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不屈，血紅軍團 第七十三章：尊嚴為何物

「雲村之霧的任務只有我和少團長嗎？」

「嗯！」

「我們為什麼不騎馬，徒步實在太慢了！」

「我要求的。」

「那麼，這次任務只有我們兩個人，也是少團長你要求的嗎？」

「嗯，我要求的！」

「為什麼？」

「你歷練太少，遠不夠強大，我剛聽了葉青叔叔解釋雲村之霧的任務內容，想來想去，覺得很適合你！」

聞言，葉雲稜角分明，陽光俊逸的臉龐慢慢地拉下來，眼前的葉塵是玄武境九重的強者，他花三年也不可能超越的存在，何況葉塵在血紅軍團中的地位不弱：「莫不是少團長你自己安排的？」

然而，葉雲寬敞的袖口之下，雙掌不爭氣的握成拳型，他始終還是逾越不了這個殘忍事實，希望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同齡人中，十七歲的玄武鏡九重修為？

多麼荒誕的玩笑？

葉塵並不知道此時的葉雲心中所想，他帶後者來當然是有計劃的：「誰知道呢？」

眉頭微微一皺，葉塵事不關己淡然處之的答覆讓葉雲有些浮躁，他不是聖賢，有七情六慾，不想被人擺弄……

他們離開靈溪鎮兩個時辰，時間還早，而且距離雲村已然不遠，一路觀賞山水，聊著關於雲村近來的一些情況。

雲村，位於靈溪鎮西北大山深處，靈溪鎮麾下十二村中最強的代表，其實人口不過五百戶，修鍊成為武者的人數也不多。即使如此，雲村之所以被為十二村的最強代表，只因從雲村走出來的武者都是特殊的存在！

雲村地處大山深處，終年雲霧繚繞，種植的農作物厭陽喜陰，再加上終年沒有玄日照耀，使得這裡的人性格奇異，以及擁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睛和過人的聽力！

葉雲道：「據說葉仁前輩的雙瞳能在黑夜之中看清五百米開外的事物，聽覺更是了得，他為血紅軍團立下不少功績，所以成為偵查隊隊長！」

葉塵想起葉落叔叔曾說，葉仁前輩在葉雲還小的時候非常的疼愛後者：「嗯！」

葉雲道：「葉仁前輩死去十多年，他留在雲村祖宅的資料恐怕有所缺失了！」

缺失肯定會的，葉塵卻道：「這些都不是任務里的內容！」

看著葉雲一臉「什麼意思？」的疑惑，葉塵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盯著他的眼睛道：「你了解葉仁前輩嗎？」

葉雲疑惑不解，還是回道：「他是血紅軍團的前偵查隊隊長，同時也是一位可敬的老人，因為他生於雲村，擁有著讓敵人畏懼的能力，也就是他過於強大的偵查能力，尤其是視覺和聽覺！爺爺曾稱讚他是無雙之士！」

「你問這個幹嘛？」

「沒錯，他在無雙之士，但他死亡的時候，恐怕那瞬間才是他最無助，最憤怒的！」

葉塵認真的說道：「他被挖去他鑒賞萬物顏色的雙眼，被割掉他聆聽萬物呼吸的雙耳，被縫上他熱愛哨著小曲的雙唇，然後殘忍的丟棄在冰冷的地上！敵人過於強大，他無能為力，又心存不甘，憤怒，無助，恐懼，但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向敵人表露背叛血紅軍團的話，直到生命的盡頭他卻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他雲村祖宅的兒子葉凌飛，他最後的願望是能聽到葉凌飛哨的小曲！」

說完，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透明小玉瓶，只是小玉瓶之中空空如也，但葉雲的表情已經完全的震驚了：「葉仁前輩的鬼魂！？」

葉塵不可置否的說道：「幫助葉仁前輩完成生前心愿，也是這次的任務之一，我需要……你有什麼問題嗎？」

「不！」

「不可能的，父親竟然將葉仁前輩的鬼魂交給少團長你，這太輕率了！」

葉雲臉色不好看，他不管是不是任務，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葉塵不應該有這個權力，就算他是少團長也不行，父親為何將葉仁前輩的鬼魂給他，他可是域外人族啊！

