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目中無人!
石嬌娥一覺睡醒,天色已經快黑了。
屋子裡光線昏暗,可是,並沒有人給她掌燈。她喊了幾聲,也沒有人守在屋外,更沒有人主動來伺候她。
她在屋子裡看了一圈,連一壺熱茶沒有,更別提她的晚膳。她去院子里也轉了一圈,這才發現整個院子都空蕩蕩的,只余幾座孤零零的房子。
確認了自己的處境之後,石嬌娥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回來了?還是說……從敵營中逃出生天的那一幕,只是一場夢。
石嬌娥環視著四周,昏暗,安靜……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鋪,陌生的擺設!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呵……呵呵……」她突然發出了一陣笑聲,聲音從低到高,彷彿想起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越笑越誇張,笑的前仰後合,停都停不下來。
不該笑么?
這裡是她的家啊!
卻比敵營更孤獨,凄涼!
她為這個家付出了一切!然而,在她被敵軍俘虜的時候,卻有別的女人爬了她夫君的床,惡意滿滿的教養她的兒女,享受著她幫夫君打下的江山,還要在她的家中作威作福!
她回來了,卻成了多餘的人!整個屋子空蕩蕩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其實,她多麼希望韓秀能來找她,甚至是和她大吵一架!
就算他相信柳氏的誣告也好,幫著受寵的姬妾來訓斥她也好,甚至是警告她不要動他的庶子都好!
可是,他偏偏不和她吵架,也不和她爭辯,甚至連一話都不和她說,只是把她晾在一邊,用無窮的冷漠來對待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其實,與爭吵相比,冷漠才是最傷人的!就像一些細微的刺,刺的人心裡疼的慌,卻無從發泄。
「韓秀……」石嬌娥咧了咧嘴角,笑容越發的凄然。
她甚至不需要親眼所見,就可以想象的到,韓秀此刻一定在柳氏的屋裡,與她談笑風生,或者芙蓉帳暖。
韓秀的身邊,定然是歡聲笑語不斷,而她這裡,卻只有悲涼孤寂!
他是故意的,故意擺出這樣的姿態,故意冷落她,故意把她遺忘在角落,來告訴她——這個家,不歡迎她回來!
她早該想到了不是嗎?
早該……想到了啊!
石嬌娥輕撫著胸口,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鬱氣在涌動。
韓秀此人天性涼薄,忘恩負義,花心自私。可是,她明知道他的無情,卻還是忍不住對他有所期待——等著他來看自己,等著他來給自己解釋……
女人啊,總是容易自欺欺人!
真是,愚蠢的可憐。
更可悲。
「咕咕……」腹鳴聲響起,驚醒了石嬌娥。
可是,她身邊連個僕役都沒有,更沒有伺候的丫環。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她連廚房在哪裡都不知道。
「呵,真好……」石嬌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飢餓,寒冷,孤單,這就是韓秀送給她的見面禮!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讓她徹底的死心!
石嬌娥起身,理了理微亂的鬢角,又用手慢慢的撫平裙角的褶皺,接著,昂起驕傲的頭顱,挺直了脊背,緩步踏出了正廂。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既然沒人給她準備晚膳,那她就只能自己去找吃的了!
「夫……夫人!柳夫人,不好了!石夫人找過來了!」韓秀和柳氏,以及他們的兒子韓毅,正在一起團團圓圓的用膳,卻忽然聽到了侍婢慌張的通報。
石嬌娥過來了?
她果然還是忍不住……
柳隨珠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飛快的低下頭,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驚恐的抱住兒子,瑟瑟的靠向韓秀的身側。
比起擅闖營帳告狀,她這種楚楚可憐的模樣,更能激起韓秀的保護欲,也更能挑起韓秀對石嬌娥的不滿。
吵吧,鬧吧!
打起來才最好呢!
韓秀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等石嬌娥把他心底的最後一點耐性吵掉,她就永遠也別想翻身了!
石嬌娥推門而入。
——剎那間,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夫……夫人!」柳隨珠的身子明顯哆嗦了一下,聲音里滿是驚恐,抱著孩子躲在韓秀的身後,她嬌弱的身軀嚇的瑟瑟發抖,如同風雨中的小白花一般,柔嫩脆弱,又楚楚可憐。
「你來這裡幹什麼?!」韓秀冷著臉,眼中滿是厭惡。
「正廂沒有備膳,丫環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那屋裡連口冷水都沒有,只好到這兒來了。」石嬌娥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絲毫情緒。
她彷彿沒有看到韓秀的不滿,也沒有看到柳隨珠的楚楚可憐,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桌子,然後施施然的坐了下來,道:「柳氏,過來伺候布膳!」
既沒有問責,也沒有怒吼,甚至連句爭執都沒有!
那麼的理所當然!
彷彿她做的這一切,天經地義一般!
石嬌娥的表現,讓柳隨珠咬碎了銀牙。她恨恨的看著石嬌娥,兩手緊緊的攢成了拳頭,彷彿恨不得把她撕碎。
「大王……」柳氏掩去眼中的陰霾,抬起水眸,脆弱無助的看向韓秀。
她不能去布膳!
她又不是石嬌娥的奴婢,憑什麼給她布膳?只要她動了手,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不如石嬌娥!
韓秀看了一眼委屈柔弱的柳隨珠,又看了一眼柳氏懷裡已經嚇懵的孩子,立時暴躁了起來,恨恨的瞪著石嬌娥,滿臉憎惡的說道:「石嬌娥,你是不是永遠都這麼目中無人?!」
「目中無人?原來我這叫目中無人啊!」石嬌娥輕笑,有些諷刺,「侍妾伺候主母用膳,難道不是規矩?你想說她不是你的侍妾,還是我不是你的夫人?」她的話音微微一頓,忽又笑了起來,道:「不過,既然夫君捨不得……那便免了吧!」
韓秀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退讓。
石嬌娥沒有再多說,而是自行取了餐具,就著桌上的殘羹冷炙,慢條斯理的用了起來。她的動作很緩慢,明明就是一桌子剩飯剩菜,可是,卻彷彿在參加宮廷盛宴一般,整個人都顯得那麼怡然自得、優雅貴氣。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是獃獃的看著她。
氣氛……詭異極了!