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父子談話
從勤政殿出來,劉太醫驚得一身冷汗,皇上的身體不行了,那麼下一步接踵而來的就是儲位之爭,自己是太醫院的院首,太子和晉王在朝堂上已經是勢如水火,不會放過自己的,而且老王爺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自己該是告老還鄉的時候了,可是這個時候皇上一定不會讓自己離開。
他越想越麻煩,越想越后怕,天邊的圓月伴隨著他的馬車吱吱呀呀的離開了皇宮。
晉王府里,白蓮在偏院里失眠,她光著腳走到了屋外的院子里,頭頂上的月亮在俯視萬物,她幽幽嘆息了一聲,突然感覺背後有腳步聲,嚇得她猛然回頭。
綠柳看到突然回頭的側妃,也嚇了一跳。
看清是自己的婢女之後,白蓮安心了許多,任由綠柳給自己披上衣裳,嘆了一口氣:「馬上要過年了。」
往常過年的時候,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一頓一年到頭都難得吃上的好東西,如今在王府,好東西倒是吃了不少,可是那種滋味卻沒有從前美妙。
這個不平靜的夜晚,後半夜的白木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已經是一個死去的人,不需要露面,自然也不需要處理什麼貴族之間的來往活動之類的。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從床上爬起來,白芷端了溫水進來給她凈面。
「待會兒給我找一條平常一些的衣裳,髮髻梳簡單一些,不要太繁複,還有首飾那些盡量拿不招眼的。」
「王妃要出門,可是皇后正到處找你呢,要是被找到了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白木槿面不改色,撥弄著自己耳畔的明月璫,纖纖素手親自畫眉,從前自己的妝容都是寒秋來打理的,難得有機會可以自由發揮。
她讓白芷給她梳了個及其簡單的髮髻,只在髮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根玉簪子,整個人立馬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清雅來。
「王妃長得美,怎麼打扮都好看。」
白木槿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走到門口要出門的時候,兩個門神一般的侍衛伸出手來擋住了路。
「王妃,王爺交代過了,這段時間王妃不要外出,否則很麻煩。」
白芷也跟在後面試圖勸說她。
「也罷,既然如此,那去找兩本書我看看吧。」
皇后以自己靈魂不安來氣得老夫人昏迷不醒,全然不念當初的照拂和養育之恩,皇后,您的后招不止這一個吧,否則我會失望呢。
鳳儀宮裡,皇後秦嫣高坐在鳳座之上,鳳眸微眯,一一掃過下面的妃嬪們。
「昨天晚上的時候本宮得知皇上宣召了劉太醫進了勤政殿,不知道眾位妹妹聽到什麼動靜沒有?」
她微笑著說完,又低下頭看看自己手指上的護甲,精美的護甲更加襯得手指修長。
新進宮的陳婕妤開口:「回皇後娘娘,嬪妾雖然離勤政殿近,但是並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皇后心裡冷笑,真是個愚蠢的東西。
李賢妃突然站了出來:「皇後娘娘,臣妾正打算一會兒過去給皇上送些補品過去,這段時間,邊境不寧,皇上政事繁忙,想來身子欠妥也是正常的。」
其他的妃嬪終於醒過味來,皇上是身子不好,皇上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倘若就這樣駕崩了也有可能,那自己的出路在哪裡。」
一時之間,下面坐著的妃嬪開始人人自危起來,有皇子的在想著儲位之爭,沒有野心的再考慮支持誰,沒有生育皇子的也在細細考量,一旦皇位變更,不僅僅影響到自己的利益,還有各自身後家族的利益也會大受影響。
眾人的神色皇后都收入了眼底,她自然知道要拉攏哪些人為太子做後援。
從皇后的鳳儀宮出來,李賢妃神色莫名,她育有三皇子和五公主,這些年來,她在後宮裡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李家即使慢慢沒落了,到底三皇子已經封了王位,身份尊貴起來。
可是王位怎麼及得上那天底下最尊貴的位子呢,皇后的拉攏,她聽在心裡冷笑,秦嫣這些年在後宮地位穩如磐石,自己的功勞不小,可是到了這個當口居然還想要自己的兒子幫忙衝鋒陷陣,真當自己是個傻瓜嗎。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鳳儀宮,高高的屋檐比自己的翠柳宮可是氣派多了,這裡這麼多年的主人從來就沒有換過。
她秦嫣出身尊貴,即使不是輔國公府正經的小姐,也是養在國公府的,從國公府進宮就是妃位,誕下長子,又做了皇貴妃,接著又因為輔國公府屢建奇功,又封了皇后,這世間所有的好東西,她秦嫣都見過了,如果皇帝真的身子不行了,自己的兒子何不也搏一搏。