「你在質疑葉落叔叔？」

「不！」

葉雲眯著眼，充滿殺意的看著葉塵：「我葉雲一向明事理，知道你是血紅軍團的少團長，更知道你對爺爺無比尊敬，但是，這跟你是否能夠捨身效力血紅軍團沒有一絲毫的關係，因為，你到底還不是荒域人族，所以，我無法信任你！」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雖然有些刺耳，但能看出葉雲骨子裡的脾性還是很不錯的。

葉塵將玉瓶收起，不再理會葉雲，他明白葉雲的想法是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啊，自古以來，抱團取暖的人不都是自己人嗎？

但是，這樣的想法容易讓人產生有色眼光！

這是葉塵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當然他不會放在心上的，不是無所謂，而是覺得沒有必要立即對其指正。

「連我都有這樣的想法。」顯然，葉雲很不滿意對方的態度：「其他人也不另外，還是說少團長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這裡殺我……葉塵！你有在聽嗎！」

枯黃樹葉紛零，蕭條且空蕩的山林小路竟如此寂靜無聲，得不到回復的葉雲雙拳緊握，他將頭低下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葉塵連回頭看都不看他一眼。

九時，他們終於到了雲村，抬眼望去，葉雲感嘆這裡不愧是終年被雲霧繚繞的村子。

就在這時，葉塵道：「雲村讓人感到特殊的地方不只是武者而已，這裡的村民都特殊！」

果然，當他們步入村子，發現街巷清冷得看不見一個人影，估計都在屋子裡，而且街上居然不設立店鋪和攤位，很難想象，這裡竟是靈溪鎮十二村的最強！

「確實特殊！」

「我們先去葉仁前輩的祖宅！」

「好！」

葉仁的祖宅位於雲村北部不遠的小山谷中，霧氣騰騰，地表潮濕，溪水澹澹；山谷的左側有一戶人家院子，看起來還不錯，卻異常安靜。

葉塵步入院子，葉雲跟在後面。

就在這時，葉塵猛然轉身，雙目如雷電一般凌厲讓人畏懼，看得身後的葉雲雙腿發軟，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就在他下意識後退的時候，一股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不能，身後有人！

猛然轉身的葉雲眯著眼看著身後站著的淺黃色衣裳男人，神經繃緊，嚴陣以待。

葉雲的修為是玄武境四重中期，他完全領略到了這份隱匿能力，亦是第一次經歷和體會，相比較於雲頂書院的教師，簡直太過恐怖！

淺黃色衣裳男人不動聲色的出現，他並沒有對葉塵兩個人做出不利之事：「血紅衣裳，你們應該是血紅軍團的人吧？」

葉塵看著淺黃色衣裳男人，他沒有像葉雲那樣驚慌失措：「你是葉凌飛？」

然而一臉無趣的葉凌飛並沒有回復，可就在他要回屋的時候，他餘光看到葉塵很自然的拿出一個小玉瓶，這小玉瓶一出現，葉凌飛的表情立即瞬息改變！

「這是葉仁前輩的鬼魂！」

葉塵道：「十多年了，他可以回家了！」

葉凌飛情緒不好，雙眼逐漸通紅：「這確實是父親的氣息……十多年了，沒有你，這個家差點挺不過去……孩兒……一直想你，一直沒有忘記你給的託付……」

他說沒說完，就見葉塵走過來，然後將小玉瓶輕輕的塞到他的手掌心，他還發現眼前這個少年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你們跟我回屋裡去吧！」

寬敞的屋子裡不是很簡陋，葉塵兩個人在進來之前已經注意到了屋裡右側正在冒著柴煙，那裡應該是廚房。

果然，他們坐著沒多久，就看到一位腰間系著圍裙的美婦走出來。

此時，葉凌飛的心情已經好了差不多：「這是我妻子！」

葉塵卻道：「怎麼不見令公子？」

聞言，葉凌飛的聲音變得很是嚴肅：「他在後山修鍊，如果血紅軍團想要他加入，很抱歉，我已經失去了父親，不想再失去他了！」

葉塵道：「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很害怕令公子在血紅軍團受到不公的待遇，就像你們雲村，除了靈溪鎮，所有人都不喜歡，甚至厭惡詛咒你們一樣！當年的葉仁前輩也是如此，所以，他選擇更名換姓，」

