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殺

「兄弟們！覺得在這裡好不好？」

「好！」聲音摻雜不齊。

「大伙兒願不願意跟著我留在這裡？」

「願意！」眾人齊聲回答。

「大家願不願意聽我號令行事？」

「願意！」聲音更齊。

「好！既然大家願意跟著我，那我就帶領大家闖出一片天地！人多力量大，聚在一起，吃飽飯，活下去！」

「吃飽飯！活下去！」「吃飽飯！活下去！」

王博雙手微壓，又道：「如今天子昏饋，惡吏腐敗，豪強欺榨，百姓日益艱難困苦，性命朝不保夕，怎麼辦？為了活下去，大家只有合到一處，齊心協力，嘯聚山林，舉旗造反，殺光視萬民為芻狗的貪官豪強，還大漢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的朗朗乾坤！」

「說的對！說的好！」

「所以……所以我決定繼續承張天師之遺志，加入黃巾！但我們絕不可欺壓百姓，只殺官軍和欺負我們的人！有違此令，立斬不怠！」

「欺壓百姓，立斬不怠！」眾人呼應。

「為何不另舉旗號，非要加入黃巾賊？」人群中傳來一聲質問。

「因為打黃巾旗號可吸引更多像我們一樣人，前來加入我們，使我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足以殺更多貪官惡吏！」王博頓了頓又說：「黃巾兄弟都是窮苦百姓，大部分是好的！只是組織不當，個別宵小帶壞了頭。我等絕不收留殘害百姓之徒，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對兒！」

「好啊！殺！殺！殺！」

「那好！現在大家聽許仲康的吩咐，開始幹活兒！」

人群散開，王博又坐在那裡冥思苦想起來。

雁北地理是好，可現在應該是匈奴人、鮮卑人的樂園吧？從野人手裡搶蛋糕啊！想起後世影視中身穿獸皮，騎著高頭大馬，轉圈揮舞著明晃晃的馬刀，怪叫著呼嘯而過，王博心都碎了。

必須要找到對付匈奴騎兵的方法。半腦子的公孫瓚，騎個白馬就能嚇倒他們，我王大爺好歹比他多活幾十年，有前世先知觀念和先進技術，還宰不了幾個放馬的？那我乾脆抹了脖子再會三角眼去啦！

對呀！我這滿腦子前世思想，可不能隨便拿出來嚇人！不然讓人當成「妖孽」就變成褲襠里的黃泥巴啦！最好是唬的別人滿眼冒星星，保持神秘就行。

正是習慣於藏拙的王博，在許褚等人問起時，只報出本名王博，字清逸。對於祖籍只是含糊地說：在附近大山裡，由老道撫養成人，剛下山不久，不喑世事，年歲大概在十八九歲左右。

不過穿越過來的王博，不久后就發現自己比前世身體強壯了許多，也許是半道投胎的原故。年輕了幾歲，和自己讀書那會兒打球、跑步后的感覺一樣，累了歇一會兒就好，恢復的很快。個子倒是沒變，小模樣不知道……

王博正胡思亂想呢，冷不丁旁邊有人聲響起：「王兄弟所思何事？竟對某家招呼恍然未覺？」抬頭一看，正是楊鳳、平漢二人。

「唔……吾正欲尋楊帥……」

「哦？不知王兄尋某所為何事？」

「來，坐下一敘。」王博拉著楊鳳道：「以楊帥之所見，不妨坦言相告，汝覺得黃巾可否成事？吾等百萬兄弟當如何於亂世之中立足？」

「嗯……唔……吾黃巾百萬教眾弟兄遍及九州，忠義之士數不勝舉！『大賢良師』『人公將軍』雖歿，但『地公將軍』仍處矩鹿郡內高舉義旗！數十萬弟兄守護黃巾。只待青州卜已渠帥、汝南穎川黃邵渠帥前來，三路大軍兵合一處，足可將那皇甫屠夫所領之官軍精銳全殲。到時漢廷無力征討，而後南下司隸，匯合張曼成渠帥之南陽大軍，直撲洛陽，大事可成矣！」

「哈哈哈！錯！楊渠帥可知如今卜已渠帥身在何處？」見楊鳳搖頭，又道：「南陽、汝南距漢廷司隸中樞最近，卧榻之旁，豈容猛虎？漢廷大軍必憑征討此二路黃巾！若楊渠帥身為靈帝則作何打算？」

楊鳳驚疑不定的不住輕搖頭：「豈非……豈非……」

「對！現官軍精銳齊聚冀州，即可以此斷定吾二路黃巾大軍亦然消散，甚至灰飛煙滅！若非如此，漢廷怎會放心圍剿吾數十萬冀州黃巾？卜已渠帥恐指望不上矣！」

「此乃王首領妄自揣測，一家之言！不足為信！」楊鳳愣了一下，轉而咆哮道。

「哼！大漢雖朽，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破家亦存三袋錢！幽州有黃龍大渠帥，兗州*亦有吾黃巾兄弟數萬，楊渠帥可曾見其與冀州弟兄聯絡？」