殊不知,李賢妃那點小九九皇后已經猜透了,她捏碎了手裡的那朵梅花:「你看著吧,她這次去勤政殿一定是吃閉門羹,仗著生下了三皇子在這個時候居然想跟本宮分庭抗禮,也的有這個福氣不是,當年的昭雲貴妃可是都沒有這個福氣呢。」
她臉上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琥珀輕輕的替她捏著肩膀,討好的開口:「晉王現在就在勤政殿陪著皇上下棋。」
皇後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貼身大宮女,似乎是在埋怨她這麼大的消息怎麼這個時候才說出來。
琥珀剛要請罪,皇后輕描淡寫的轉過頭去,「要過年了。」
這一句莫名的話讓琥珀摸不著頭腦,隨即馬上反應過來:「奴婢派人去打聽皇上和晉王談了什麼。」
勤政殿里特有的龍涎香在繚繞著,晉王蕭成渝坐在塌上,專註的盯著棋盤,對面的皇上手指夾著一枚黑子,正在思考。
「你怨過朕嗎?」
「嗯?」
晉王猛然抬頭,剛好對上皇上那詢問的眼神,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越矩了。
「兒臣不敢埋怨父皇,父皇給了兒臣所有的一切。」
「是嗎?是真的不怨還是不敢說?」
首領太監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主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問一些沒用的話,那麼這是在考驗晉王了,想到主子的身體,他又是一陣傷感,自己幾歲就進宮,一朝皇帝一朝臣,自己恐怕只有到地底下繼續伺候主子了。
蕭成渝再抬頭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棋盤,緩緩抬頭直視對面的人,「兒臣怨過父皇,母妃離世,七弟中毒,這樁樁件件莫不都是陰謀,可是父皇卻選擇了旁觀。」
皇帝似乎是料想到他會這樣說,臉上居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他摸摸自己下巴的鬍鬚,「不愧是朕最疼愛的孩子,你母妃的事情朕是無能為力,是朕沒有保護好她,後宮里就是吃人的地方,朕不該過於寵愛她,讓妃嬪們排擠怨懟她。」
說到自己此生最愛的女子,他的眼神里是說不出的溫柔,彷彿伊人仍然在側。
突然,他的神色一變,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嘆了一口氣:「你外祖家道中落,朕給你賜婚的是右相府的大小姐,你可知道用意?」
那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自己,蕭成渝感覺到了一股子巨大的壓力,眼前的這哪怕老人哪怕已經是遲暮之年,可是天子的威嚴仍然是凜然不可侵犯。
他心中已然是驚訝不已,父皇問出了這個問題,難道是說他想把皇位傳給自己,聯想到從小到大,他雖然是寵愛自己,可是該嚴格要求自己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很多次還打了自己的手心。
他猛然看向對方,皇帝點點頭。
「你是朕最愛的兒子,你軍功卓著,朕當年手把手的教你騎射,親自檢查你習書的情況,果然,你如此優秀。」
蕭成渝從椅子上站起來跪在了皇上面前,都說君威難測,父皇是真的想要把那個位子留給自己還是在試探自己,畢竟這可是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大事。
「兒臣不敢妄想。」
「是不敢想還是不想?」
那到聲音突然變得凌厲了起來。
蕭成渝猶豫了一下,抬頭,對上皇帝的目光,「兒臣不敢想。」
皇帝伸手一把將棋盤和棋子拂落到了地上,棋子撞擊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巨大的聲響讓宮人們盡皆跪地請罪。
皇帝要起身,首領太監趕緊起來攙扶他。
圍著蕭成渝走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微微的喘著粗氣:「你現在真是長了本事了,朕悉心栽培你這麼多年,難道是讓你做一個閑散的王爺嗎,皇后沒有容人之量,倘若太子登基,你還有活路嗎?」
皇帝的句句詰問敲打心頭,蕭成渝實在難以分辨真假,父皇的確是愛母妃,可是江山社稷是大事,他已經冊立了皇兄為太子,自己的確是想要那個位子,可是如果父皇是在試探自己呢?
他腦子裡突然出現了周槿兒的臉。
「父皇,王妃沒死,這您是知道的,兒臣想揪出這幕後之人。」
皇帝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朕知道了,皇后的手伸的也太長了一些。」
皇帝轉身朝門外走去,首領太監看到蕭成渝還跪著,對著他使了個眼色:「殿下趕緊起來啊。」
跟在皇帝的身後,居然到了御花園裡,冬日的御花園裡,一派蕭條。
皇帝的精神實在是不太好,走了很短的一段路就開始微微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