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故人
前世的時候,謝清寧因為謝明非送來的修鍊心法才讓廢柴的資質發生質的改變,重新踏上修鍊道路,最後到達飛升仙界的邊緣。所以她心中一直對老家主充滿感激,以為他是因為母親的緣故才對她格外照顧。
可那夜發生的事情卻顛覆了她的認知,因為從到頭尾,謝明非都沒有表現出對她的半分關心,甚至明知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曾安排過她的前程未來,他待她和謝家的其他人似乎並無二致。
莫非前世的謝明非正是因為查到她的身世可能與夜氏皇族有關,所以才收留她並送她修鍊心法的?
謝清寧不由想起李榭當時的神情舉止,對方不僅想套她的話,還想從她的語言動作中判斷真假,可見她對謝明非的猜測十之八九就是真相!
那麼,謝明非若只是單純的想要攀附夜氏皇族,大可以將她養在謝家就行了,何必大費周章命人給她送什麼心法?而且他最信任的人應該是李榭,真要送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何不是派李榭送給她?
難道是那老僕在說謊?送心法給她的人並不是謝明非?那會是誰呢?
謝清寧心頭一跳,半躺半卧的身軀不自覺在浴桶中坐了起來。
水聲輕響,她的雙眸在蒸騰的煙霧中愈發亮的驚人。
那一世,謝清寧在謝家只得到過三堂兄謝華昭的照顧,並沒有其他任何人對她拖以援手,但謝華昭只是謝家的晚輩,不可能藏有那樣深奧複雜的修鍊心法,否則他自己不練會送給別人?是個修士都做不到如此無私吧?
想起謝明非臨走時對待自己的冷漠,全然顛覆她前世視他為唯一的親人去尊敬和愛戴的認知,使謝清寧心裡再次湧出深深的刺痛。但難受之餘,理智又告訴她,那本修鍊心法八成不是謝明非所贈。可除了謝明非之外,又有誰會暗中幫她,助她重新踏上修鍊的道路呢?難道會是她那個神秘的親生父親?
不!怎麼可能?都是他讓母親身受重傷,含恨而終,還讓她孤苦一世,無依無靠,這樣寡情薄性的男人,怎麼可能對她暗中照顧,助她修鍊成仙呢?
帶著這個疑問,謝清寧終於沒辦法再泡下去了,爬起來換了身乾淨衣裳后,躺到床上又補了個回籠覺。
等謝清寧再蘇醒時,已是黃昏遲暮,夕陽西下了。
她爬起來用昨日剩餘的米飯拌了點豬油在灶台上熱好,然後分出一半去喂那隻矜貴的黑貓,乍見又是這樣的飲食,黑貓再次炸毛,「我身負重傷,需要補充營養你懂嗎?成日就吃這些東西,你是不是故意的?」
「愛吃不吃。」謝清寧瞟它一眼,拿著碗筷自顧自的享用。
黑貓雖然生氣,卻也知道這丫頭眼下是什麼處境,莫說是豬油拌飯了,就是這些白米還是她偷偷溜去謝氏府中的大廚房裡偷來的,否則他們都得餓死不可!
想起謝氏的無情無義,黑貓忿忿的問,「那個秦氏,怎麼就非要趕你走呢?」
正埋首扒飯的謝清寧手腕一僵,卻並未抬頭,而是悶聲答,「不知道。」
活了兩世,謝清寧確實沒搞懂秦雪為什麼非要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更不明白她為何非要趕自己出府,難道她與母親之間有什麼仇怨不成?
可惜這個問題她前世都沒能尋到答案,因為等她衣錦還鄉的時候,秦氏早已因病去世,墳頭都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飯後,謝清寧仍坐在院中那棵香樟樹下凝神聚氣,專心修鍊,畢竟時間緊迫,她必須爭分奪秒,一時一刻都不能放鬆。
黑貓則叼著那件被它搶為專用座墊的破舊棉衣跳到石桌上,依舊閉目假寐,兩人互不侵犯,倒也透出般靜謐的和諧來。
謝華昭拉著藍詠之跑到竹院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金色霞光遍灑小院,顯得格外溫暖而靜謐,六歲的謝清寧正盤膝坐在樹下,神情沉靜,如同一尊完美的玉雕。
她頭頂的香樟樹枝葉早已呈現枯黃的顏色,落葉不斷飄零卷落,這種秋日的蕭瑟卻同她的沉靜容顏形成鮮明對比,尤其是她如雪的嬌嫩肌膚上,臉頰的顏色如同新生的嬰兒般粉嫩粉嫩,尚未長開的五官精緻小巧,緊閉的鳳眸狹長如線,細密的睫毛如同蒲扇簌簌抖動,彷彿一隻振翅的蝴蝶,即將飛向遙遠的天空,從此天高海闊,無拘無束。
謝華昭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嘖嘖稱讚,「今晨就聽他們都在議論咱們謝氏的竹院里出了位最年輕的修士,前程遠大,而且長的貎美如花,將來必定傾國傾城,我還一直不信,覺得一個六歲丫頭,能有多厲害,多漂亮?沒想到此時一見還真不是浪得虛名。要是再等個幾年,恐怕還真會長成絕世美人,只怕華顏那個丫頭也得靠邊站嘍。」
聽他話語中頗有興災樂禍之意,身旁的藍詠之漠然的瞟他一眼,然後推門入院,不怎麼客氣的問,「你就是那個剛剛引靈入體就能夠幻化出火龍術法的謝家丫頭嗎?我是藍詠之,我要與你切磋!」
「啊?」謝華昭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哪兒有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啊!怎麼可以初次見面就向美女挑戰呢?藍詠之怕是急於修鍊已經修傻了吧?
想到此處,他腦門上湧起一層黑線,急忙跟上去向早已睜開雙眼,神色有些莫名的謝清寧介紹,「那個,你在咱們家得排第七吧,那我就喚你七妹妹吧。哦,對了,我是謝華昭,是你三叔的兒子,你應該喚我一聲三哥才對。」
謝清寧似乎剛從愕然中恢復,她慢慢站起身,伸出雪白的小手輕輕拂開肩頭的落葉,這才正眼打量兩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