏雲密布,無邊的海域立馬變得一片漆黑,偶有閃電劃過才能看清海面在翻湧,像是海嘯要即將來臨。
「這是怎麼回事?」一切發生的太快,彷彿一瞬間闖進了另外一片空間一樣,王清嚇得有點驚慌失措,躲到了哥哥王志的旁邊,拉著他的胳膊,有些害怕,隨行的侍衛也是滿臉的凝重,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
「夜海茫茫,恐怖無邊,少年人,可有勇氣渡過這片苦海?」老翁盤膝而坐,離船兩尺高,漂浮了起來。
「有何不敢?」七荒奮力划動雙槳,並未有所慌亂,雙眼神力流淌,在探視這茫茫的海域。
「異相突生,小友不想問問,因何而起嗎?」老翁問到。
「世事無常,何必多問?」七荒作答。
「以平常心對待無常事,小友如此年紀,心境超乎常人啊。」老翁閉目,眼眉低垂,神相平和,像是早已超脫了苦海之外。
「小子修為尚淺,有些看不清前方,還請老先生指條明路。」七荒再怎麼努力,前方依舊是一片漆黑,視之不清。
「這是自然。」老翁開口,雙目微閉,白須白髮輕輕飄揚,身上發出無量光,像是黑夜海上指路的明燈,將前方照亮。
「轟隆」
雷聲作響,海浪怒涌狂卷,小船晃蕩不安,像是要被掀翻,王清死死的抱住船沿,生怕被甩了出去,王志也緊緊的護住自己的妹妹,生怕她出現意外,小紅鳥突然飛到了老翁的肩頭,立身定住,絲毫不慌。
江傑還坐在船板上,身上綻放九彩的神芒,混沌氣在體表明明滅不定,像是在自主呼吸。
海浪捲起數丈高,小船隨時會被吞沒,王清早已被嚇的臉色雪白。
「他們就不怕嗎?」王清低語。
江傑穩穩的閉目而坐,七荒還在賣力的划著槳,雖然在這惡劣的環境里,他像是在做無用功,但他卻始終沒有放棄。
嘩啦啦的雨,突然下了起來,令人沒有一點點防備。
孤舟如葉,海中晃蕩,雷雨交加,風雨飄搖,七荒一如既往,奮力撥動雙槳,未曾停歇,順著老翁照亮的方向,向前方划行。
四大神藏如同烈陽,發出血紅的光芒,體內的神力滾滾而涌,無窮無盡,浪千疊的功法自主在運轉,已經自行運轉到了六十重,極盡爆發,亦生生不息,綿綿不絕。
老翁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斗笠,雨水沒有一滴落在他身上,都被隔絕開來,小紅鳥躲在斗笠下,像是在屋檐之下棲息,竟閉起了雙眼。
狂風又吹來,伴著驟雨,小船都被吹的差點偏離,條件變得更加惡劣。
七荒感覺越發的吃力,前行的難度更加大了。
江傑還未曾蘇醒。
「要放棄嗎?」老翁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未曾睜眼。
「不。」
七荒咬緊牙,回絕了。
「既然乏力,又何苦堅持,不若放下,解脫便好。」老翁的聲音輕緩入靈魂,喚起人心底里的墮性。
「放棄沒有任何意義。」
「人生本來就有許多事情是沒有意義的,少年人,放下吧,苦海無邊。」
「回頭可有岸?」少年詢問。
「不曾有過。」
「既然回頭無岸,我又該放下什麼?」少年再問。
「放下你手中的執著,它很沉重,終有一天會使你不堪重負。」老翁作答。
「那一天是哪一天?」
「有可能是明天,有可能是在未來。」老翁慈悲苦相。
「您是要我放棄明天,放棄希望,放棄未來?」
「明天未必是希望,未來可能會讓人絕望。」老翁身綻無量光,面容更加悲苦。
「可能不代表絕對,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准?」七荒一刻也不停歇,朝著前方行去。
「少年人,真要一意孤行嗎?」老翁更加悲天憫人之相,「苦海難渡,古往今來,葬掉了太多,淹沒了多少的天驕人傑,磨滅了多少的英雄好漢。」
「我有朋友,並非弧行。」七荒大笑一聲「苦海也罷,人生也罷,什麼歷史,什麼過往,什麼人傑,滄海成塵,皆為虛妄,都是一葉障目,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盡在當下。」
「好個風流人物,盡在今朝當下,且看你如何渡過這片海,是沉入滄海化為一粟,還是爭渡彼岸,衝上九天化作龍鳳,盡在你手。」老翁盤坐虛空,既像黑夜裡的一盞明燈,又像是黑夜的使者,手上捏一個道決,苦海翻起,像是混沌涌動,又像是歷史再重演,多少風華絕代,蓋世人傑,沉落苦海,徒留一朵浪花。
「蒼天不渡,萬道不渡,輪迴不渡,神佛不渡...自化渡人,自渡己身,吾為彼岸,神法不顯...強絕於此身...」
七荒的身上傳來誦經之聲,密密麻麻的經文顯化出一個個瑩紅的小字,從四大神藏境里飛出來,將他環繞起來。