「我沒有讓令公子加入的意思，因為我知道你們不想和外界有聯繫，但是，這會導致你們越來越弱勢下去，所以，靈溪鎮的援助，其實是對你們最大的支持！」

葉凌飛聽懂了什麼：「謝謝你的理解，你叫什麼名字？」

葉塵道：「葉塵。」

葉凌飛道：「葉塵么，好姓名！」

接下來，他們聊了很多，最後，葉塵拒絕了葉凌飛讓他們留下來吃飯的請求，並在葉仁的靈位前默哀三分鐘后，再將葉仁留下來的的資料整理，是時候回去了！

葉凌飛送走了葉塵兩個人，回到屋子裡，然後看著一桌子的菜肴：「葉塵？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

妻子從廚房走出來：「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他就是那個從墟域來的域外人族！」

葉凌飛震驚了：「是他？那他豈不是血紅軍團的少團長？」

妻子嘆息道：「我們是離族人，所以我們一直在迴避玄月人，但是離族人和玄月人都是荒域人族不是嗎，而且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他不一樣，他可是傳說中的域外人族，你剛剛也聽到了他之前說的話，他理解我們表示他也受到偏見的！」

「是啊！」葉凌飛恍然大悟：「我之所以不想讓兒子去血紅軍團，因為我怕他被玄月人以有色眼光看待，這對他不好！父親他……恐怕已經受夠了吧？」

說著，葉凌飛下意識的吹起了口哨，旋律如柔風一樣讓人心安……

離開雲村，一直沉默的葉雲終於開口：「整個雲村都是離族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葉塵道：「如果我告訴你，那你還去嗎？」

葉雲道：「玄月王國建立之初，我們玄月人被他們欺壓，歷史書籍記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現在的處境純屬活該！」

葉塵道：「葉雲，何為尊嚴？」

葉雲愣了愣：「為什麼這麼問？」

葉塵道：「那麼，剛剛你知道葉仁前輩其實是離族人時，又是什麼心情？」

「我……」

葉雲頓時語塞，他痛恨離族人沒錯，但是一想到他敬佩的葉仁前輩是離族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湧上心頭。

如果尊嚴是不低頭，那麼葉仁前輩為什麼要為血紅軍團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久久不能言，葉雲索性翻開葉仁遺留下來的資料其中一本，然而他越看，心情越沉重，這些資料不是什麼，其實是葉仁加入血紅軍團之後每天都堅持寫下的日記

「我不明白葉天為什麼邀我加入，但我似乎很喜歡他的為人！」

「加入血紅軍團的第十天，我產生了想要死去的念頭，我是離族人，卻加入玄月人的陣營，我彷彿是一個工具！」

「加入血紅軍團的第十八天，死在我手裡的離族人同胞有三十多個人，我有些累了，我不知道我是誰，開始懷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葉天為了留下我殺了很多人，那都是他的玄月人同胞，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他一直在勸告我人活著不是工具，不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這是難忘的一天，葉團長為了保護我挺身而出抵擋敵人的亂箭，他受重傷倒下去的時候還對我說趕緊躲避！」

「我覺得我挺下去了，因為我們理解到了葉團長一視同仁的理由，他說人活下去了才能有機會得到尊嚴！」

……

看到這裡，葉雲放下日記，腦海中想起了小時候葉仁前輩對他的照顧，那時的葉仁，歲月的魚尾紋已然布滿眼側，但眼神中的寵溺，那是家人才有的仁慈啊！

或許，就算不同種族，不同一個陣營，互相之間有了交集之後，人們會有所改變的吧？

想到這裡，葉雲對葉塵有了不同的看法，同時心中也有一個疑問：爺爺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所有人對他如此之敬愛？

想來想去，葉雲仍然想不出答案，心中承認了自己的歷練確實的太少。

此時，天空快要黑了。

他們找到一口山洞，打算住上一夜，等著天亮了再出發。

野外住宿對於葉塵來說無所謂了，但葉雲不一樣了，他表情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