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失敗

勾引失敗

昭陽曆二二零年,西武九華山。

九華山有兩絕三景,聞名天下。其中兩絕指的就是山腰的月瀟山莊和山下的逍遙大道。

月瀟山莊是武林至尊玉氏一族的莊園,不僅風景秀麗且布局精巧,究竟布局有多精巧,無從考證,只聽得傳言說,有一次天降暴雨,將庄內的園景宮燈都淋滅了,一位在庄中服侍了近二十年的老僕人因而在庄中迷路,轉了一夜愣是沒找到來時的路。

而逍遙大道的歷史遠沒有月瀟山莊那麼神秘悠久,它是兩年前剛剛建起來的,要從山下九蓮池去往月瀟山莊,它是必經之路。

它之所以聞名遐邇,因為它有三最:賭坊最大,妓院最多,酒的菜最可口。

這是一個四月的黃昏,如血殘陽照在逍遙大道平整的青石板上,將兩側建築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此時此刻,人們不是在賭坊豪賭就是在酒用餐,街道上因而顯得有些空蕩。

「嘡——」

一聲鑼響,成功地敲碎黃昏特有的靜謐,遠遠地回蕩在逍遙大道鱗次櫛比的上空。

鑼響過後,少女比蜜還甜比鶯更脆的聲音嬌滴滴地喊道:「嗨,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大家把耳朵豎起來聽清楚了啊——

今晚戌時伴花眠二十八位傾國傾城的佳麗將免費為大家奉上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絕世歌舞顛鸞倒鳳啊——

大家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過了這條街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

是男人一定要帶著銀子前來捧場啊——

不是男人就把耳朵堵上啊——

是男人卻又假裝沒聽見不來的乾脆自宮算了啊——」

驀然聽到如此驚世駭俗的廣告,兩側賭坊酒里的男人們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向門外窗口擠去,唯有那些常來的老客無動於衷,只因他們知道,在外面招搖過市的那人是誰。

秦璃月,逍遙大道最大的妓院伴花眠里的金牌教練,貪財好色,見醜男就踹,見美男就上的街痞霸王。

街尾淵明閣,相貌平常的黑衣少年聞聲來到陽台向下一看,一身粉裙黑髮如瀑的嬌小女子已經走過前,手中提著一面銅鑼,身後跟著一隻毛色金黃的大狗,一面向街道那邊走一面敲鑼重複著他方才聽到的話。

放眼看去,街道兩旁不管是酒妓院還是賭坊,門前和陽台欄杆旁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對著女孩指指點點,或是大聲調笑。

女孩毫不羞澀,甚至在說完一段的間歇期還妖媚地向兩旁的男人們回首打招呼:「大哥,一定要來啊,我等著你哦……」

「大叔,別賭了,留點銀子晚上來樂樂多好……」

「爺爺,你還走得動嗎?走不動叫你兒子扶著你來……」

「小弟弟,回去叫上你爹爹叔叔伯伯哥哥一起來哦,媽媽姐姐阿姨妹妹就免了啊……」

充盈耳膜的聲音與記憶深處的那個聲音慢慢重合,黑衣少年搭在欄杆上的手慢慢握緊,漆成綠色的圓木襯得那雙手白皙如雪,與他面上暗黃的膚色截然不同。

少時,一名身著黑袍面容枯瘦的老者緩緩來到他身側,行動間無聲無息猶如鬼魅。

「五年前,盜走我玉佩的人,就是她。」少年目光如電,盯著街道上那抹漸行漸遠的嬌小身影。

黑袍老者順著他的目光瞟了秦璃月一眼,面無表情道:「兩刻之後,我們需得按計劃離開此地。」

「不行!」少年倏然轉身,不經意間,天生的霸氣無形漫延。

黑袍老者表情淡定,不溫不火道:「既然發現了她,拿回玉佩只是遲早,少主,別忘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見少年還是一臉不甘,老者補充道:「我會派人盯住她。這裡是月瀟山莊的地盤,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會被我們的對手發現,到時候,太妃便危險了。」

