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白琳口中所說的分管監區,實際上就是三監區,根本就不是白琳所說自己分管的監區,而那指導員的空位,也正是剛退休的一分監區的指導員,白琳竟然撒了個彌天大謊,而滕穎徹頭徹尾被忽悠了。
白琳敢於喧賓奪主,利用會前時間節點的是同時,更主要的還是因滕穎中肯老實,料定她絕對不會找后賬,即使翻后賬也無所謂,嘴大嘴小一目了然,眾口一詞也能證死滕穎,識時務的話,這打掉的牙,她就得往肚子裡面咽,應了那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另一方面,得到了滕穎的首允,也就堵住了劉源的嘴,還落了個推薦人才伯樂的美名,當了**還立了牌坊。
正如白琳所想,劉源吃了這麼大的虧,雖不想善罷甘休,但畢竟滕穎落了人家口舌。她跟白琳表面上相敬如賓,但在下面卻斗的很厲害,若鬧翻臉,以白琳的為人,滕穎肯定首當其衝,她毫不懷疑白琳會將挑唆領導關係的帽子扣給滕穎,站隊公開對付領導這可是大忌,到時滕穎就麻煩了。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所以這一口氣,她要憋著。
對於滕穎來說,雖然受到了打擊,但還不至於一蹶不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吃虧不是好事兒,但也未必就是壞事,至少她看清了人的一些本質,有些時候,最危險的陷阱往往是藏在燦爛的笑容之下。善良中肯,有時候並不一定就能換來將心比心,也有可能是**裸的利用和傷害。
可是,能量是守恆的,調整狀態並不代表怨憤氣得到了發泄,這些負能量依舊在體內,逐漸堆積,當堆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爆發,帶來令人始料未及的後果。
遠山的楓葉如同夕陽般映紅了整個山坡,仰望天空,一行大雁南飛,人們在不舍中,送走了夏,迎來中秋。乾爽略帶寒意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的同時又夾雜一絲憂傷。
清晨,高牆外,傳來高昂的口號聲。一縷紅色的陽光,緩緩越過高牆,照射到了監區的操場,女犯們隊挨隊,排挨棑,整齊劃一,井然有序出操。遠遠望去,藍色的囚服如同匯聚成為一片藍色的海洋,后肩上藍白相間的條紋則是為這片海洋中插上了偏偏浪花,只不過,製造這片海洋的代價,太大了。
滕穎看著隊伍中的心不在焉,機械的跟著隊列的呂瑩,心中暗苦。
女兒的事兒,讓呂瑩坐立難安,若說,散漫、漫不經心,是她發泄的窗,那麼當她關閉這扇窗的時候,很難想象她現在是有多麼的痛苦。
但這一切,滕穎現在都無能為力。
正在此時,滕穎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喂?」
「您是騰女士么?」
「啊,是的,您是?」
「我是呂倩倩的班主任,咱們見過面的。」
滕穎聽聞心中一緊,「啊,您好,老師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兒嗎?」
「這樣,呂倩倩又出了點問題,我找不到別的聯繫人了只能將電話打給你了。」
聽聞滕穎皺了皺眉,道:「怎麼了?」
「最近她越來越糟糕,我擔心她誤入歧途,要不您在過來一趟?救救這個孩子。」
聽到這裡,一股無助湧現心頭,若在之前,她會毫不猶豫的趕過去,但是,現在她不能,也是絕對不允許的,對此,她能做的就是祈禱案件能夠快一些結束,那時候,她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幫助這對母女。
話筒遲遲不傳來聲音,那邊問道,「喂,滕女士,您在聽么?」
「嗯,我在,這樣,我最近有些忙......」
那邊聽聞,有些失落道:「行,那等你有時間在說吧,不打擾您了,再見。」
掛斷電話,滕穎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感嘆呂倩倩命運多舛但更多的是深思。
由於思念女兒加上長時間的心理包袱,導致呂瑩的精神狀況每況日下,在工作的時候精力不集中,不小心手卷到縫紉機裡面,一塊指甲被掀翻。
上午犯人們都在上工,樓道里非常安靜,大理石的地面被擦拭的一塵不染,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亮。透過監舍的窗戶看進去,每張床都是那樣的整潔,粉紅色的床單上豆腐塊一般的被子,若非被頭寫著女子監獄四個紅色大字和這周圍的鐵窗欄杆,誰也不會將這裡於監獄聯繫到一起。
滕穎來到呂瑩所在的宿舍門前,猶豫片刻打開門。
呂瑩是在上鋪,看到門開了,馬上從床上坐起來,作勢就要下床,滕穎阻止道:「沒事兒,你躺著吧。」
呂瑩聽聞,回答一聲,但還是坐了起來。
呂瑩氣色很不好,較比之前富有光澤的臉龐,暗淡了很多,平時梳起的短髮,也略顯凌亂。
滕穎看著那隻被繃帶纏起來的手,輕聲道:「疼么?」
呂瑩搖搖頭,滕穎道:「十指連心,怎麼能不疼呢?」
「這些天多休息,等手指養好了再說。」
滕穎說一句,呂瑩答一句,顯然她現在的情緒非常的低沉。
「這樣,你跟李曉荷換一下,你住下面,讓她住上面。」
呂瑩聽聞,感激道:「謝謝您騰管教。」
滕穎沒有回答,坐到對面的一張床上,仰著頭道:「這麼久了,還沒找你談過話,今天藉機咱們談談吧。」
呂瑩並沒有反對。
滕穎道:「在這裡覺得怎樣?就是說,這些時間,有沒有什麼思想上的改變?」
呂瑩沉思了一會兒,道:「人都會犯錯,犯錯就會遭到懲罰,就要付出代價,這裡就是贖罪救贖自己的地方。」
「之後呢?你贖清了你的罪,救贖了你自己之後呢?你將怎麼開始你的新生活?或是說,你刑期滿之後的生活你規劃過么?」
聽到新生活,呂瑩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這個我真的沒想過。」
「是沒想過,還是不敢想?」
呂瑩遲疑一會兒,道「算是不敢想吧,我失去的東西太多了,愛情、事業、自由還有親人,我現在一無所有了,恐怕到時候在監獄裡面終老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奢求了。」
滕穎道:「那你怕什麼呢?你一無所有,在未來你做的一切都將是得到,或許一些東西在咱們的努力下會失而復得。」
呂瑩抬起頭,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滕穎用了咱們這個詞,她知道這是話中有話。
滕穎繼續道:「其實,你並不是一無所有......」
可能是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呂瑩漸漸沒了精神,滕穎也不再多問,道:「你好好休息吧。」
當走到門口的時候,滕穎突然停下腳步,「我希望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與你分享的痛苦,即使那是一個不願提及的秘密,或許我能幫助你重燃希望。」
呂瑩聽聞,眼睛一亮,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動搖了,她想要將呂倩倩的事兒托盤而出,她信任滕穎,她想將呂倩倩託付給滕穎。
滕穎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入戲太深」竟下意識的引導呂瑩。但自己已經不再執行任務,不可能也不允許去接近呂倩倩,若是呂瑩真的提出要求,那麼問題將難以收場,遂沒等呂瑩在說話,自己先一步的出了門。
滕穎走後,屋內又剩下呂瑩一個人,呂瑩燃起的衝動又一次熄滅,一滴眼淚順著呂瑩的眼角滑落到臉龐上,「倩倩,媽媽好想你......」
滕穎出門后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背靠在門外的牆上,閉上了眼睛,「對不起,現在我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