「然也！縱如此……」

「楊兄好自思量一番！」然後拍拍楊鳳肩膀，看了看旁邊皺眉呆立的平漢，轉身走了。

進入山洞，王博又老僧入定，陷入暇想。

回想心中對漢末雁門附近歷史的記憶，結合前世電視劇「三國演義」的熟悉，王博也僅僅記起:東漢并州好像只對張揚有點映象，不過他在并州南面，忘了哪個郡的太守來著。而大名鼎鼎的并州刺史丁原、溫侯呂布，後來已經去洛陽混啦！

難道等靈帝完蛋后，雁北基至并州地區都是漢廷的真空地帶？那可就太美啦！只要抵住北方胡人的劫掠，就可高枕無憂了！再不濟，先禍水東引，讓公孫瓚的白馬對付去吧！嘿嘿嘿！王博不由的奸笑起來。

但隨後眉頭一皺想道:去雁門得有兵吶！難道靠自己振臂一呼:「殺胡狗！」就會從者無數？謀士猛將倒頭便拜？夠嗆！太夠嗆啦！看來這還得想辦法忽悠幾個謀士猛將啊！要不然自己去雁北，只有挨馬蹄的份兒！

想著想著口水就流下來了，趙雲、田豐、審配、麴義……實在不行逢紀、郭圖、許攸、顏良、文丑之流也湊乎吧！這他奶奶的咋全是冀州的？并州老鄉都跑哪去啦？噢！張遼、高順、呂布麾下『八健將』都不賴啊！用好了那絕對是鎮家之寶啊！就是太少啦。

得早點下手，要不然讓呂布截了去，可沒處說理去。但現在而今眼目下怎麼辦？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雁門吧？這兵荒馬亂的，走荒山野嶺的話，怕是還沒進山，就讓灰太狼叼了下酒菜……

一道靈光從天而降，「黃巾！黃巾！哈哈哈……」王博美的躺在那裡搖頭晃腦地扭起了肚皮舞。

只要收攏潰散的黃巾兵，再想辦法把些小渠帥摁到胯下，就足以自保。沿著這片太行山向北就到了雁門關。

又是一陣口水橫流:周倉、廖化、管亥、波才、於毒、裴元紹、張燕……對！張燕就是黑山軍，就在這山溝溝里。得想辦法找到，卜已、張曼成估計已經死翹翹啦！嗯，不用啦，夠了夠了……

王博一直自娛自樂到近午時，不是許褚叫吃飯，還不知道得瑟到什麼時候呢？

吃著烤肉，喝著野菜湯，發現平時老在眼皮底下晃蕩的牛飛虎不見，才想起牛家兄弟還沒有回來，難道是跑啦？不會是遇上山匪、官兵了吧？

叫來許褚道:「仲康一會兒你去林邊看看牛家兄弟回來沒有？但不許走出樹林！打水等天色稍暗再去！」

「好的！大哥吩咐俺老許一定辦好！

用完飯，楊鳳、平漢又陰沉著臉找上來:「王兄之言，吾思慮良久。某……不知王兄於後有何真知灼見？」

王博不答反問道:「楊兄可知當初『大賢良師』號令一下，百萬教眾舉臂回應，聲勢何其大！現如今為何淪落至如此頹勢？」

「吾亦每嘗思慮，是為官軍太過勇猛？亦或吾黃巾兄弟武甲器械不精所致？然官軍區區數萬，吾弟兄何止百萬，怎會……？」

「還邊坐，吾告之於汝！」王博拉著楊鳳向山洞裡走去。

「黃巾敗因以吾觀之，概不足之處不外有四:首先組織不力，倉促起事，武甲匱乏，糧草更為寥寥無幾。乃至短時聲勢浩大，然後續即因物資短缺無力再戰矣。此其一也！其二，漢廷雖朽，然其根基仍存！以公孫瓚、董卓之輩區區數千即可西御蠻羌，北拒胡虜！更遑論名將盧植、皇甫老兒之流！漢軍精華猶存，只是疏於操練。黃巾大軍前期可逞威一時，若相持稍久，則必難抵擋器械充足，操練完備之敢戰之軍！此亦為數百官軍即可擊潰數千黃巾大軍之故！」

王博緩了緩，等楊鳳消化一下又接著說:「三則，人才奇缺。『大賢良師』身側勇猛敢戰壯士不少，然缺乏思慮周全，獨擋一面之能戰之將！謀划補缺之士更無。眾將士皆貧困出身，從未曾習得戰陣搏殺之技，如何能與漢廷久經沙場之百戰名將相抗？『天公』『地公』將軍戰績如何？吾曾聞廖化、波才皆有將帥之才！不知為何屈居小小渠帥？」