聽他提及母親,少年眸中跳躍的怒氣瞬間便平靜了下來,他垂了眸,濃密的長睫顫動幾下,一言不發轉身回到中。

*

酉時末,伴花眠前掛起了八盞大紅燈籠,映得門前亮若白晝。

中,原先放滿大廳的桌椅早已被移至一邊,空出一小片圓形的場地,粉頭們正做著表演前的準備,璃月在一旁七手八腳地指揮著:

「桂花,你胸不大,待會就不要露了,改露肚臍。」

「玉蘭,把裙子拉低一點,不要把你的天足露出來,更不要踩到客人,知道嗎?」

「紅牡丹,把你抹胸的帶子繫緊一點,待會跳舞的時候酥胸半露就可以了,你要敢全部露出來我就把它切掉,聽見沒有?」

「哎呀,黑牡丹,別再撲粉啦!看看你弄成什麼樣?本來就是要你這黑的風韻,你這麼左一層右一層的刷牆吶,趕緊去洗掉!」

「芙蓉,把你的嘴擦擦,紅得跟剛喝過血似的,嚇不嚇人?」

「啊,公子請進,謝媽媽,來客人啦!」

……

戌時,伴花眠果真嫖客盈門濟濟一堂。粉頭們按照璃月的安排,衣衫不整地扭動著年輕妖嬈的身體,媚眼暗拋,紅袖頻招,勾人無限,加上靡靡之音的從旁相襯,淫媚香粉的暗中催動,直叫一些好色之徒呆了眼迷了魂。

什麼江湖豪情正義道德全都拋到溫柔鄉中昏睡去了,他們目露淫光口水直流,盯著姑娘們的樣子就像盯著一群肥美小羊的色中餓狼。

老鴇謝娘在一旁喜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心中直道:只要璃月這小丫頭在,我伴花眠的招牌就永遠不會倒。

秦璃月站在二暗處,雙肘支在欄杆上,小手托著下巴,目光飄忽似笑非笑地看著下。

這就是她之所以喜歡妓院的全部理由了,只有在這裡,人才會在**的支配下露出他們最最真實的一面。

在這裡,沒有尊卑,沒有名利,有的只是,男人與女人最最原始的眼神和心跳。

她喜歡看妓院里的男人女人在一起打情罵俏,喜歡看妓院里的男人看著女人的那種饑渴目光和醜惡嘴臉,喜歡聽□們在接客時那虛情假意的吟哦□……

她喜歡這種糜爛的氣息,這讓她覺得熟悉而愜意。她出生在妓院,只有被這種**的氣息和場景包圍,她才覺得,其實大家都一樣,她並沒有什麼不同。

男人離不開女人,她是男女結合的產物,僅此而已。

歌舞還在繼續,有些客人已經按捺不住開始和舞池中的姑娘們拉拉扯扯挑逗**,廳中的氣氛越來越火熱。

璃月突然覺得有些餓,準備帶著她的檀郎(那隻大黃狗)去廚房覓食,剛轉身,便見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年匆匆從過道那邊向她走來。

此人名叫出岫,乃是月瀟山莊二公子玉無塵的貼身隨從。

璃月嘴角泛起醉人的微笑,問:「怎麼?他又想我了?」

出岫笑著點頭,道:「還請璃月姑娘不辭辛勞,移駕山莊。」

*

璃月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玉無塵那傢伙那麼偏愛那種名為「雪皎」的茶花,偌大的臨風館,除了后崖上有那麼一叢修竹和一株海棠之外,其餘全被雪皎佔滿。

三月末四月初,雪皎開得正艷,走進臨風館,恍若游進花的海洋。

月光下令人目醉神迷的美景中,璃月目不斜視地走向畫雲軒。於她而言,美好的東西不該有一模一樣的第二件,因為多則生厭。正如她無法想象,這世上要是有一百個玉無塵,那會是什麼情景?