七荒的命源里,神海通天,一道模糊的意志重生,伴隨著涅槃的真意,不死不滅,化成一個血紅的小人,盤坐在命源里,在誦經,與此同時,其他三大神藏境裡面都有一股意志重新誕生,比以往更加強大,帶著涅槃的真火,一同誦經。
「這是...」
老翁睜開眼,目光透亮,雖然七荒背對著他,但是老翁的眼睛彷彿能看穿一切。
「神藏境的生之奧義...」老翁驚愕,「這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如此年紀便觸摸到了這等禁忌之法。」
「渡人一生,何嘗不是渡我一生?」老翁又閉起了雙目,不在吃驚,手捏道決,同樣是在悟道。
四大神藏境的異變沒有逃過七荒的感知。
「死灰復燃了?」七荒心中有些驚疑,這是五神拳的拳意,之前也曾誕生過,被磨滅過,如今竟然又再度生了出來。
「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七荒細細感受,卻發現與之前又有所區別,它們像是褪盡了邪氣,比往日多了一些靈動之感。
誦經聲越發的宏大了,經文化形,瑩瑩血紅的小字,不斷從身體里湧出來,組成一列列的秩序,似乎各自有自己的運行軌跡。
眉間一柄小劍的印記浮現出來,靈魂之力如同潮水,涌了出來,覆蓋全身,似乎在拓印那些小字的痕迹。
江傑的眉心也出現了一枚小劍,混沌天功的功法亦將他包裹。
兩柄小劍在翁鳴,相互呼應,元神刻印脫落了出來,兩劍合一,自渡神功的經文在不斷地鑽進去,混沌天功的經文亦帶著九彩的各色小字,一個個的跳進去。
江傑身上開始散發出些道法的氣息,一片虛影在背後浮現,那是廣袤的原始宇宙,一條九彩的混沌靈脈浮沉在宇宙里,像一條巨龍橫卧,在寂靜里漂浮,像是經歷了億萬年漫長的漂流,帶著古老的氣息。
小劍變得越發晶瑩起來,九彩混沌氣繚繞,連接著二人的靈魂之力,變得越發的巨大,經文在刻滿它的劍身,勾動起劍神本身藏有的功法。
「是那人的元神斬。」老翁終於有些不淡定了,「沒想到他的功法竟然遺留在世間。」
元神劍在壯大,發出懾人的鋒銳之氣,江傑背後的虛影像是在經過漫長時間的漂流之後,找到了航標,巨龍要蘇醒過來。
七荒身上隱隱有道法流轉,很快身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殘痕,縱橫交錯,雜亂無章,散亂不堪,道法的氣息很快被掩沒,散的無影無蹤。
「啊~」
王清感到巨大痛楚,感覺有千刀萬劍斬來,身心如遭凌遲,王志也好不到哪去,一臉痛苦之色,連他們的侍衛也是同樣如此。
老翁屈指一彈,三道亮光飛出,將三人籠罩,保住三人無恙。
「開」
七荒和江傑同喝一聲,頭上的元神劍,瞬間暴漲到百丈,上面刻滿密密麻麻的小字,劍身豎立,對著老者指引的前方立劈而下,滾滾海浪被一劍劈開。
「我來控制它,你來划。」江傑一聲急喝。
「好。」
七荒知道不能耽擱,前方海路已經被劈開,任兩邊海浪如何劇烈翻滾卷涌,元神劍劈開的海面卻是風平浪靜,當即使出全身力氣,駕起小船,拼了命地往前沖。
江傑獨撐元神劍,倍感吃力,背後的虛影像真是連接了大宇宙,無數精氣湧出來,加持於他。
「天賦神形,獨一無二,真是神奇。」老翁暗念一聲,再度閉起了眸子,只不過這一次,臉上多了一絲微笑。
沉海之木打造的船槳,雖然沉重,但是在海域里游弋,一動可至數千里,老翁使用的時候,七荒可是親眼所見,雖然七荒沒有那個境界,但是行船速度也是快速無比,令人咂舌。
「前方是出口。」
七荒大叫一聲,聲音里充滿欣喜。
前方有亮光透了進來,外面似乎天氣極為晴朗,和煦的風似乎已經吹了過來,溫暖的陽光令人嚮往。
「快快快,加油。」江傑頓時來了勁,王清也捏起小拳頭,為他們打氣。
海上的狂風更加肆虐,雨水像一片片的汪汪衝下來,閃電更加密密麻麻,好幾次差點打在元神劍上。
江傑背後的虛影開始在動搖,道法波動緩緩消散。
「撐不住啦。」江傑面紅耳赤,環境的壓迫越來越強烈,元神劍在劇烈搖動,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開始脫落出來,消失不見,江傑唯有咬牙苦苦支撐。
見勢不對,七荒更加拚命划,力氣像不要錢似的瘋狂使用。
「轟」
一道粗大的閃電打來,像是一座小山嶺,打在元神劍上。
江傑身體頓時一陣搖晃不穩,元神劍瞬間崩潰,再度化成兩道刻印,飛回了兩人的眉心。
「遭了,要陰溝裡翻船了。」江傑無力的苦笑,看著兩旁數十丈的海浪聚攏過來,要將小船擠得渣都不剩。
「坐穩了。」
七荒突然大吼一聲,身上似乎多了一重影子,在兩邊海浪即將擠壓在一起的時候,小船徒然加速,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