「廖渠帥確謀略過人，故『大賢良師』挑為親隨，每嘗遇難決之事皆詢之……」

「有才之士困為籠鳥！哼……！四則，起事之處，其擇有誤！『大賢良師』號令眾帥齊聚鄴城，亦是大錯特錯矣！且不論各路大軍能否順利趕至，縱順利匯合，以吾觀之亦必敗無疑！為何？鄴城乃至冀州皆為四戰之地，周遭豪強林立，群狼環顧，且毗鄰司隸京畿重地。漢廷勢必竭盡全力反撲，若戰事稍遇挫折，則陷入牆倒眾推四方來攻之境地，再難有重整旗鼓之機也。」

「這……，吾……」楊鳳陰沉的黑臉慢慢浮現驚慌之色。

「唉！」王博長嘆一聲，滄然說道:「『大賢良師』空具一顆悲天憫人，濟世救民，推翻苛漢之心！卻無高瞻遠矚，統帥全局，周密布屬之略。亦天年不假，識人不明，任人為親！故可敬！可悲！可嘆！」

沉默良久后，楊鳳彷彿一下子蒼老許多，黯然道:「某再思量一番！王兄請自便矣！」隨後扶著平漢轉身離去。

這次時間不長，王博正揮舞了幾下陪伴自己快兩天的長刀后，準備繼續自己的狂想大計時，楊鳳又生龍活虎的走了過來。

微一躬身抱拳道:「聽王兄一番高論，令鳳如醍醐灌頂，頓生恍然大徹大悟之感！想某楊鳳亦曾自詡王佐之才，然今與王兄一晤，方知乃井底之蛙。王兄大才！請不吝賜教:吾黃巾大業出路何方？」

王博沉吟一會兒，語氣空靈的說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民之所向也！吾黃巾大業未嘗無一絲機會。需『天時』『地利』『人和』皆而備之，則大事可成矣！如今『天時』差強人意，『人和』未具五成，『地利』無從談起。吾黃巾教眾應匿跡蟄伏，打消朝廷疑懼之心，待『地利』『人和』二者皆備，則擇機而動，定可成席捲天下之勢！」

「唔……，某且思慮一番！嗯……」說著扭頭走掉。

牛家兄弟是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返回的。王博有點擔憂的心終於放下。

牛大上前抱拳道:「首...主公！牛大回來啦！」

「家裡怎麼樣？路上順利否？」

「村裡一片狼籍，大多遇害，只有十數人逃得性命！俺於心不忍，便斗膽作主帶來，望主公恕罪！」

「何罪之有？我等藏身於此亦為活命！以後我們會救更多無家可歸、無路可走之人！先悉心按排下去吧！」

「謝主公！」

牛大帶來十幾個村民，都是老弱婦孺，還帶來村裡廢墟中找到的幾袋糧食以及炊具、獸皮等雜物。不過其中有一位會制弓的老獵人，讓王博有點小驚喜。忙過去請教，並尋問老獵人可否帶上幾個人，明天專門製作弓箭？老獵人欣然答應。其它眾人自然是千恩萬謝收留之情，都任憑王博吩咐。

用罷晚飯，王博整理了一下腦袋裡剛才想的事情后，又把眾人叫了進來。不過楊鳳、平漢沒有來，吃晚飯的時侯也僅僅露一下臉就不見了。

眾人坐定后，王博緩緩說道:「既然我等安身立命於此，且已加入黃巾，我相信以後還會有更多弟兄加入！要想在此吃人世道活下去，必先未雨綢繆！故我先按排一下今後事情，望諸位戳力同心，各司其職，不得有誤！」

眾人齊聲應答:「但憑主公（首領）吩咐！」

「牛大！你帶牛二、牛猛、牛洪、牛大壯四人，挑選三十人狩獵，爭取在大雪封山之前，準備足夠多的肉食。同時多注意觀察附近地形，必須為大家找一處易守難攻的安身之所！越快越好！此處畢竟處于山腳，不太安全。」

「陳融！汝負責人口、物資登記造冊，發放食物，書吏、管家兼而有之，另尋二人授以辨別草藥之術，隨牛大採集常用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許褚聽令！你挑選二十人負責營地安全，除弓箭外，兵器皆優先供你挑選，一會兒我教你如何放哨警戒。」

「周秀、王奇、牛飛虎！你三人挑選五名精於馬術之人，守於林邊。小心觀察，如遇落難之人，確定無危險后，不論流民或黃巾兄弟皆可留下，待吾等甄別後再作定奪。酉時前切莫出林，以防引來官兵流匪。酉時后可出林查探，搜尋附近遭禍村莊倖存百姓，及遺留物資，切記小心謹慎，不可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