呃……這個假設貌似有點恐怖,還是不要深思了。

如往常一般,出岫手提一盞淺粉色的琉璃燈在門口候著她。推開通往內室的門扉,一陣淡淡的杜若氣息撲面而來,璃月揚起微笑,她就喜歡他的這個味道。

轉過迎風漫卷的書畫水紗,一室珠輝皎若明月。東牆下,雕刻精緻的墨玉花架上,一隻由夜明珠串成的小巧花籃如天上的一輪銀月,給室內的一切都攏上一層溫潤的光輝,籃中,一束半開的雪皎花葉相映,秀美異常。

花架旁,整塊青玉雕琢而成的長榻在夜明珠的光輝下泛著瑩潤的光芒。長椅上仰躺著一個人,雪色紗衣如雲一般在青玉榻上傾瀉下來,晚風拂過,垂下的衣角捲起水一般的波紋,纖塵不染。

他一腿支在榻上,一腿伸直,赤著的雙足在青玉的映襯下泛著秋霜一般通透的色澤,修長素凈的手指捏著幾張泛黃的書卷,擋住了他的臉。

九華山三大絕景——山無陵,水無紋,玉無塵。這麼乍一看,嗯,或許還真是名不虛傳。

可如此風雅的場景,如此幽寧的春夜靜室,那一絲不見停歇仿若老鼠嚼穀一般的「咯吱咯吱」聲又從何而來呢?

璃月忍著笑,伸出足尖拱了拱身旁的檀郎。

檀郎會意,四隻爪子踩在軟綿綿的地毯上,無聲無息地走到青玉榻前三步遠,然後,「汪!」

九華山三大絕景之一的無塵公子彈簧一般毫無形象地跳了起來,隨著他的起身,一隻精緻的琉璃盞從榻上滾落下來,雪白晶瑩的糖蓮子灑了一地。

檀郎毫不客氣,立刻上去大快朵頤。

「哈哈哈!」

玉無塵大眼巴眨巴眨,嘴角還粘著白色糖屑,那驚慌狼狽的樣子讓璃月捧腹大笑,踉蹌著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如果世人知道無塵公子還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不知談起他時,還會不會再一臉艷羨迷醉的表情。

調笑一會兒,言歸正傳。璃月掃了眼玉無塵遞過來的任務詳單及地圖,目光重又定在玉無塵那美絕人寰的俊臉上。

玉無塵見狀,拿起看到一半的暗器秘籍《千山暮雪》擋住自己的臉,帶著笑意的聲音清亮而柔和:「不要那樣看著我,人家會臉紅。」

璃月走過去,撥開他擋著臉的書頁,大喇喇地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這樣的動作,尋常人即便借上一百個膽子也決計不敢對玉無塵做出來,但璃月不是尋常人,玉無塵救過她,她喜歡玉無塵,心甘情願當他的專職殺手,他們在一起已經五年了。

璃月看著這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抑著內心因他而起的悸動,愛嬌地嘟起粉唇,問:「這次完成任務,你獎我什麼?」

玉無塵目光清靈如水,寵溺地看著坐在自己膝上的女孩,問:「你想要什麼?」

「我要什麼你就給什麼嗎?」璃月烏眸清澄,繼續撒嬌。

「嗯。」向來喜歡和她討價還價的他這次卻爽快地令她有些不敢置信。

璃月放開摟著他脖子的雙臂,纖纖玉指輕輕擦過他的唇角,勾起一絲他適才沒有擦凈的糖屑,目光嬌媚地睨著他,將沾著糖屑的食指探入自己口中,抿起粉唇輕輕吮吸。

豆蔻年華的絕美少女,坐在自己腿上做出如此勾人的舉動,換做一般人,只怕早擁入懷中狠狠吻住那作怪的小嘴了。

玉無塵卻只看著她淺笑。

勾引宣告失敗,璃月有些無趣地抽出手指,道:「我要你一個吻,你應么?」

玉無塵偏首想了想,最後在璃月挑釁的目光中輕輕吐出兩個字:「應你。」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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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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